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冬儿死了，寡人活着还有何意思？

距离赵祁婚宴已经只有四天了。

此刻的李家村已经是张灯结彩，一片大红。

在得知了赵祁即将迎娶李嫣儿的消息，整个村子里的村民都动员了起来，能帮忙就帮忙，到处挂着灯笼，赵府前的青石板地面都还铺着红地毯，整个村子里似乎进入了新年的氛围。

毕竟赵祁没有长辈帮忙。

这一切。

都有着夏无且和蒙武操持着。

当然。

两人也乐此不疲，到处指挥着。

“老夏，请柬都发出去了吧。”蒙武看着夏无且道。

“都发出去了。”

“虽然没有通关文书，但赵祁小子的上将令用处不小，他的亲卫营可以入咸阳，所以请柬也都发放完毕了。”夏无且笑着说道。

“还有四天，赵祁就大婚了。”

“最迟后天就要把嫣儿接回雍城府中去，等赵祁成了婚，也算给嫣儿一个名分了。”蒙武笑着说道。

虽说蒙武也亲手给自己的两个儿子操办过婚事，但对那两个混小子来说就和完成任务一样，这次给蒙武的感觉不同，嫁女儿啊。

蒙武完全投入到了布置婚宴之中，十分享受。

而且他可知道赵祁的身份，大秦的长公子，当今大王的亲生儿子啊。

“大王应该也接到请柬了，不知道他会不会来。”夏无且还是有些担忧的道。

“但愿大王政务繁忙，然后派遣其他大臣过来吧。”蒙武只能这样想了。

“恩。”

夏无且点了点头：“不过这几天也总算把村子和府中都布置了，接下来只要等宾客来，再好好接待一番就行了。”

但也就在这时。

“爹。”

“不好了。”

蒙恬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神情带着惊恐。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这么大个人了，就不能稳重？”蒙武没好气的道。

“爹，我也想稳重，可这事真的稳重不了。”

蒙恬一脸着急的样子，目光还不时看向了村口。

“到底怎么了？”蒙武表情变得严肃，他知道自己儿子的性格，绝对是出事了。

“大王来了。”

“很快就要到村口，入村了。”蒙恬凝重道。

闻声。

“什么？”

蒙武和夏无且神情一变，都瞪大了眼睛：“大王怎么会来？”

“我也不知道啊。”

“而且大王还没有乘銮驾，在辛胜统领还有一百多个禁卫护送下来的，看样子很急。”

“大王来了，现在可怎么办啊。”蒙恬无奈的说道。

“没用乘銮驾？只有一百多个禁卫？很急？”

听到这个消息，蒙武和夏无且相视一眼，眼神之中涌现了一种不安。

他们两个都是聪明人，只是短短一瞬间就想明白了是什么原因了。

“大王只怕已经赵祁的身份了，也知道了赵祁母亲了。”

“千防万防，还是被大王给发现了，可这怎么会？消息怎么会泄露的？我明明已经把李家村都包围戒备了。”蒙武有些想不通。

“唉。”

“大王掌控帝国，又怎么会没有遍布天下的耳目，虽然你加强了戒备，杜绝了外乡人入村，但毕竟之前村子里也进来了不少外人，有关于赵祁母亲的消息只要一打听就知道了。”

“对于大王来说，冬儿那两个字就会让他洞彻一切。”

“而且我还留在了李家村，留在了赵府，他自然一想就想到了。”夏无且无奈叹了一口气。

无论再怎么隐藏。

或许对于那种昏庸的帝王来说，一下子就糊弄过去了，但对于嬴政而言，显然是不能的。

“现在怎么办吧。”

“他知道了赵祁，知道了赵祁的母亲。”

“而且只怕还知道了赵祁母亲已经去世的消息，大王他真的能够承受吗？”蒙武凝重的道。

夏无且没有回答。

此刻的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自己女儿在嬴政心目中是什么地位，他是知道的。

阿房去世了。

对于嬴政的打击将会是晴天霹雳的。

具体会发生什么事，夏无且也无法预料到后果。

“要不要告诉赵祁？”蒙武看向了夏无且道。

“不行。”

“千万不行。”

“不说赵祁能不能接受，单轮如果把赵祁这么早暴露了，对他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你难道不知道赵祁对他父亲的恨？”

夏无且立刻道。

蒙武点了点头。

赵祁曾经说过，他会寻找自己的父亲，但不是去报恩，而是想要找那父亲要一个回答，要一个解释，为何当初要抛弃他们母，子？为何要如此残忍？

十几年的时间。

已经让赵祁的恨意根深蒂固了。

“而且以赵祁的性格，如果他知道自己母亲是被那些豪族，权臣给逼走的，他会忍吗？”夏无且又说道。

“是啊。”

“赵祁虽然稳重，但如果涉及到他母亲和嫣儿，他就无法平复。”

“而且现在要考虑的还不是赵祁，是大王。”

蒙武沉声道。

“蒙恬，现在赵祁在做什么？”夏无且看向了蒙恬道。

“在和他的两个孩子玩。”蒙恬回道。

“暂时不要让大王来到的消息惊动赵祁。”

“你留在这里守着。”

“我和你爹去迎大王，事情或许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糟。”夏无且沉声道。

“好。”蒙恬立刻点了点头。

随后。

夏无且直接拉着蒙武向着村口走去。

接下来。

无论什么狂风骤雨，都必须他们承受了。

得知赵祁母亲去世的消息，夏无且也无法预料到嬴政会变得怎样，会不会发狂。

村口。

夏无且和蒙武都神情不安的等待着，心中也是万分紧张。

踏踏，踏踏踏。

一阵快马席卷而来。

很快。

穿着一身黑色王袍，并非冕装的嬴政骑着快马停在了村口。

看到此刻嬴政的面容，一脸煞白，双眼通红，整个人的气息都十分的诡异难言，似乎承受着万般的苦楚。

当看到夏无且和蒙武两人。

嬴政眼中涌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怒。

“为何，不告诉寡人？”

嬴政嘶哑的声音响起，凌厉的目光死死盯着蒙武和夏无且。

看到嬴政这个样子。

双眼通红，似几晚没睡，而且日夜兼程赶来雍城，而且双眼下的泪痕还未干。

“大王息怒。”

“一切都是老臣所为。”

“老臣知道阿房在大王心中的地位，如果让大王知道了，你该如何承受？”夏无且咬着牙，双眼也浮起了水雾。

“你”

看着老脸透出悲伤的夏无且，心中已经被愤怒和悲伤笼罩的嬴政想要动怒，可眼前立刻浮现了冬儿的身影，这也让陷入迷惘之中的嬴政恢复了一缕清明。

夏无且。

那可是冬儿的父亲啊。

他也寻找了自己女儿十几年，那是他的亲生骨肉啊，白发人送黑发人，他心中如何不痛？

而且痛苦绝对会比他更多。

“冬儿的墓，在何处？”

嬴政嘶哑着道，浑身已经没有了在朝堂，在王宫之中的王，者威严，只有一种丧妻的颓废，似乎，他整个人的朝气都没有了。

冬儿一死。

将他的雄心壮志都给打灭了。

“在后山。”夏无且落寞的回道。

“带我去。”

嬴政嘶哑的道。

画面一转。

后山。

在山头的一处。

一处小坟墓孤零零的矗立，但周边没有杂草，没有乱，显然这些年以来，夏无且一直都在清扫着。

只要有一空，他就会来陪自己的女儿。

当嬴政来到坟墓前。

再也忍不住了。

泪水止不住的从双眼滑落，滴落在了墓碑上。

映入眼帘。

“赵氏之妻冬儿之陵墓，不孝子赵祁立。”

“冬儿，你你怎么真的走了。”

“你怎么舍得离开我。”

“我我是你政哥哥啊。”

“你知道吗？”

“我找了你二十年了，我找遍了大秦，可都没有找到你，我没想到你竟然就在我的眼皮底下，你怎么忍心就这样走了。”

“你知道吗？”

“你政哥哥已经成为了真正的王了，没有人能再欺负你政哥哥，也没有人能够在欺负你。”

“政哥哥不用你保护了，政哥哥能够保护你了。”

“可你怎么走了？”

“你把政哥哥一个人抛下，你怎么忍心？”

“你怎么这么无情无义？二十年了，你就这样走了。”

“没有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没有你，一统天下又有什么意思？”

“世人都视我嬴政为暴君，发动战场，灭他国，可我都是为了你，我要找到你，只有一统天下，我才能找到你，可你为什么离我而去？”

“为什么？”

“你走了。”

“一统天下为何？”

“活着为何？”

“我还不如陪你一起去死。”

“当初或许二十年前，你走的时候，我就应该放弃一起去陪你。”

“我恨啊。”

“我为什么当初没有去陪你”

嬴政跪在了坟墓前，紧紧抱，着墓碑，嘶哑着嘶吼着，眼泪止不住的从双眼滴落。

所有的王者魄力，所谓的王者雄心，这一刻全部不复。

嬴政无助的哭着，似乎已经失去了对未来的憧憬，更失去了斗志。

此刻的他。

完全就是一个丧失了妻子，丧失了一切的男人。

看到这一幕。

夏无且，蒙武苦涩的看着。

纵然他们都料到过这一，天，料到了嬴政会接受不了冬儿去世的消息，但他们没有想到冬儿的去世竟然让一个壮志勃然的君王颓废如此。

甚至产生了一起去的死意。

而下一刻。

真正令他们惊恐的一幕发生了。

“冬儿。”

“你的一辈子都是为了我而活，可政哥哥却没有为你活过。”

“今天。”

“政哥哥就为你活了。”

“没有你，一统天下没有意思了，我所有的雄心壮志也无用了。”

“我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强大秦，掌王权，统天下，这一切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保护你，没有人能够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但现在我又食言了，我再没有机会保护你了。”

“既然在阳间政哥哥不能再保护你，那么到了地狱，就让政哥哥来保护你吧，政哥哥绝对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了冬儿，政哥哥来了”

嬴政嘶哑的说着，手握在了秦王剑上，猛地拔出，对着自己的脖子就要抹去。

他已经对生无望了。

而看到这一幕。

身后的蒙武和夏无且大惊失色。

“不要。”

夏无且惊恐喊道。

蒙武立刻拔出腰间的剑，以平身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手中剑猛地一档。

叮的一声。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两剑相碰，蒙武用力的一挑，直接把嬴政手中的剑给挑开，直接插在了地上。

被蒙武一剑挡住自尽。

嬴政没有动怒，也没有任何神情，只是带着一种毫无气息的颓废看着蒙武。

“冬儿已经死了。”

“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嬴政面无表情，死气沉沉的看着蒙武道。

眼神之中已经再无王者雄心，只有死气，垂暮之气，似乎他求死之心完全定下了，任何人都不能改变。

“大王。”

“难道你忘记了振兴大秦的壮志？忘记了我大秦历代先王的遗志不成？”

“难道你忘记了一统天下，止天下百姓战乱的雄心不成？”

蒙武对着嬴政嘶吼道，似乎想要吼醒嬴政的心。

而这也是他第一次以下犯上。

如此对着自己的主君嘶吼。

但一切都是万般无奈。

“振兴大秦？一统天下？”

“呵呵。”

“冬儿死了，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嬴政面若死灰的笑着。

“没错。”

“冬儿姑娘是去世了。”

“但如果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她于心何忍？她难道要看着你死不成？如果他看到你这样，她会很失望。”蒙武歇斯底里的吼道。

“失望？或许吧。”

“二十年前她从咸阳离开后就已经对我很失望了，失望我不能保护她，失望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无，能为力”

“她之所以折磨年轻就去了，归根结底就是因为当初的暗病，因为我没有保护她。”

“是我害死了她。”

嬴政面无表情的说着，泪水却仍然止不住。

“大王。”

“难道你真的要寻死？你真的要放弃大秦？放弃天下？”

看着毫无改变，一心求死的嬴政，蒙武绝望了。

虽然之前得知了赵祁的身份，得知了赵祁母亲的身份，去世的消息，蒙武就料想到过今天的局面，但是他没有想到今天的局面竟然会如此。

嬴政没有暴怒，没有发狂。

反而是自责，恨自己，一心求死。

将冬儿的死全部都怪在了自己身上。

这一切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更，加可怕。

嬴政若是活着，大秦不会乱，天下大势仍在，或许数年后就能够恢复。

但嬴政一心求死。

如果他死了。

大秦必崩，溃，大秦必乱。

大秦历代先王，数代君王的余烈积累都将不复，大秦攻灭赵韩两国的战果不复。

大秦乱，天下乱。

饱受苦难，战火笼罩的天下百姓将会进，入持续的乱战之，中。

“大秦如何？天下如何？”

“根本不能与冬儿相比。”

“没有了冬儿，要天下又有何用？”

嬴政盯着墓碑，眼中有着无限的柔情。

似乎。

他牵挂了数十年的冬儿就在他眼前呈现，而且在向着他招手。

看到这样的嬴政，蒙武无奈了。

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了夏无且。

如果今天无法阻止，大秦就真的要乱了。

“嬴政。”

“你够了。”

夏无且走到了嬴政的身边，冷声呵斥道。

“岳父。”

“什么都无用了，什么都没意义了。”

“你知道的。”

“我想要一统天下的根本就是为了寻找冬儿，为了保护冬儿，但现在没了，一切都没了”

嬴政抬起头看着夏无且，眼泪止不住的流下。

夏无且双眼通红，同样也是老泪纵横。

“对。”

“你说的没错。”

“阿房是走了。”

“但你可想过当初阿房为什么要那么坚定的离开咸阳？”

夏无且对着嬴政嘶吼道，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嬴政无神的抬，起头看着。

“自从当初在赵国遇见了你，阿房就完全倾心于你，无论你遇到了什么事，她总是会帮着你，开导你，照顾你，多年来从无怨言，甚至被那赵姬那般针对，她也不曾有恨。”

“她跟你回到咸阳后，没错，事先她的确憧憬过嫁给你，但她知道自己身份不配，她不过是一个医师的女儿罢了，又怎么可能配得上秦王，所以她从来没有奢求过，她只求能够陪在你的身边。”

“可是你也知道，你初继位之时，朝堂错综复杂，赵姬，嫪毐，吕不韦，宗族，士族，权利交错。”

“当初你说要迎娶阿房，要立阿房为王后，你知道阿房有多开心吗？但是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奢望，那一次她就对我说了，如果你执意要立她为后，她就会离开。”

“因为她知道你的大愿，她知道你心怀天下，她不想成为你掌王权，统天下的阻碍。”

“所以她当初的离开除了看到了那些人在针对你，针对她，更多的是一种自愿，她不想拖累你，不想成为你的负担，她想要你完成大愿，一统天下，让这天下间的战争停止。”

“她对你根本就没有恨，更没有觉得你没有保护好她。”

“她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你的大愿。”

“如果看到你现在这种样子，她会很失望，非常失望。”

夏无且凝视着嬴政，用很大的声音对着嬴政嘶吼道。

夏无且的话如同雷击，让嬴政的表情颤，抖，可是他仍然没22有任何重拾勇气。

“是啊，冬儿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我。”

“但我却辜负了她。”

“大愿，一统天下这的确是我给冬儿的大愿。”

“但我所许的大愿是想，要冬儿陪着我一起看天下一统，没有了冬儿，这大愿又有何用？”嬴政苦涩笑着，求生无力。

此刻的他。

只想一直陪在冬儿的身边，与冬儿葬身在这一个坟墓内。

“嬴政。”

“你想要一死了之。”

“可以。”

“你以为你死了，阿房就会开心了？”

“你以为你死了，阿房就会活过来？”

“错了。”

“你死了也不能改变阿房去世的结果，她如果泉下有知看到你死了，她会对你失望，很失望。”

“人死不能复生，这是天地至理。”

“阿房是你最，爱的女人没有错，但她更是我夏无且的女儿，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你以为我很好受。”

“你以为我不痛苦，我不难受？”

“嬴政，你想错了。”

“我比你更痛苦。”

夏无且对着嬴政呵斥，对着他嘶吼着。

“岳父”

嬴政痛苦的看着夏无且，有着一种愧对。

“没错。”

“阿房死了。”

“但她并不是什么都没有留下。”

“她给你留下了一个儿子，她含辛茹苦养育了十七年的儿子。”

“这个儿子为你的大秦立下了无数奇功，为你剪灭了两国，他就是阿房给你大愿送上的礼物，也算留下你的惊喜。”

“而且，你也有孙子孙女了。”

“这些都是阿房给你留下来的惊喜。”

“嬴政，你想想看，如果你走了，他们怎么办？”

“赵祁怎么办？”

“你的孙子孙女怎么办？”

“如果你死了，赵祁不仅失去了母亲，他也将永远的死去父亲。”

“他对父亲的恨将延续一辈子，永远无法释怀。”

“你的孙子，孙女都会知道，他们的祖父是一个抛妻弃子的恶人，他们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夏无且凝视着嬴政，大声嘶吼道。

这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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