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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林然给奚辛这一系列操作看得目瞪口呆。

这气派,这娴熟,这自然

蹬腿就往上一躺,不知道的还当是他回自己家上床睡觉了呢。”

林然看着抱住她玩偶在床上懒洋洋蹭的奚辛,头疼“你到底干嘛”

“我说了,我困了。”

奚辛打了个哈欠儿,可理直气壮“我要睡觉,你过来陪我睡。”

林然陪你睡个蛋蛋啊

小屁孩你人不丑想得咋那么美呢。

林然扭头就走,奚辛立刻阴飕飕“你敢走试试。”

林然步子都没停,掀开纱帘就要走。

奚辛猛地坐起来,凶狠一拍床“林然”

林然清晰听见床板裂开的声音。

她往后一看,好家伙,床头板当场裂了,被褥里柔软的鹅绒纷飞,活像下了场大雪。

林然心好痛,她的被子,可是这些年她躺过最软最豪华的被子了。

林然捂心“你千里迢迢过来就是为了拆我家。”

奚辛跪坐在床上,身形纤细,乌黑柔软的长发披了满肩,显得一张雪白脸蛋更小,下巴尖尖的。

林然以为他会凶神恶煞和自己斗嘴。

闻言,他却抬起眼,像是烦躁又像是不高兴,凤眸恹恹地斜了她一眼,忽然冷笑“你以为我想吗。”

你以为我想非缠着你不放吗,你以为我想忍想试图摆脱你的影响、却不过三天就再忍不下去、巴巴跑过来,来别的男人的船上找你吗

明明知道她是个滥情的小混蛋,一个木头、傻子,三棍子闷不出个屁的呆子,他还是来找她。

他就是犯贱

林然听出他话里满满的自厌,有点不明所以,也不好走了,挠了挠头走到床边,小声问他“怎么了不开心了”

奚辛看着她,从她秀气的眉眼、挺翘的鼻梁,到说话间轻轻翕合的红唇。

她嘴巴不大,天生弯弯的弧度,是很健康的粉,唇肉饱满又柔软。

奚辛盯着她一开一合的唇瓣,突然喉头干涩。

他冷不丁说“你亲亲我。”

“如果有不开心”林然一卡“什么”

奚辛抬视线对上她眼睛,声音不耐又凶“亲我。”

林然“”这语气确定不是“打你”

林然张了张嘴,竟无言以对。

槽太多了,一时不知道从哪里吐起。

奚辛盯着她,身体像是应激的猫儿不知不觉绷紧“你想说什么。”

林然看了看他,突然忧愁的叹口气

“这样吧。”

林然语重心长“我给你普及一下正确的青春期姓观念教”

“林然”

林然扭头撒丫子就跑,但已经晚了,细长的桃花剑化为软练缠住她的腰,把她生生拖回床上,一只小手阴森森抓住她衣领。

“”林然哭天喊地捂住衣领“玩归玩闹归闹别拿贞操开玩笑,我能理解你年纪到了对这种事比较好奇,但你冷静一下啊你还是个孩子啊”

奚辛脸色骤冷“你说谁是孩子我早已经长大了”

林然心说我管你长不长大,你那一张未成年的脸我多丧心病狂对你下手。

而且奚辛不知道,她知道,他还是她未来的小师叔啊这可太刺激了,这已经不仅是法制节目了,这眼看是要上社会新闻头条啊

林然想到日后自己会凭借“和师叔搞不正当关系”在九州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头皮都要炸了“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

奚辛膝行向她,林然一脸地铁老爷爷看手机往后仰,奚辛眼神一戾“你不喜欢我”

林然疯狂摇头。

奚辛阴森森“那你还敢勾引我。”

“”林然直呼冤枉“我什么时候勾引你了”

奚辛冷笑“你平白无故对我好,我欺负你你都不走,这么上赶着,一定非奸即盗,故意勾引我,不是别有所图,就是馋我的身子。”

林然“”

人话否只问你人话否

“你不喜欢我,那就是另有所图。”

奚辛居高临下,揪着她衣领的手缓缓握向她脖子,语气森凉凉“要么是贪我剑骨,要么想借我接近奚柏远或者剑阁的秘宝,要么是邪魔鬼道妄图蛊惑我达成不可告人的目的。”

林然“”妈耶,竟然还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林然还在心里吐槽呢,就听见奚辛骤冷的声音“不管是哪种,都该死”

“”

林然一头黑线拉住他的手“别闹了行吗。”

奚辛样子唬人,却根本没有用力,手很轻易被她扯了下来,他只盯着她“那你喜不喜欢我。”

“喜欢喜欢。”

林然无奈“但我和你理解的喜欢肯定不一样。”

她对奚辛,有怜惜,有宠爱,很难说那是疼弟弟、还是初上无情峰那年就对这最初认识的阴骘孤寂少年生出的偏爱。

但是林然知道,这些绝对跟男女之情没有关系。

“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一点,九州那么大,未来还会有数不胜数的风景,也会有很多人爱你。”

林然看着他,眼神慢慢流露出笑意,柔和,又澈亮“江前辈是,我也是,我们都知道你的好,你值得很多人喜欢。”

她的语气那么真诚,目光那么温柔,奚辛甚至能想象到,她说话时,心也一定是软的。

但这并不妨碍她拒绝的断然与无情。

最多情、最无情,是最温柔的漠然。

奚辛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甚至连失望和愤怒都很少。

他早知道会这样。

奚辛泠泠看了她一会儿,把手抵住她心口,看着她茫然的表情,冷笑“林然,你心里有病。”

林然正一头雾水,被骂得顿时黑线“干嘛骂我,不带恼羞成怒的。”

她就是有病。

也许她自己都不知道,也许她意识到一点,但并不往深处想、也没打算改变。

奚辛懒得理她,直接把她推倒在床上。

林然被陷进柔软被褥间很是懵了一下,差点以为奚辛这混小子都学会霸王硬上弓了,刚要跳起来兜头就是一把剑甩过来“抱好了。”

林然下意识抱住桃花剑。奚辛轻轻哼了一声,在她旁边抱着玩偶躺下。

原来不是啊吓一跳所以,这是能过去了

林然正抱着剑松口气,他又转过身,侧躺着面朝她,玩偶遮住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狭靡凤眸意味不明盯着她。

林然被他看得无语“又干嘛”

奚辛看着她,不知怎的,眼角渐渐有点湿润,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半撑起身子,揪住她一缕散乱垂下的头发,有点粗暴地捏着,轻喘“你没吃饭吗,用力点。”

林然才发现他脸颊又泛出胭脂色,嘴唇很红,微微翕张,望着她的模样,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林然有点慌“嗳嗳,别哭啊。”

“我没哭。”

奚辛粗暴打断她,红润润的眼睛瞪着她“我今天不高兴,你得用力让我痛快。”

“”林然几百年循环式九年义务教育,愣是没听明白这前后句有任何因果关系。

但是奚辛都快哭了、艾玛这给孩子委屈的。

林然想着今天已经拒绝了人家一次,当然不好再对着人家的病句挑刺。

她只好用力抱了抱剑表达自己的态度“成成成,我好好抱,这样行了吧,你永远是我心肝大宝贝。”

奚辛脸颊滚烫,他从牙缝里挤出来“再用力。”

林然麻爪“不是,你这是软剑,再用力别掰坏”

“用力”

“成成。”

江无涯远远就看见小舟已经变了模样。

在原来的大床上已经新搭了帷帐,新披了层纱帘,那串挂在纱帐外的风铃叮叮响个不停。

江无涯看着小舟那快要与湖面贴平的吃水线,无奈揉了揉额角。

太上忘川的朔光漾开水波,化成一层无形的薄膜隔绝瑶水的沉力,江无涯踏着清波落在船头“阿然”

“不是,咱不是说好了吗,不哭了好不好。”

“我没哭,闭嘴。”

江无涯一怔,小辛也来了还哭了

“好好,那你转过身来给我看”

“别和我说话”

隔着帷帐能听见他又低低地哼了一声,声音掩在被子里闷闷的听不真切,明明是不耐烦,可更像是撒娇“我都要睡了,我现在不想不想和你嗯说话。”说着尾音突然扬了一下,像蛇信在皮肤舐过,片刻慎人的凉后,溢出裹着热焰的软烫,腻得人头皮发麻。

江无涯脸色骤变。

他也是男人,他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江无涯猛一把扯开帘子,就看见折断的床垣、凌乱的被铺,林然缩手缩脚坐在床头,怀里抱着桃花剑,一脸犹豫担忧望着床那边

床中是一个大兔子玩偶,奚辛就躺在玩偶旁边,背对着她蜷起身子盖在被子里,露出半个雪白的肩头和纤瘦的背脊,整个人都在轻颤。

这一看像是在哭。

可从江无涯这个角度望去,分明看见奚辛露出的脸庞绯红,眼神混乱迷离,不敢出声地喘怕招来怀疑,他就死死咬着被角,咬得嘴唇泛白,俨然愈发压抑得嘶哑力竭。

他哪里是在哭。

他分明是痛快得不得了

哄半天也没哄好,林然正麻爪呢,看见江无涯过来顿时大喜“您快看看奚辛哭”

林然声音戛然而止,转为震惊。

因为她眼看着江无涯一把扯出她怀里的桃花剑扔向奚辛,神色冰冷如霜,怒喝“混账东西给我滚下来”

寒凛的剑气瞬如千刀万剐,奚辛睁开眼,眼中还带着湿意,却已经伸手准准握住桃花剑,剑柄在他掌心转了一圈,他猛一跃而起,剑锋直指江无涯,字字凶戾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江无涯我忍你很久了”

太上忘川拔势而出,如木枯剑横挡住凶艳长锋。

江无涯紧拧浓眉,瞥一眼目瞪口呆的林然,立时长退而后架着奚辛离开小舟,几乎是刹那桃花剑弯折,剑身倒映着的桃花瓣化为无数尖锐的厉光向江无涯冲射,江无涯一挑剑锋,那些花瓣溅落瑶湖中,惊起道道骇涛无数。

“混账东西”

江无涯怒极“阿然待你真心疼爱,你就是这么回报她的仗着她不懂哄骗她做这种混账事”

“是,我卑鄙无耻我丧尽天良。”

奚辛眼角还泛着红,冷笑“我当然比不了你江大圣人,满口正直仁义大道理,永远坐怀不乱,哪怕心里已经想入非非脸上却永远正得像个菩萨。”

江无涯隐忍地拧紧眉“住口你竟还不知悔改”

“悔改我奚辛这辈子就没有这个词。”

奚辛冷笑“色食性也,我喜欢她,我只对她有欲念,我是叫她欺负我、又没去欺负她,我忠于我的心,我有什么要悔的”

“呵,你听不得这些浑话是不是”

奚辛露出恶劣的笑“可我就偏要说江无涯,我真的好奇,你不会真的没有欲望吧你总也会硬吧等你硬的时候还能不能这样义正辞严地指责我,能不能像你说的那样断然把她推开”

“奚辛”

江无涯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缓缓说“奚辛,够了。”

太上忘川感受到主人的怒意与警告,终于不再一味格挡,缓缓放出威压。

忘川之水,太上之渊,渡的是亡魂,灭的是生死。

太上忘川的威压,不是多尖锐的锋芒,也不是多恢弘的声势,只是冥冥中一种升起的无形力量,像从深海缓缓升起的看不尽全貌的庞然巨物,介于生与死、介于湮灭边界的莫测,那种未知与倾覆带来的源于命运最本能的恐惧,才是它最无可名状的可怖。

“够了,你也只会说够了。”

奚辛露出讥讽的神色“好啊,你心如止水、你静若佛陀,那你就滚远点啊别杵在我们面前碍眼啊”

“我喜欢她,我要她,我要定她了。”

奚辛手腕猛地用力,桃花剑化为带着万千薄刃的软练死死缠住太上忘川,奚辛直逼到江无涯面前“你不是不想争吗,正好啊正好完完全全让给我,你放心,我会保护她,我会让她永远快活的师兄。”

奚辛眼波闪着异光,忽然轻笑起来“师兄啊,你这样大度,小辛会记你大恩大德一辈子的。”

江无涯闭了闭眼“小辛,我不信你看不出,她没有情根。”

“那又怎样,现在没有,慢慢养着,总也会养出来的。”

奚辛咯咯笑“即使一辈子没有也没关系,我在她身边,我就是她最在意的人,什么都是我的,断然便宜不了别人去,那我也不是不可以。”

拥抱,亲吻,欢好,即使得不到她真正的爱,他还有她最偏心的宠爱,她摸一摸他的剑,摸一辈子,他也能勉强满意了。

江无涯一时无言。

林然虽然没有直接告诉他,但也从不刻意瞒他,之前那段日子每每早出晚归足以让江无涯发现她和奚辛认识。

江无涯那时就很惊讶,奚辛可以说是他一手带大的,他比谁都了解奚辛的桀骜和孤僻,短短时日就接受了林然、甚至主动让林然去陪他,这太过反常了。

他那时心底已经隐隐有所担忧,但毕竟林然很高兴、奚辛也从没来与他正面说过这事,奚辛难得有个朋友、难得愿意和人交往,江无涯没有任何理由也不忍心阻止,只好特意与林然说让她注意分寸、注意保护自己。

但他还是晚了。

奚辛果然不甘于想交个朋友,他是想独占林然这个人。

江无涯立刻意识到,奚辛之前不声不响、也许就是在犹豫,而现在突然出现、在他眼前公然和林然亲昵,就是想明白了,所以故意挑衅为了宣示主权。

他已经彻底定了心念,同时升腾起可怕的侵略欲,跃跃欲试要除掉所有可能的敌人,把林然强抢到自己的疆域里独占。

“她没有同意你的追求。”

江无涯沉声“你是在擅自限制她。”

“江无涯,你是脑子有病吗难道做这种事我还要先去找她要个许可吗”

奚辛被生生逗笑了“当然是立刻抓住一切机会排除异己了,趁着先机我就要给她编好一张网,我要牢牢抓住她,以后就谁也别想靠近她。”

“不可以。”

江无涯说“小辛,你是不可控的,贪欲会膨胀,阿然是个自在性子、她有朋友有伙伴,她不是会被你限制的人,而你得不到满足的贪念会日渐生怨生恨;照你所说的这样下去,未来你会害了她、也害了你自己,我不能放任你。”

奚辛脸上漂亮的笑骤然消失,脸孔一瞬竟扭曲“好说不听非要我翻脸,江无涯,是你自己不要的,你有什么资格阻止我”

江无涯无言,只是缓缓握住了太上忘川。

“小辛,你冷静下来,给自己划一条线,界限之内,我不拦你。”

江无涯平静说“如果你不愿划,那就由我来给你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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