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同意

“好的，最后一个问题，如果其他的信徒在书上签名，他们身上会发生什么事情？”伊芙已经不想再纠结了，她深刻地意识到，和阿撒托斯多说几句她的灵魂就会虚弱几分。

她和他完全处在不同的世界，绝对不能互相理解。

伊芙决定问完最关键的内容就闭嘴，好好调养心态。

“什么事情？”阿撒托斯定定地盯着女孩，她总是说一些自己听不懂的话。

以前是不和他交流，现在说上话了，又总是惹她生气，或者愤怒。对，就是类似于这样的情绪。

他现在知道，每次女孩捏紧拳头或者脸上出现红色就代表着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但是为什么会不好？他不能理解。

或许，又得找自己的后裔问问了。

阿撒托斯这边正回忆着过往，伊芙却是深吸了一口气。

她算是明白了，对于这位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神明，也不一定是神明，算了随便吧，女孩已经放弃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了。

总之，一定要和他说具体的内容，稍微抽象宽泛一点他都理解不了。

就像……三岁左右的婴孩？

伊芙福至心灵，眼前仿佛出现了一片春暖花开，风和日丽的景象。

这么一想的话，感觉能挤出一点耐心了呢。

毕竟，他只是一个孩子啊。

露出和善的微笑，伊芙放软声调，拿出哄人的语气，轻轻道：“他们的身体会不会受到伤害？会不会流出红色的东西？会不会没了呼吸和心跳，倒下来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

她发誓，她真的尽力了。如果阿撒托斯还是听不懂，她就只能、只能给他当场表演一番了。

伊芙镇定地想着，幸好别人看不到，不然她要羞耻到“砰砰砰”撞墙。

都说到这份上，阿撒托斯自然是能听懂的。

只不过……

“他们与你无关，你不会受到伤害的。”阿撒托斯不在乎。

“我现在不管我会不会受到伤害，我关心的是，他们会怎么样！”但是伊芙在乎。

一个完美的矛盾出现了。

“我不知道。”男人毫无所动地说出了四个字。

冷静，伊芙，他只是一个孩子，看看那白皙柔嫩的肌肤，那像碧湖一般澄净的双眸，那似鲜血一般红艳的唇……

伊芙编不下去了，她一个猛冲，把阿撒托斯推倒，又狠狠地锤了男人一顿。

女孩一边毫不留情地动手，一边脸颊上滑落圆润的泪珠，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塔娜妈妈，对不起，伊芙不是故意的，如果天上的您看到了，一定要原谅我啊呜呜呜……”

阿撒托斯衣袍的触感有点像过于黏腻的果冻，伊芙发泄够了怒气，嫌弃地甩了甩手，总感觉有什么东西还在上面。

“既然如此，你问清楚再回来告诉我。”伊芙熟练地瘫在地上，冷静地说道。

“不。”

什么？

伊芙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跳起来，不可置信地问了一句：“你刚才说了什么？”

“不。”如此字正腔圆的发音，让伊芙得到的冲击不小。

阿撒托斯之前都没主动拒绝她，伊芙呆呆地楞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为、为什么不愿意？”好半天，虽然客观上时间并没有流动，但伊芙心理上的时间被拉长了，她结结巴巴地问道。

“什么为什么？”阿撒托斯眉头抽搐，五官又开始漂移。

啊，这熟悉的鸡同鸭讲的感觉。

“主啊，求您帮帮我，让我和阿撒托斯顺利沟通吧。”伊芙面向东方，双手合十，诚心诚意地大声祈祷着。她已经不指望自己能解决这个问题，只能改求全知全能的上帝。

“虽然我不是主，但我可以回答你刚刚的问题，伊芙。”虚空中，一个模糊了性别、年龄的声音响起。

伊芙明白了，阿撒托斯的同伴出现了。

“十分感谢。”女孩矜持地点头，实则在心里疯狂呐喊“冷静冷静”。

“你需要知道，他们，不能直接信仰……阿撒托斯。他们实际上的信仰对象是你，而你，作为……阿撒托斯的信徒，会为祂献上祂所需要的。他们会为你献上你需要的东西，你和信徒之间，实际上是互相影响的。”

不知道为什么，伊芙总觉得那个声音觉得男人的名字很烫嘴，老是说不利索。

“也就是说，我才是实际掌握信徒的人。”伊芙将“声音”的话理了一遍，无比笃定地得出了结论。

“是的。”

“那我需要什么呢？”

这次“声音”沉默了很久，才回答：“你会知道的。”

“好的，十分感谢。最后，我想礼貌地问一下，我可以转而信仰您吗？”伊芙扑闪着大眼睛，朝四面八方看过去，努力表现着自己的诚意。

“声音”完全失去了声音。

“你是我，唯一的信徒。为什么，不愿意信仰我？”阿撒托斯蹲下身体，平视着女孩，语气难得上扬。

当然是因为你很不靠谱。

但是既然“声音”拒绝了自己，她又要和这位神明继续打交道，伊芙自然不会说出实话。

“因为，那位的声音更好听。”反正都是借口，伊芙随意瞎编了一个。

她并不知道，这短短的一句话给高纬宇宙中某位不可描述的“存在”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我知道了。”阿撒托斯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转瞬之间便离开了。

男人走后，时空恢复正常的流动。

伊芙同样不知道的是，在她和阿撒托斯交谈的时候，不仅仅是这间小小的屋子，整个银河系都被暂停了。

而这是他极力克制的结果。

毕竟，阿撒托斯几乎没有需要用到“能力”的时候，不熟练也是可以理解的。

“伊芙，你和那位是谈好了吗？”布鲁斯看着神采飞扬的女士，笑着问道。

“是的，此刻，我，伊芙·爱丽丝，作为光耀星辰社团的社长，诚挚地邀请您，布鲁斯·韦恩先生，加入本社团。我会誓死捍卫您生存的权利，希望我们携手奋斗，将爱、希望与和平洒向人间。请您签名。”伊芙翻开宝典，纸页上的名字似乎在闪闪发光。

真到了下定决心的时候，布鲁斯觉得自己对于这个“社团”的了解还不够，特别是那位“社徽”……

少年捏着笔，望向管家，有些犹豫。

“少爷，你完全可以不答应，这是你的自由。没有任何一条规定说，你必须背负起他人的生命。”

阿尔弗雷德握住布鲁斯的手，以缓慢而坚定的速度，将它拉离。

伊芙看着少年被老人强硬地拉到门旁。

少年回头看了一眼，天蓝色的眼眸里隐隐有着歉意：“伊芙，我可能需要再考虑一下。”

啊，本来想好好说的。

自从第一次没克制住揍了阿撒托斯一顿后，就好像已经脏了的道路更容易吸引人随意丢垃圾一样，伊芙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控制住脾气。

就像现在，她居然觉得那位老人很碍眼，想着要是他能消失就好了。

所有的计划与安排，都在她倒地的那一刻滑向了不可知的未来。

伊芙勾起唇角，不是像往常一般明媚可爱的笑容，而是充满漠然和讽刺意味的冷笑。

戈登按捺下心头的不安，向女孩的方向伸出手，企图将她拉到后面，可惜没有成功。

他忘了，他是碰不到伊芙的。

“布鲁斯，你不想要复活你的父母吗？我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如果你成为社员，我可以配合你，探寻关于灵魂的秘密。甚至……”伊芙的声音像是诱惑的海妖低吟浅唱，带着莫名的魅力。

戈登见势不妙，打断了女孩的话。

“这和我们说好的不一样，伊芙，你违约了。而且，我想你的养母不会想看到你这样要挟别人。”

高大的男人拽了拽领结，他感到有些呼吸不上来，有什么凝滞结实的东西在挤压着他。

他敢肯定，在女孩说话的时候，空间里肯定发生了某种无形的变化。

养母……

塔娜妈妈！

伊芙好像被人兜头浇了一盆透心凉的冰水，整个人一激灵，从那种玄妙的状态中脱身。

她好像不应该这样做。

女孩咬紧下唇，这是她的习惯性动作，每次心虚的时候，她都会这样。

“我……并不需要。但是，如果你答应我的其他条件，我可以加入你的社团。”布鲁斯承认，听到“复活”两个字，不动心是不可能的。但是，看到女孩骤变的气场，他隐隐感觉到里面肯定有诡异之处。

复活，或许并不是什么美好的恩赐。

“你说吧，我考虑一下。”伊芙耷拉着毛茸茸的脑袋，有气无力地回道。

“我希望你每次找到新的信徒时，都要告诉我一声。同时，我需要在让他签名的现场。”布鲁斯经过考虑之后，郑重地说完这一段话。

“少爷，你无须这样做。”阿尔弗雷德低声说道，他不想让少爷陷入到神秘的风险之中。

更关键的是，他连看都看不到，更别提保护他了。

“阿尔弗雷德，我不能还是和上次一样，什么都不做，只是站着。”

听到少爷有些涩然的话语，管家默默地没再发表意见。

伊芙撇撇嘴，有些不情愿地答应。

除了塔娜妈妈之外，她还没有被其他人这样约束过。

“同样的，为了帮助你复活，我会动用韦恩家的力量帮你寻找其他人。”布鲁斯顿了顿，补充说道。

咦？

一想到少年拥有的“钞能力”，伊芙瞬间变脸，开心地跳起来，大声喊道：“那我宣布，你就是光耀星辰社团的副社长啦。”

布鲁斯：“倒也不必……”

戈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