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01

四月是南城一年中天气最好的时候，忽冷忽热的三月已经结束，五月的暑气难耐还未抵达。

初一三班里，值日的同学已经走了，教室里除了他们没有别人，姜瑶心里记挂着被找家长这事，数学题是肯定写不下去了，只能找点事让别人也写不下去。

她环顾教室，只剩下了她的倒霉竹马周迟。

“你知道吗周迟，世界上有两种人，长得好看的和长得难看的。”

周迟瞥她一眼，不知道她又要说什么屁话。

姜瑶转过身，目光中竟有一丝同情的意思，“而你属于第三种，你是好难看的。”

周迟：“你真是有病。”

周迟翻了个白眼，见惯了姜瑶的无厘头，无语地继续写着作业。

姜家与周家住在一个小区，双方家长大学时就相识，后来姜瑶和周迟在同一年出生，两家关系更近。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上同一所小学，如今又被学区分到了同一所初中。

他们平时一起骑车回家，周迟骑的是父母不用的旧车，前几天坏了还没买新的，最近都是坐公交车回家。

今天姜瑶在学校惹了事，姜瑶妈妈开车来学校见老师，要他们在教室写会作业，等会带他们一起回去。

“你说我不会又要写检查吧。”

姜瑶想到写检查，三魂六魄都飞走了，脸贴在桌子上，万念俱灰地望着窗外办公室的方向。

周迟看到她吃瘪，心里有些幸灾乐祸，“谁叫你熬夜看小说上课睡觉。”

姜瑶撇着嘴啧啧两声，仰头叹息，“我也不想熬夜，但是有的时候人生就是这样身不由己啊。”

姜瑶每周都要喜滋滋地在报刊亭买一堆小说，一想到那些花花绿绿的封面他就头疼，书名也是千篇一律，要么就是跟《摩天轮85度的思念》一样的青春疼痛文学，要么就是类似于《豪门天价妻：洛少别乱来》的霸总文学。

他还要被迫听姜瑶讲述里面的故事，看她眼含泪花的诉说男女主角经历了多少险阻，又是车祸又是失忆又是堕胎，反正就没一个在认真学习工作的。

周迟真的打心眼里觉得她脑子有病，但他敢怒不敢言。

他每次不认真听，姜瑶就要去他妈妈那里告状，周迟妈妈最遗憾的就是没有一个女儿，对姜瑶比对他都好，姜瑶一告状他就要被数落一通。

几次下来，周迟也怕了，就当听脑残患者讲笑话，他作为新时代青年，对病人总要多包容一点。

“你那些书放哪了？”

周迟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她精干强势的妈妈要是发现了那些书，姜瑶的天灵盖都能被掀开。

姜瑶脸仍然贴着桌面，呼出的热气在透明桌垫上起了一团雾，她用手抹掉那些雾，“我都给孙妙妙了，好东西当然要一起分享啦，她看书比我慢，还都没还我呢。怎么，你也要看啊，那你要排队。”

好东西一起分享？祸水东引还差不多。

周迟面无表情：“我没有欣赏这种大作的品味。”

姜瑶无比赞同地点了点头，郑重其事，“我也觉得，你的品鉴能力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啊。”

周迟现在就是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和她搭话，他叹了口气，埋首于作业中，任凭姜瑶再说什么他都当没听见。

“周迟，我和你说话呢。”

见周迟不理她，姜瑶离开座位，走到周迟面前，叉着腰敲了敲他的桌子。

“姜瑶你干什么呢？你自己不好好写作业别影响小迟。”

姜瑶转身，她的老母亲夏韵和班主任沈燕婷正站在班门口看着她对周迟“兴风作浪”。

“我，我在请假周迟问题呢，你说是不是啊周迟？今天的地理课我没听懂，我就想让周迟教教我。”

姜瑶讪笑，手在身后拍着周迟，咬牙切齿地转头警告他别瞎说话。

周迟座位靠前，沈燕婷一眼就看出姜瑶在撒谎，周迟桌上摆的明明就是英语作业，“是这样吗周迟？”

周迟也发现了这一点，他不慌不忙地合上英语练习册，拿出了地理书。

“今天上课讲的洋流是一个难点，姜瑶同学听不懂也很正常。”

姜瑶一开始连连点头，听到了最后一句皱起眉头，回头瞪周迟，但感受到夏女士不友善的目光，她笑着转过头。

“是啊，我真的没听懂呢，刚问完周迟老师你们就来了。”

听到是请教问题，夏韵的脸色好看了一点，但仍然绷着脸，“你要是有周迟一半，我和你爸就安心了，多大了还上课睡觉，你来学校是为了学习还是睡觉的。”

夏韵说了几句后，沈燕婷打住这个话头，“姜瑶我和你妈妈已经沟通过了，明天交份检查给我，这事就算过去了。”

她看了眼教室后面的钟，“时间也不早了，你和周迟早点回去把作业写完，早点休息吧。”

果然要写检查，姜瑶垂下头，有气无力道：“知道了老师。”

“嗯，那快去收拾书包吧。”

夏韵恨铁不成钢，“麻烦沈老师了，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育这丫头。”

沈燕婷笑了笑，“这是我应该做的。”

两人说话的时间，姜瑶已经收拾好了书包，周迟关了教室的灯，站到夏韵旁边。

沈燕婷关上门，也不再多说，“那你们早点回去吧。”

“谢谢沈老师。”

走去停车场的路上，夏韵走在前头，离他们有段距离，姜瑶戳了戳周迟，“说吧，什么报酬。”

周迟明知故问：“什么什么报酬。”

姜瑶瞪大眼睛：“啧，装什么呢，你什么型号垃圾袋啊这么能装，刚才你帮我说话，你心里肯定是有什么企图。”

周迟只想笑，天知地知他瞧姜瑶可怜难得发个善心，被误解成别有用心的黄鼠狼了。

被拜年的“鸡”继续说：“本大小姐已经帮你想好了，五天的关东煮，不能更多了，而且一次你只能吃五串，荤的最多点三串。”

周迟看她自得的样子憋住笑，“那就一周的关东煮吧。”

姜瑶却后悔了，周迟会立刻答应肯定是因为他想要的比这还少，她心里懊恼，早知道就说三天了，但为了面子，也只能认了。

她挺直腰杆，冷哼一声，加快步伐超越他。

“小学生。”周迟心里嗤笑，低声说了一句，跟上了。

回家路上，车里还有周迟，夏韵忍着不发火，但后座的两人都已经能感受到低压的冷空气正在肆意蔓延。

回到小区，等周迟一离开，夏韵的笑脸瞬间消失，瞥了眼准备逃离的姜瑶。

“哼，你跑啊，我看你能跑哪去。姜川给我添乱，你也不能给我省点心是吧。”

被发现的姜瑶立刻原地立正，等候发令，听到她爸的名字，眼睛溜溜转，“老爸怎么了？”

夏韵想到这事就气不打一处来，但不准备和姜瑶说。

“别想转移话题，现在讲的是你的问题，你晚上不睡觉干什么。”

姜瑶理直气壮：“学习啊，我最爱的就是学习了。”

夏韵笑了一声，听得姜瑶毛骨悚然，“瑶瑶这么爱学习啊，我第一回听说。”

她们一直站着不动，路过的人都要多看她们两眼，姜瑶用手遮住脸，堆着笑，“妈，全世界最好最体贴的妈妈，我们先回家吧，回家随您怎么骂我都行，不，不是骂我，是教育我。”

夏韵眼神依然让姜瑶发汗，但她总算挪了步，往家走。

姜川已经在家做好了一桌菜，看到姜瑶热情道：“瑶瑶回来啦，快坐下来吃饭。”

夏韵跟着进来，他立刻噤声，低下头去摆碗筷。

姜瑶要回房间放包，夏韵喊住她：“你去吃饭，我要检查你的房间。”

姜瑶连忙说“好”，现在别提对自己的先见之明有多得意了，把书包丢沙发上，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

她凑近姜川，小声说：“老姜，你又怎么惹夏女士生气了。”

姜川也是无可奈何，“我之前答应你妈不炒股了，但我当时没全卖留了几支，最近我看涨势好，没忍住投了点钱，谁知道今天跌停了，也不知道你妈妈从哪听的风声，今天非逼着我查了我的股票账户。”

姜瑶虽然不懂股票，也知道红涨绿跌，“又成青青草原了啊。”

姜川沉默地点了点头，“这都是我的错，没听你妈话，女人的话不能不听啊。”

姜川：“等会你妈要是骂我，你帮我说点好话，或者让她去骂你也行，周末老爸带你去吃好吃的。”

“”真的是亲爹啊。

姜瑶义气地拍了拍姜川的肩，“老姜你放心，你别忘了她今天可是被老师请去喝茶了，我们俩一个都别想逃。”

姜川忘了这茬，他问：“你为什么被找老师？”

姜瑶：“因为我上课睡觉，老师还让我写检查。”

姜川长叹一声，“那我们自求多福吧。”

此时，夏韵检查完了姜瑶房间，没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走回客厅就发现父女两人正窃窃私语。

她喊：“你们两个干什么呢，吃饭也能好好吃是吧，今天的账我还没和你们开始算。”

被训话的两人乖乖地坐回座位，在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一样的情绪。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