“不生气？哼！”老皇帝的视线扫过不发一言的魏成轩，“朕如何能不生气？
你看看，这两个人哪一个让人省心了？！叫朕日后如何能放心，将这江山托付给这些缺根筋的玩意儿？！”
老皇帝恨铁不成钢，再次愤懑地看了欲言又止的傅云珏一眼，做了个手势，吩咐抬龙撵的人打道回府。
“走走走，眼不见心不烦！爱妃，咱们回去吧！”
宋贵妃轻笑，不同于旁人瞧见老皇帝震怒时的惊恐，她除了无奈，便只想着尽快将人给安抚住。
“好啦，龙体为重，您说什么便是什么，怎么跟个孩子似的耍小性子？
圣上身子骨好着呢，这万里江山都是您的，何苦此时说这些？臣妾还等着给您再添个孩儿呢，您福寿无疆...”
宋贵妃还在帮着老皇帝顺气，龙撵颤颤巍巍稳步远离，就听见老皇帝的哼唧声越来越小，到最后直接变成了笑声，仿佛刚刚的不愉快只因这里是府衙，出了这地界，便将怨气悉数留下了。
女人莞尔，素手帮着老皇帝按着太阳穴，眼神却飘到了身后。
宋贵妃状似不经意地抬回眸，即便只能瞧见清冷的身影，她还是把所有的目光全都给了那抹桀骜不驯。
他还是没变啊......
同从前一模一样，认定的便不愿轻易放手，只是这一次，他不再是为了一件事，而是为了一个人。
她有些吃味，不知不觉间，眉眼便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哀伤。
老皇帝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漫不经心，进了宫门，他忽地抓住宋贵妃的手，一脸关切地问：
“爱妃，你是不是不高兴？朕不生气了，你也开心些，诶...”
宋贵妃回神，眼神从自己被紧握的手游移到老皇帝苍老的脸上，终究熟练地挤出一抹无比自然的笑，嘟着嘴蹭到了对方怀里。
开心？
她想要从心底开心，大约是件顶难的事情。
“臣妾哪里敢不开心？圣上开心了，臣妾也便开心了。有您的宠爱和陪伴，臣妾每日都欢喜得紧。”
她有世上最尊贵的男人的宠爱，其余的，本也不该奢求了。
“诶，他们要是也能像你一般让朕省心就好了！你刚才同朕说，想要同朕生孩子，近日太医可有去同你把脉？”
提起这件事，老皇帝的神色凝重了些。
宋贵妃入宫四年有余，按理说，她被宠幸的次数是最多的，若是换了旁人，怕是一年生一胎都不为过了，偏她身子弱，总怀不上。
“嗯...”宋贵妃将人抱紧了些，睫毛轻颤，闭着眼睛回应：
“还是老样子，太医说臣妾体寒，难以受孕。圣上，你会不会怪我？怪我至今没能同您生个一男半女？”
“说什么呢！这帮庸医！非要朕发火了，才知道事态的严重，分明是医术不行，哪里是你的过错？
傻丫头，朕哪里会舍得责怪你，这不是你的错，是那群庸医的错！”
胸腔里的声音传进宋贵妃的耳朵，莫名叫她心安。
老皇帝满眼的心疼，哪怕刚刚动怒，已然耗尽了他七八成的力气，可他还是努力回抱住怀里的女人。
戎马半生，到最后即将归于尘土，老天却在这时同他开起了玩笑，给他送来了这么个知冷知热的小女子。
从前他一心扑在大齐的江山之上，对后宫颇为冷漠，就连先皇后病逝，他也不痛不痒。
可如今...
心里有了牵绊，便愈发不舍得离开纷繁的人世了。
她怎么就体寒呢？
明明是开朗能吃的，也没有其他不适，调理了这么久，怎的就不见好呢？
孩子靠缘分，这种事急不得，他知道。
然垂垂老矣，他早就成了晨钟暮鼓里的后者，若当真到最后，她没能孕育个孩子，悠悠深宫，那些孤寂的夜，她要如何独自度过？
光是想想，他心都疼得厉害。
再者说，太子不是心慈的人，其秉性毒辣，能镇得住场子，这也是他最终选他做皇帝的原因。
倘若宋贵妃没有子嗣，难保他不会为了稳固地位对宋贵妃下手。
老皇帝的下颚紧绷，他是断然不会让宋贵妃陪葬的，她的福气，他必须保全。
念及此，老皇帝叹了口气，眼神逐渐凌厉起来。
不行，他得抓紧立遗诏，护了怀里的人周全。
......
府衙里，压抑的氛围并未因为老皇帝的离开而松弛半分，相反，傅云珏在盛怒之下，直接在御林军的眼皮子底下，一剑插进了柳城焕的小腿。
“啊——”
“云珏你——”
留守的御林军急急挡在了柳城焕的身前，魏成轩则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傅云珏冷笑，将沾着血迹的长剑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怎么，我不杀他，不代表我不想杀他。现在既杀不了，让他吃点苦头，又如何？”
“你当真想要造反？！”
不同于之前的隐忍，有了皇帝的首肯，此刻魏成轩有了底气，说话也刻薄了三分。
“对付区区一个贱民，太子便要以此治我的罪了不成？”
魏成轩往后退了一步，“本宫不是这个意思。”
“你——”
“别说了，”白姝眼看木已成舟，未免无意争执，伸手拽了拽傅云珏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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