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十九 熟悉的身影

十九熟悉的身影

温暖的触觉，这就是亲人的感觉。

泪水不知不觉溢满了眼眶，甚至滚下了脸颊。

“奶奶……”我哽咽着，轻声耳语，“我回来了。”

老人正在例常的熟睡之中，没有睁开眼的意思。我从很久之前就熟知她的生物钟规律，所以才特地选择这个时间来看望她。一路往这里来，都在这个决定之前摇摆不定。但最终我还是选择了这样做。

【天人】在一年之后就会进入行动模式，那之前我肯定会继续目前对第三代高达们的整备和修正工作，那之后……我甚至无法预见事情究竟会往什么方向发展，甚至，如果一切进行得不顺利，我可能无法存活下来也未可知。

所以，与其让彼此都再一次经历痛苦的离别，还不如就让她这样安静地继续带着希望活下去。至少，未来的某一天，我可能有机会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真正自信地说一声：“奶奶，我回来了。”

替奶奶将手放回被子底下，我又伸手，轻轻地抚了抚她的额头。

医院的记录我一直有在跟进，奶奶除了十分想念我之外，身体状况与精神状况都是稳定的。社区有专门的义工会定期过来看望她，陪她说话。关于这一点，我也十分感谢人革联的全民保险体系，把她照料得如此无微不至。

不知这样在病房里呆了多久，手上的小型个人终端无声地震动了起来，提醒我是时候离开房间了。我依依不舍地从床沿站起身来，跟奶奶低声道了声别，这才果断地带好墨镜和帽子，开门离开。

如来时一样的路线，我顺利在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情况下，走出了医院的大门。

走到外面的绿道上，我忍不住轻松地舒了口气，伸展双臂享受难得的悠闲阳光。去宇宙之前并未想过，原来这样普通的蓝天白云竟会变作奢侈的事，如今回到地面，回到我长大的这个城市，真心高兴。

旁边响起轻微的引擎声，这种程度的降噪处理，应该是军部专用的安全车辆。军部的车辆出现在这里并不令人意外，因为这个医院正是人革联军部附属设施，普通市民很少会送到这里来医治，奶奶也是作为烈士家属才有这样的优待。

我下意识地拉低帽檐，同时加快了脚步。虽说人革联的军部组织十分庞大，而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前空间站配属下士，跟在地面的部队可谓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但还是少惹麻烦的好。

不过——我还是下意识地回头多看了一眼。

两名士兵陪伴着一名军官从车里出来，走进了医院。那名军官看起来年纪很轻，军帽戴得十分端正，那昂首挺胸的样子，是很正统的军姿。

然而，一瞬间，我的心脏犹如被锤子猛砸了一下般，整个人都定住了。

“……安德？”

我听到自己不敢置信的声音，自嘴巴的缝隙中漏出。

——难道是我眼花吗？那只是短短的一瞬，又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很容易看错……但是，但是那侧脸，那身影，为何会那么像【安德】少尉？那个明明已经在遥远的太空中，永远地逝去了的人……

我费了好大的劲儿，仍没能阻止自己。

我转过身，跑进了医院，尝试追上方才走进去的那三名人革联军人——如果是我看错了，我希望能证实我看错了。如果我没有看错，那么我更要需要亲眼证实！

医院入口紧连着军部专用通道，我才刚踏入大门，他们已走进那一扇安全门。莫说看清对方的脸面，我根本只看到那扇门一开一合，就丢了自己的目标。

我怔怔地站住了。

那扇门的背后是专属于军部的禁区，若没有身份许可便擅自走进去，后果会不堪设想。而且，这个医院可能有数个不同的出入口，就算我在这扇门前苦等，也未必能够等到那个人从门里出来。

“安德……”

失落地低下了头，我再一次尝试回忆方才自己看到的那一个侧脸。那的确很像是【安德】少尉，但人的视觉是经过大脑加工的，我们都只会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或许那只是我自己的错觉而已。

叹口气，理智地选择离开，在我还未引起安全摄像头的注意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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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都市是一个十分繁华又繁忙的城市，行人步行的平均速度据说是世界第一，大家几乎都是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着，很少有人会去关注走在身边的人，更不会去注意一个在路边慢慢踱步的陌生人。

我以前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忙于功课，忙于学习，忙于照料奶奶，不过现在我在休假，我可以去做任何我喜欢做的事。【天人】的探员早已为我在本市安排好了隐蔽住所，虽然我不能返回自己的家，但也不必担心无家可归。

阳光灿烂，绿草茵茵，比起逛街购物或者狩猎美食之类，我选择到人革联的烈士墓前，悼念我在战争中离去的同伴们。

一捧雪白的鲜花放到高高的烈士碑前，我深深地鞠躬，良久良久。

作为前人革联军人，我本应行个军礼，但鉴于我如今特殊的身份，我选择以普通的方式向他们献上我的敬意。

整备班的各位同僚们，还有所有在那一场战斗中牺牲的军人们……【波利特洛伊】上尉，父母的友人，我的良师益友，在人革联时最了解我的上司，也是在战斗中最勇敢，最坚定的战士……还有，【安德】少尉。

“……安德，你知道吗？”我默默地将一直随身携带着的那个发卡拿了出来，“我始终还是不适合戴这种女性化的东西。但是，你给我的礼物，我会一直随身带着的。现在，它就是我的护身符。”

忍不住想起昨天在医院门口的奇遇，心里乱了一阵，心情才平复下来。

“如果，只是如果……”我喃喃地道，“如果你还没死的话，求你再出现在我面前，好么？我有很多话想要对你说，安德。”

是的，我想告诉你那一别之后发生的所有事，包括【天人】，包括我的父母……很多很多。如果你竟然还活着，希望上天能够做个善意的安排，让我们可以重新遇见彼此，不要都活在以为对方死掉了的谎言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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