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过年打豆腐

第二日一大早，李欣一家子才刚吃过饭，就听到外面响起了阿香那熟悉的声音。

“叶婶儿，在家吗？我娘喊你们快些过去，马上就要轮到你家打豆腐了。”

“哎，在呢，我们这就过来！”叶氏在厨房里听见，忙应了一声。

“娘，我们跟你一块儿去吧。”李欣闻言也站起身来，拉着林萱道。

“你们也好，你们一块过去帮把手。”叶氏看了自己闺女和林萱一眼，犹豫了一会儿，便点头同意了，闺女愿意主动去别人家玩，是她求之不得的，更何况，萱儿这丫头才经历了那些，若能多与人走动，说不定能早些走出来。

“我我还是不要去了。”林萱被李欣拉到门口又缩了回去，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没关系的，在家多无聊啊，咱们就当出门散心了。”李欣劝解道，“你想是还没见过如何打豆腐吧？咱们一块儿去看看，我跟你说啊，这打豆腐有好多道工序呢，咱们一年到头才打这么一次，不去凑热闹岂不可惜了？”

李欣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一边从厨房里帮着拎了木桶往外走，“往年我们腊月中旬就开始打了，今年因着大家伙忙着挖笋子卖，所以拖到现在”

林萱毕竟也才十四岁，以前过的又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从未经历过乡下这些事情，一时间也被勾起了兴趣，虽有些胆怯，却还是跟着去了。

庄户人家因为家庭条件有限，很多事情，都喜欢凑堆做，比如今天的打豆腐，石磨这东西虽然只是石头做的，却并不是家家都有的，没有石磨的人家，就会与借邻居家的来用，当几家人凑到一块的时候，就只能排队轮流着做了。

各家根据自家的人口，及客人的多少以及黄豆的收成，先计划好打几扇豆腐，一般是四到五升豆子打一扇豆腐，一扇豆腐能有个二十块豆腐的，也有十五块的，这就要看模子的大小了。

每当这个时候，最高兴的，自然要数孩子们了，兴奋的在旁边跳进跳出的，跟着帮点小忙，有时候蹭点豆腐脑喝，足够高兴好一阵子。

李家今年才盖的新屋，自然也未未置办打豆腐的工具，所以，就只能是提前跟林婶子说，借用他家的了，等到叶氏母女收拾完到杨家时，李大发早已经带着三个儿子到了。

杨成林家的石磨，常年闲置在院墙不远的角落里，一个丁字形的磨凳，交叉的一头，在交叉处系上绳子，绳子的另一头吊在房子的横梁上，磨凳交叉部位高低与石磨持平。磨凳另一头的下面嵌着一个圆木。石磨上镶嵌着一个木柄，木柄一头嵌入石磨中，伸出磨外的一端有个鸡蛋大的圆孔，磨凳下的圆木插入木柄的圆孔中。

一人负责在石磨边添磨，也就是用勺子把浸好的黄豆带少许水往石磨口添，另一人或两人将双手搭在磨凳交叉的横木上，推磨。

三人配合默契，进退有度，手舞足蹈仿若跳舞，在连绵不断的嗡嗡声中，黄豆经过石磨磨细后，白色的豆浆顺着磨缝从下片磨沿流入磨底的豆桶中。

这个过程通常会比较漫长，很考验一个人的耐性和力气。

杨成林夫妇见叶氏母女过来，笑着打招呼，又有些不太好意思的说道，“今儿时间有些晚了，你们怕是要忙到下晌了。”

“没事儿，只要妹子不嫌我们叨扰就成。”叶氏心下感激。

“说啥叨扰不叨扰的，咱们两家谁跟谁啊？这荡袋和浆布我都已经洗干净了，就放在那柱子旁的木桶里，你们直接拿来用就成。”

林婶子笑着，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林萱，“这就是萱儿吧？瞧瞧这模样，可真俊呐，还是嫂子有福气，如今可真真是儿女成群了。”

“是啊，萱儿，这是你杨叔和林婶。”叶氏同样笑得开怀，对林萱介绍道。

“见过杨叔，林婶儿。”林萱虽然羞涩，却还是很乖巧的见了礼。

“好好好，听说你们兄妹也姓林？这就是缘分，你们到了这里，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样，不要客气，快，和你欣姐姐进屋，找你阿香妹妹耍去，一会儿婶子给你们舀豆腐花吃。”

林婶子见她这摸样，越发的心疼了几分，忙不迭的笑道。

“不不用。”林萱连忙摆手，小脸一片绯红，自从家里遭难之后，就很少有人这般热情的跟自己说话了。

“妹子，你忙你的，不用管她们，就让她们在这儿瞧瞧新鲜吧。”叶氏见林萱不自在，又看自家闺女那一脸的期待，不由泛起淡淡的心酸。

“那好，我就不跟你们客气了，有啥事儿就吱一声就成，成林和虎头别的没有，力气还是有把子的。”林婶子也不勉强，笑着说了一句，便又埋头忙活了起来。

李欣带着林萱到了父亲几人磨豆腐的地方，见李大发推石磨的样子轻松惬意，当下便兴致勃勃的洗了手，打算自己动手试试，却没想到，才推了几下，就觉得这腰和手都酸得不行，又让林萱试试，林萱本是不敢的，可是在哥哥和李欣的鼓励下，还是动手尝试了，可结果跟李欣如出一辙。

“这推石磨看似简单，实则却是有大学问的，需要用巧劲儿，可不是一味的使用蛮力。”

李大发笑着从闺女手里接过了石磨把手，再次忙活开了。

李欣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转而去帮着母亲挑豆子。

打豆腐说起来简单，其实工序还是挺多的，先要淘洗黄豆，昨儿下晌叶氏在家忙活了一下午才弄好的，接着就是浸泡，一般要泡上整整一个晚上，甚至一两天，等到黄豆鼓胀了，这才开始磨浆，便是李家父子正在做的磨豆子，然后还要荡浆，也就是荡豆腐。

荡豆腐不仅需要一口特质的大锅，还要弄一个十字形的木架，用一根麻纤将纱布做成的方形荡袋吊在屋梁上。十字木架的末端下方各有一个小铁环，把荡袋的四个角分别系在四个铁环上，荡袋下面还放着个大豆浆桶，因着之前就有人做过，这些东西都准备的很齐全，倒是不用叶氏操心。

等到李大发父子将黄豆都磨完，已经是两个时辰过去了。

李辰兄弟两个将装着豆浆的豆桶，抬到荡袋旁边，把早就准备好的油脚子倒进豆浆中，李大发则是高高的撸起袖子，用手将油脚子较均匀地搅入豆浆中。

然后双手握住荡袋上十字形木架的相邻两端以保持稳定，由叶氏把适量的豆浆舀入到荡袋中，加入一脸盆清水，李大发便迅速上下左右地摇动荡袋，一股奶白的浆汁便流入荡袋下面的豆桶中。等水沥得差不多了，再加入一盆清水搅拌后再荡，完了还要将荡袋内的豆渣舀出，重新舀入豆浆，直到全部豆浆荡完为止。

接下来就是烧浆了，将荡好的豆浆舀到大铁锅里，灶里头的火烧的旺旺的，李欣一边帮忙烧着火，一边好奇的时不时搅拌锅内豆浆的母亲。

“娘，咱家今年泡了多少的豆子？”

打豆腐的事情，是叶氏一手操持的，李欣并不清楚，这才有此一问。

“二十升，打算做上三扇的。”叶氏笑道，之前他们去县城，买了五十升的黄豆回来，她直接泡了二十升的，又拿了两升给林嫂子这边算是谢礼，剩下还能有个二十七八升，留着平日里给孩子们炒个黄豆当零嘴，或者是发些豆芽做菜吃。

“哦。”李欣点点头，林萱有些好奇的道，“二十升的豆子，只能做出三扇豆腐啊？”

“自家吃的，做厚实些，而且你林婶子家的豆腐匣子比咱家以前的大，没问题的。”叶氏知道，林萱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自然对这些没什么数，便笑着解释道。

“娘，做这么多的豆腐，咱家能吃的完吗？可别弄坏了。”小石头听到母亲和姐姐们的谈话，忍不住开口问道。

“怎的吃不完，我都想好了，一扇留着过年的时候做炸豆腐，一扇做霉豆腐，还有一扇，吃新鲜的也好，做豆腐干也成。”叶氏对此却一点儿也不担心，家里如今人口多，总是要吃菜的。

“娘，要不咱家今年也做些猪血丸子吃吧？”李欣在两人说话的时候，一直都在回忆着前世过年的时候，村里人都用豆腐做啥好吃的，在听到母亲说豆腐干的时候，不由眼睛一亮接话道。

“猪血丸子？”叶氏手中的动作一顿，有些不解的看着李欣，她可从未听说过这个。

“嗯，猪血丸子，也有叫血粑的。”李欣重重的点头，想起小时候，每到过年，村里各家各户也都会打上几扇豆腐，然后再宰上一头肥猪，用新鲜的猪血和半干的豆腐，做成一个个又圆又大的血粑，那滋味儿，光是想想，李欣就觉得口水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