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过年的时候，乔一一很早就回家了，陶知书放假后也回了家。

大年三十那天，陶知书跟着妈妈回外婆家吃年饭，吃着吃着妈妈跟外公又吵了起来。外公当了一辈子的医生，对于妈妈当年弃医从商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每次见面都会因此闹得不愉快。

所以吃完饭陶莹就带着她回家了。

陶知书在家待得无聊，就给乔一一打电话。乔一一回老家过年了，家里热闹得很，特别有过年的氛围，陶知书只有羡慕的份。

零点的时候，乔一一那边家家户户都在放烟花，噼里啪啦绽放在夜空中美的不像话，她举着电话让陶知书听。

放下电话，陶知书打开窗户看了一下窗外，安静地很。因为城市禁鞭炮，所以她已经很多年没有看过烟花了。

想起小时候在奶奶家，每次过年的时候各家都会买各种各样的烟花，她胆子小不敢放，就总是缠着隔壁的周翼哥哥，让他放给她看，她就在旁边捂着耳朵笑。那时候的她，多开心啊。

关上窗，陶知书拿起手机，来了很多条新年祝福的短信，还有一个未接来电，严家明打过来的，她犹豫了一下，没有回拨过去。只是逐条回复了别人的祝福短信。

放下手机，又忍不住拿起来，给周翼也发了一条短信。

周翼那边，正坐在沙发上陪着父母看电视，尽管他对这样的春晚并不感兴趣，但这些年在家的时间很少，虽然父母从来没有抱怨过，但他自知愧对于他们。而且自己马上三十了，早过了父母心中该谈婚论嫁的年纪，而自己仍是孑然一身，幸好父母思想开明，在这方面从未给过他任何压力。

零点的时候，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全是新年祝福的短信，他打开手机大致看了一眼，估计都是群发的，他也就懒得一一回过去了。

正准备放下手机，又有短信，来自陶知书，他划开一看，只有简短的几个字：“老大，新年快乐呀！”

他打了几个字回过去“嗯，你也是。”

陶知书收到周翼的回复，虽然只有简短的几个字，看起来也似乎有一些敷衍，但想像用他的声音说出这几个字还是让她偷偷红了脸颊。

陪父母看完春晚，周翼回到自己的房间，已经很晚了，但反而有些睡不着，想起很多年前，隔壁的小知书总是在过年的时候缠着他一起放烟花，明明胆子那么小，每次都躲得老远。不过那时候的她，是真的很开心。

忽然又想起那天，她说她给他写过一封信。

打开书桌下面的柜子，以前的东西父母都给他收拾的整整齐齐，他记得里面有一沓信，是高考完班主任给他的，那时候学校里流行写信，临近高考，班主任怕他们分心，便扣住他们的信，毕业的时候统一还给他们。

记得当时班主任给他后，他大概看了几封，基本上都是学校女生给他写的，便没有一一打开看。当时他在学校算是特别受女生欢迎的，只是他一心放在学习上，没有其他的想法。

找到那一沓信，翻开看了看，才发现最下面的那个信封上，画了一个卡通的女孩子头像，记得小时候的知书，很喜欢画画，喜欢画他，画她自己，那个可爱的女孩头像，她总说是她。

原来她真的写过这样一封信给他，可惜他当年并没有看到。

信封上的日期，2000年5月，那时候他应该在准备高考。而那时候，她已经离开近两年。

打开信封，清秀整齐的字迹，看得出来写得很认真，比他刚开始教她写字的时候写得好看多了。

周翼哥哥：

你好。我是知书。很久没见你了，你好吗？

你快高考了吧，是不是很忙？你那么优秀，一定会考一个好大学的，加油，周翼哥哥。

我现在跟妈妈住在a市，我已经上五年级了，这边一个朋友都没有，妈妈也很忙。今天是我的生日，可是我一个人在家，没有人陪我。

周翼哥哥，你可以写信给我吗？我们家的地址是xxxxxx，你也可以打电话给我，我家里电话是xxxxxxxx。

再见，周翼哥哥，我很想你。

知书

2000年5月26日

短短的一封信，周翼看了很久，一个字一个字读了几遍，心里有些发酸，不知道她当年写这封信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哭了没有。而后来没有收到他的回信，她是不是很失望？

已经凌晨一点多了，周翼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拿起手机，拨了过去。

陶知书正躺在床上无聊地看着手机，一点睡意也没有。突然有电话打进来，看到屏幕上的名字，她的心砰砰砰快速跳起来。

定了定神，按下接听键。那边周翼低沉的声音传过来：“睡了吗？”

“还没，睡不着。”

“刚刚看到你很久之前给我写的信了。很抱歉当时没有回信给你。”

原来是说这件事，那么久之前的信，他竟然还找到了。

“没事，都过去那么久了。”

“嗯，那你早点休息。”

“嗯，你也早点休息。”

挂完电话，陶知书更加睡不着了。想起当年给他写那封信的时候，是她最孤单最无助的时候。那时候妈妈在医院上班，经常晚上要值班，她就一个人在家。那天是她生日，妈妈本来答应回家陪她过生日的，可医院临时有事，所以没有回家陪她。

那天她突然好想那个远在b市的周翼哥哥，想打电话给他，却不知道他们家的电话，但她知道他上高中的学校，所以便给他写了那封信，不知道他的班级，便只写了高三年级周翼收。写信的时候她写着写着就哭了，哭了很久，等到妈妈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哭着睡着了。

后来她就生病了，高烧不退，在医院住了一周才好。也是那次，妈妈自责了很久，最后辞掉了医院的工作。

病好后陶知书才将那封信寄出去，寄出去之后她就一直盼着他的回信，可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她想，是不是地址错了他没有收到，或者，他收到了但没时间回。

再后来，她想，他应该已经忘记她了，毕竟，她只是曾经一个邻居家的小妹妹而已。

慢慢地，她也不再经常想起他，但那个人，一直在她的记忆中。

没想到还能见到他。那天被乔一一拉着去参加恒宇的宣讲会，她本来一点兴致也没有，直到主持人杨影介绍下面由研发部周翼给大家做技术宣传。

听到那两个字她的心扑通响了一声，然后她抬起头，看到那个高挑的身影走上讲台。

虽然隔了老远，但还是一眼就能确定，是记忆中的那个人。那么沉着，稳重，就如她曾经想象中他会成为的那样，优秀。

后来，竟然阴差阳错地真的就去了恒宇，成了他的下属。离他越近，就越能感受到和他的距离，尽管他待她没有半分苛刻，甚至经常照顾她，但她仍然觉得，他们之间隔了十万八千里，所以她假装不认识他。

再后来，两个人终于说破了，他仍然像很多年前那样关心她，她却不敢像小时候任性地那样粘着他，但还是会忍不住地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会因为他的一句话开心或是难过很久。

就像刚刚，他的一条短信，一个电话，便让她彻夜难眠。在这样一个安静、孤独的夜晚，陶知书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周翼的感情，早已不像她以为的那样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