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1 章 十二 迷惑

十二迷惑

许久之前，在【阿扎迪斯坦】介入自己国家的纷争时，【刹那】曾经驾驶着【Exia】，将解救出来的教宗送还王宫，解决了保守派与改革派之间的纷争。我当时也看了电视直播，那位【玛丽娜·伊士麦】公主，在接到教宗之后不知为何又跑到【Exia】的跟前，与【刹那】有过简短的对话。

我原本以为她只是单纯朝他道谢而已——但是，这两个人原来是认识的么？

“——我在【上海都市】向你呼救的时候，你说你在【卡扎迪斯坦】……也是跟她在一起吗？”一开了头便再也忍不住，想到的问题立即就问了出来。

面前那双澄清的眼眸闪了闪，【刹那】静默地垂下眼去。

好一会儿，他才轻声地道：“是我单方面地潜入王宫去见她的。”

“潜入？用【Exia】……？”我忍不住一惊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那、那么，难不成连你的身份也……”

话已至此，我却下意识地将后半段，又生生地吞回了肚子里。

——我这是在干嘛？说不定【刹那】跟公主之前就认识呢……只要不暴露【天人】的身份，就算是以原本的身份回去见原本认识的人，也没什么不妥吧？我不也偷偷以【米娜】的身份，回去看过自己的奶奶么？

“对不起，我问得太多了。没想到你加入【天人】以前，居然跟【阿扎迪斯坦】的公主认识……”

赶紧说了给彼此圆场的话，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想起那时两人在【Exia】驾驶舱前对话的一幕，违和感挥之不去。

“不，我跟她之前并不认识，”意外地，【刹那】一脸老实地摇了摇头，“我是——以【Exia】机师的身份跟她见面的。”

恍如被人一锤子直接砸到了面上，我顿时塌了脸地看着他。

“你主动朝她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从什么时候开始……？”

“在苏格兰的首都调查【LaEdenra】的时候，我曾经被当地警察纠缠，是偶然路过的她替我解了围。”

“那时你就已经告诉了她，你是【Exia】机师的事？”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LaEdenra】那根本已是猴年马月前的事了！

“——我被她带到爱丁堡的王宫花园里，陪着聊起了【阿扎迪斯坦】的现状。之后，我发现她以很天真的方式在思考问题，竟然认为【天人】的做法只会带来更多的纷争，而通过和平对话达到相互理解，才可能真正终止战争。”

他似乎很不习惯一下子说这么多话，顿了顿才继续。

“我听完便想，她如果以这样儒弱的方式去领导国家，一味只祈求通过对话来寻求敌人的所谓理解的话，只会让武装的反对力量找到可乘之机，进而让无辜的人继续重复地死去，所以就……”

“所以，你就告诉她自己是高达的机师，警告她如果她的政治主张受挫而【阿扎迪斯坦】发生纷争，你就会去进行武装介入——这样吗？”我将脸埋到了自己支在控制面板上的双手里。

【刹那】并没有否认。

“……结果不久之后我的话就验证了，也最终通过武力才制止了以她的方式所不能制止的纷争，”说到这里，他叹口气地合上了眼，“但我也在同时意识到了一点，那就是虽然所选择的方式不同，她与我却是在追求着同一个结果——那就是‘终止战争’。于是，虽然我并不认同她所推崇的那种方式，却承认了她本人。”

“而且，你有了种找到了‘知己’的感觉吗……？因为虽然选择了不同的路，彼此期待着的，都是‘和平’？”

我跌坐回椅子上，伸手抚着自己的额头，掩住面上失落的神色。

那只手又缓缓地下移，抓紧了胸前的衣衫。胸前这一种疼痛的感觉，真真切切地在折磨着我的神经。即使我已竭力命令自己冷静下来，仍无法欺骗自己的心。

——【玛丽娜·伊士麦】……

她就是【刹那】在梦中叫着的那个人。他不只是梦见她而已，还偷偷潜入【阿扎迪斯坦】的王宫去见她……并且正好是我命悬一线，若不是因为正巧碰到【LEE】，便早已活不过去的那一夜。

虽然自他口中说出的全是这样严肃的话题，但我总觉得，他对那位公主如此在意，甚至做出那种私闯王宫的事来，并不只是因为“都在追求着和平”那种浅显的理由。

“……【卢娜】，你任何时候都没有迷惑过吗？”此时，【刹那】朝我抬起眼来，那双暗红的瞳子里，漾着我从不曾见过的波澜，“就算在【特立尼迪】小队出现之前，面对高达活动得越频繁，便遭到世界越强的反抗的现状，你也从来没有怀疑过？”

“我？”我十分意外地睁大了眼，“【刹那】，难道……你居然也会动摇？”

这个一口一句“我是高达”的少年，无论怎么想也觉得有点近似卫道者般地在坚持贯彻着【天人】的理念。若不是他自己提起，我实在无法将“迷惑”二字与他联系到一起。

他轻轻地避开了我讶然的视线。

“其实最近，我开始有点不确定……【欧伊利亚·修罕贝克】所建议的方式，真的能够终结战争吗？”他艰难地继续说道，“我想不明白，世界如此扭曲，并且越来越扭曲，到底是为了什么？究竟是我们做错了，还是因为有其他的因素？高达……莫非根本不是为了终结战争，而是作为世界统一的垫脚石，才特意造出来的吗？虽然我无论如何不会接受这个说法，但心底的答案，却也非常模糊。”

记忆中，他是第一次一口气说这么多的话。

一时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好，我望着再次垂下眼的【刹那】，心底有种万石千滩，险境百出的感觉。

但是，话语还是自己浮了上来。

“因为你产生了这样的怀疑，所以，在塔克拉玛干沙漠一战前，你才会去【阿扎迪斯坦】？你去见那位公主，是为了驱除心底的迷惑，想要确认那时的自己是否有足够的坚持，去面对那场可能会要以生命为代价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