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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初夏时分,临安几乎日日艳阳高照,闷热得喘不过气。
便是落雨之时,也不见清爽几分。
正片空气粘腻腻的,像是含泪,又流不出。
自金军突围,韩世忠的军队理所当然被召回临安。
镇江换了新的驻守之人。止兵戈,行议和之事。
唯独陈酿留了下来。
他游走在镇江街头,已两月有余。鬼知道,这些日子是怎样过来的
他清楚记得,七娘船舱的火光,无人的空船,与一只飘在江上的鲜红绣鞋。
三寸金莲,规规整整,恰是她小足的尺寸。
他将绣鞋捧在掌心,又紧紧握住。
这样久了,竟无半点消息
众人都说,七娘怕已不在人世。
但陈酿不信。
或者说,他不愿信。
她不是要等他么她不是,还要做他的新娘么
怎么一切,消失得这般突然
唯有一只红绣鞋,时时刺痛他的心尖。
“陈参军”不远处有人边跑边唤,“陈参军”
陈酿闻声,镇了镇情绪,方才回身。
来人原是韩世忠身边的小卒。因着担心陈酿,留他下来看着。
小卒行礼,只道:
“将军又催参军回临安。”
“知道了。”陈酿言语淡然,只兀自朝前行。
“参军”小卒趋步跟上,“那,咱们何时回去”
陈酿一愣,渐渐缓下脚步。
何时回去他不知道
二人默了一阵,小卒有些焦急。
他挠挠头,道:
“陈参军,谢夫人一日寻不着,便一日不回么将军着急,总不能一直拖下去”
陈酿又继续前行,不急不缓,像饭后寻常散步。
小卒忙碎布至他身前,倒着走,只懊恼道:
“本来,为拦截住金贼一事,陛下已然开恩。不过作失职论,也不曾重罚。将军说了,参军若在不返回临安,只怕陛下动怒啊”
这算是贼喊捉贼了
陈酿眉心微蹙,心头一沉。
当日若非陛下调走徐秣与张政,九王爷岂有机会翻身
完颜宗弼,又岂有机会里应外合
他的蓼蓼,又岂会
思及此处,陈酿只觉心口堵了一团气。
驱不散,化不开。
小卒见他不为所动,接着劝道:
“这二月间,也大肆寻过,只差将此处翻个底朝天。”
小卒想起府尹不耐烦,又甩脸子的模样,只啧啧摇头。
“陈参军,”他又道,“说句凉薄的话,谢夫人若真在此,也早该寻着。你这般日日耗下去,又有甚用处”
陈酿闻言,只觉心口被猛撞一下。
果然,是无用么
陈酿眼圈微红,他弄丢了七娘
眼下她生死未卜,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轻抚上心口,那个“蓼”字,还残着她指尖的滑腻。
似乎她的指甲,才刚刚掠过。
可是蓼蓼,你怎就不见了呢
小卒早已急不可耐。
他脚一跺,大着胆子,高声道:
“陈参军谢夫人的绣鞋是在江上捞的还有女兵亲眼见她投江你怎就不信呢”
陈酿猛地顿住。
啪
他脑中紧绷的弦,一瞬崩弹。
他踉跄几步,直有些站不稳。
“参军还要自欺欺人至何时呢”小卒话已出口,索性不管不顾,又道,“你留在此处,或许能等回一个人。可参军,你能等回一缕魂么”
芳魂已逝,如何等得
可她还那样小,还不曾真正成为他的新娘
她怎么可以,就这般弃他而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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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小卒说他自欺欺人,陈酿又何尝不知
不信证物,不信证词。
正如孙师母所言,这是他的一件“皇帝的新衣”。
旁人看来是个笑话。可唯有自己明白,这件“新衣”虽摸不见看不着,却似一方盾,护住伤痕满满的心。
忽一震风过,几丝莲香拂过鼻尖。
转头看去,陈酿原是临水而行。
初夏时节,莲花已露出苞来。莲叶层层相掩,绿浪一片。
犹记那年夏夜,郓王、朱凤英,还有他与七娘,亦是于莲塘之中,撑篙而过,直往藕花深处去。
那时月色朦胧,清箫相伴,四人同吟南戏琵琶记,曲声顺水而传。
再没比那更美的夏夜了。
陈酿恍然看向湖面莲叶,莲叶何田田。
不察觉间,他竟轻哼起了琵琶记。
隐隐约约地,却又渐渐不闻。
歌不成歌,调不成调。琵琶弦断,故人尽散。
呵
又吟哦甚么来
“回临安吧”陈酿忽道,“待到临安时,想已芰荷满池了吧”
小卒猛地愣住,待反应过来,心中只将这片莲叶当作恩人感激。
他本是临安人士,只道陈酿爱莲,一路上,又不停地同陈酿讲临安赏莲的盛况
陈酿也认真听着。
只是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再好的莲,都比不上那夜了
再好的人,也都尽不如她了
陈酿裹上自己的“新衣”,朝临安去。
或许,她顺流而下,如今已在临安呢
北地金国境内,一派休养生息之状。
完颜宗弼与九王爷里应外合,勉强突围。现下想来,也只道千钧一发,令人毛骨悚然。
九王妃行在庭院,随手折一枝石榴花,在手中转着赏玩。
这方庭院,与旁的金国贵府大不相同。
不论布局、妆点,皆带有浓重的宋风。
不远处一座小亭,亭旁植一株大槐花。花树亭亭如盖,拥着亭檐。
九王妃在亭前顿住脚步,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她轻叹道:
“小木参天,红尘染蕊惟须白;长根入地,碧岫出云未必彤。”
身后侍女似没听清,只一口金文,道:
“王妃在念甚”
九王妃半回过头,垂下眸子:
“宋人的一副联子。”
侍女一笑,打趣道:
“比九王爷才情如何”
九王妃含嗔道:
“多嘴”
侍女咧嘴道:
“只怕咱们王爷要吃醋了”
九王妃摇摇头,又望向不远处的小院。垂花门精致小巧,门边立着两个秀气的丫头。
她招招手,丫头遂恭敬行来。
“屋中之人,可醒了么”九王妃道。
丫头应声:
“虽未醒,却喃喃念些梦话。大夫才走,说醒来也就这几日了,还嘱咐了许久。”
九王妃点点头,又问:
“她说些什么”
丫头摇头:
“听不大懂,似乎是拈咯咯拈咯咯”
丫头尽力学着昏睡女子的语气。
九王妃敛住神色。丫头虽学不大像,可她明白,那是宋文。
她更明白,那句“拈咯咯”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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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卷~~
沐清反常脑洞细思极恐第一期
我们从小读到大的皇帝的新衣,皇帝真的不知道自己没穿衣服么
1、故意试探,打击无能官员与旧势力。
2、小孩是起义领袖的象征,最后皇帝的妥协,说明他成了一个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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