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生命之竹

右手握住剑柄，轻轻用左手两指夹住剑刃，少年在黑暗中沉默良久。凡落剑散发着淡淡荧光，少年的眸子忽然动了一下，连带着剑上的荧光都是暗了几分。

只见夹住剑刃的左手食指与中指上生出一道黑炎，没有狂暴的能量外泄，黑炎就那么静静燃着。颍川却是松了口气，道萱师姐的黑狱炎果然不是那么好修炼的，就这么一道黑炎，耗了他大半心力。

两指顺着缓缓剑刃缓缓滑下，原本泛着荧光的剑刃竟被染成了黑色，肉眼可见的黑色火焰在上面燃烧着。

“若是不够的话，再加上这个试试！”颍川左手呈爪状，正对着剑身，一道强劲的气流随即出现在剑刃周围，看上去就像是要将凡落剑缠住。

剑刃上的黑炎卷入旋转的气流中，立刻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波动，周围凡是在处气流中的竹子立刻就被黑色的火焰烧得干干净净。

这是颍川自创的一个法术，用大师兄的“风卷云”组合道萱师姐的“黑狱炎”，威能出人意料。

身体半蹲，颍川将凡落收到胸前，摆出突击的姿势，目标正是眼前那棵巨大的修竹。

蓄势，这是颍川不久前去藏书阁学到的剑技。黑炎与风刃都朝着剑尖处聚集，一个白色的光点出现在那里，带着异常狂暴的能量，周围的修竹都被吹倒一大片。

成败在此一举，没有任何犹豫的，少年白色的身影猛然前冲！

“嗞嗞……”响起一阵刺耳的钻孔声，这棵修竹的硬度还在颍川的预料之上。

“砰！”正当颍川感觉快没力气的时候，阻挡的力量忽然没了，导致他一下子没稳住，整个人向前扑过去。

膝盖似乎磨破了，有轻微的疼痛感。颍川睁开眼睛，正准备检查一下，然而就在睁眼的一刹那，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显然是修竹后的世界，碧绿是这里的主色调，明明上空被层层竹叶所遮盖，这里却泛出碧绿色的光芒。这片空间底部并不大，顶多有二十平方米，然而在它上方却形成一个巨大的厅室。一种无形的力量使得周围的修竹只能在它外围生长，自动形成了这片空间的外壁。

整片空间中，最引人瞩目的是中央的几株竹子，呈里外两个圆状。外围的竹子大概有二十余株，与普通的修竹相似，高度只有三米左右，只是它们呈现出深邃的的紫色，看起来极为典雅，也不知是属于哪一类。

视线越过紫竹，里面一层的竹子更令人瞠目，它们竟然是玉白色的，浑身没有丝毫的斑点。

玉竹一共有八株，它们显得更小巧一些，然而浓浓的生命气息正是从它们身上传来的，颍川只在这里站了半分钟，身体的疲惫感就完全消除了，此刻他心里除了震撼，也只剩震撼。

如果他猜得不错的话，外围的一圈紫竹应该是“紫律竹”，这类神种消失了有几千万年了，就算是原来的仙界与神界，也不见得能够存一株。

颍川还是在藏书阁里认识这类神种的，紫律竹几万年才长一寸，我的天，这里竟然有二十多株！还长得这么大！

不管如何，颍川决定这件事还是要和师父说一声，紫律竹的珍贵程度，可不亚于世界树，更不是凰树能比得上的。

那里面一层的竹子是什么呢？奇怪了，藏书阁里好像没有这种竹子的介绍，颍川很清楚，它和一般的玉白色的仙竹是不一样的，能够散发出如此磅礴的生命气息，或许它的价值，更在紫律竹之上！

“嗯？”

就在颍川准备返身时，他斜眼瞥见玉竹的中间似乎还有东西。少年小心翼翼地往前靠，手中的凡落剑架在身前，随时准备防御。一般来说，天材地宝是与凶险相伴的。

紫律竹间有缝隙，颍川刚好能够穿过去，然而等他真正靠近玉竹时，少年才明白这里的生命气息浓郁到什么程度。凡落剑上的黑狱炎几乎是瞬间就灭掉了。

颍川感觉自己完全被绿色的海水淹没了，粘稠的生命之海。之前有紫律竹挡在外面，颍川只能看见内圈玉白色的竹子，现在他自己进入到内圈，此刻才发现温养这八株玉竹的灵气究竟有多浓郁。它们已经不再是雾状气流，而是直接形成了液体，粘稠得让人无法呼吸。

然而也不需要人呼吸，这里的生命灵液本身就是最好的营养剂，颍川感觉自己完全换了个人。与这里相比，外面的生命气息淡得和水一样。不过话说回来，栽得那么有型的竹子，难道是人为的吗？

正在此时，颍川看到了被玉竹环绕在中央的东西。

那似乎也是株竹子，不过长得实在也太小了吧！整株竹子只有一尺长，与外面那株巨大的修竹相比，这株竹子明显是营养不良，先天发育不好。

不过不得不说，它真的挺好看的：淡青中渗着羊脂白，看上去很有质感，竹干略显纤细，整株竹子只有在靠近顶部的位置分了一道叉，其余部分很光滑，总共只有五片叶子，都是长在唯一的分叉上，竹叶青翠欲滴，其上还有水珠，很是惹人喜爱。

颍川注意到，最中央只有这唯一的一株，而周围的竹子，均以它为核心。心底似乎有一个声音，“快……把它拿起来……快把它拿起来！”没人看见，颍川额头上消失许久的红色图案又一次出现了，它的颜色似乎变得更深了。

意识在渐渐离他而去，颍川的身体却坚定地朝中央处的竹子移动着。一层无形的屏障将少年的身体挡住，他额头上的神秘图案闪了一下，屏障瞬间如玻璃般破碎，一道红色残影转眼消失。

紧接着，一层又一层的屏障出现，重叠不穷。少年伸手，或成拳或成爪，将身前的屏障一一击碎，最终稳稳地来到青玉竹前，眼看着就要触到竹干了。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的青竹突然光芒大盛，连带着内圈的玉竹以及外圈的紫律竹都散发出耀眼的光芒，而颍川正处于这些光芒的中间。

“该死的！就差一点！”沙哑的声音从颍川口中发出，带着几分不甘，声音渐渐远去。

赤红的瞳孔缓缓变回黑色，血丝消失，还原回澄清的眼底。少年一无所知，他静静地躺倒在青竹旁，而最后一层屏障，也终是在此刻破碎。

五片竹叶轻轻摆动着，然而这里并没有风。庞大的绿色生命能量朝着青竹聚集，将少年裹在其中。与预想的相异，白衣少年的状态不见好转，反而有变本加厉的趋势，原本星逸俊朗的面庞此刻全是痛苦之色。

道家有云：“风水养人，亦能杀人。”

眼看着少年就快没气了，青竹上的竹叶突然顿了顿，似有些疑惑，围绕颍川的生命气息忽然又变得柔和了。少年胸前，一块紫色的玉佩露了出来。

那是颍川随身携带的玉佩，据符凌说是当年放在襁褓里的，颍川把它当成唯一的信物。

竹叶轻轻晃动，一道生命气息注入紫玉佩中，似乎是想验证某个答案。玉佩一开始毫无反应，然而随着生命气息的注入，玉佩本身竟漂浮起来，渐渐发出紫色的光芒，显得神秘而深邃。

半晌后，竹叶停止晃动，紫玉佩也回到颍川胸前。青竹似乎是得到了它想要的结果，绿色的生命气息变得更加柔和，缓缓注入到颍川身体里。同时，青竹上的一片竹叶脱离出来，飘至少年腕上，转而消失不见，只是在其掌心处流下了一个若有若无的竹叶状印记。

在这个过程里，颍川额头上的红色图案又一次出现，不过大概两秒钟之后，它自己又消失了。

颍川刚睁开眼，就看见墙上那幅阴阳太极图，这里不是师父的住处吗，我怎么跑这里来了？

还没等他下床，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符凌走了进来。

“醒啦？”符凌走到床前，伸手给颍川把脉。

“师父，我……”

“我知道。”拍拍弟子的肩膀，符凌安慰他，“没事了。”

脉象正常，只是脸色有些发白而已，颍川的身体仿佛又被重新洗过一遍，进入极道空间留下的瘀伤都消失了。

看着自己这个最小的弟子欲言又止的样子，符凌不禁一阵好笑。

“怎么，怕自己又闯祸啊？”

“师父，已经算闯祸了。”颍川的脸上又多了几分血色。

“我正准备和你说呢。”符凌哈哈一笑，“看来竹海里面的东西和你挺有缘的。”

“外面那二十六株是紫律竹，藏书阁里有资料，想必你是知道的。”

“至于里面的八株，是‘玉竹’，一个消失了很多年的古老仙种，连我都以为灭绝了，它对于修炼有莫大好处，以后你慢慢体会。”

走之前，符凌留下一句话：“那片竹海是你的，怎么打理是你的事，不懂的问你师兄他们就行。”

“这么就完了？”颍川一脸呆滞。

符凌嘴角噙着笑，他一共就七个宝贝弟子，哪是什么天材地宝比得上的，即使是“生命之竹”也不行。

“笨徒弟！”

不过说起来那还是她当年亲手栽的，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这位极道阁之主竟罕见地露出异样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