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四章端倪

天色才暗下来，南父就开始喊南悦早点回去，南悦却说迟瑾深什么时候来接她，她就什么时候回去。

南父向来知道迟瑾深爱护她爱护得紧，应该不会太晚来接她，便就纵着她。

奈何话说太满，容易事与愿违。

良久过去，南悦的翘首以盼逐渐演变成遥遥无期，说来接她的人完全没个影。

她心里难免失落，与南父谈话时也变得魂不守舍起来。

夜幕降临，寒冬的黑天阴沉沉的，倒显得华灯初上的城市璀璨至极。

“悦悦，你真的跟瑾深说过要来这吗？”眼看时间过晚，南父担忧地问道，“别告诉爸，你是瞒着瑾深回来的……”

南悦一脸不高兴：“我说了……估计是他太忙没空来接我……没关系，大不了今天晚上我就在这住下，他尽管去忙好了。”

明显是句赌气话，南父笑着摇摇头：“你怕是被瑾深宠坏了，他等你这么多年，现在换你等等他还不行了？”

这话令南悦无法反驳。

“您真偏心。”她小声抱怨道，“我又没说不等他，您这样偏袒他，我这个亲闺女可是要寒心的。”

南父叹息一声，语重心长地说：“他来不了，你就去找他吧。他的性子你该清楚，这会不能联系你肯定着急坏了。要么你打个车去他公司看看，要么你就打通电话告诉他你会在这等他。不然你什么消息都不留给他，他来的时候哪能安心？”

“好好好，我打个电话总行了吧？”

纵使南悦有十张嘴，也说不过苦口婆心的他。

无奈的是，迟瑾深的手机关机了，她连拨通的机会都没有。

南悦深吸一口气，心情郁闷到极点。

骗子，说好来接她的……

“悦悦还在啊？今晚是要留宿吗？”

这时，沈落芳端着一碗补汤从厨房出来，看到南悦还在客厅坐着，便疑惑地问了问。

浓郁的药膳香气扑鼻而来，若细闻，似乎能嗅到这汤汁里还掺杂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味。

那股味道淡淡的，似有若无，不太令人发现。

南悦的心思不在这上面，自然没觉得哪里不对劲：“没有，我待会就回去。”

“这样啊，多待会也好，省得你爸常常念叨你。”沈落芳说完，随后把补汤递给南父，“老爷，我问过中医了，这碗汤有安神助眠的功效，你趁热喝，看看有没有效果。”

“好。”

近几日，她弄了各种补汤给南父，算得上是一天一小补，三天一大补。南家的佣人看她如此贤良，心底甭提多钦佩，纷纷对她赞不绝口。

南父伸手刚想接过，可不知怎的，他分明碰到了碗，却在沈落芳松手的那刻，十指完全失去力气，完全拿不稳盛满补汤的碗。

瓷碗垂直掉落，最后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微烫的汤水四处溅开，一下打湿了南父和沈落芳的裤脚。

沈落芳惊呼一声，连忙退开，看样子是被烫到了。

“爸，你们没事吧？”南悦没看见过程，只看到地上有一堆碎片，还有一些被熬烂的药材，就大致猜了下是怎么回事，“阿姨，这种瓷碗很容易烫到人的，下次最好放凉了再拿来。”

“是我太大意了，晚些我再弄碗凉点的来。”沈落芳蹲下身去收拾碎片，当看到南父的裤脚被浸湿，还冒着热气，便关心地询问道，“老爷，没烫到你吧？”

南父僵住半空的双手依旧保持接碗的动作，然后才是缓慢地收回来。他眼神复杂，很快藏住了开始不停颤抖，有点没知觉的双手。

“我没事。”他迟钝地起身，尽量在她们面前掩饰自己身体上的异样，“我累了，想先回房间休息。悦悦，你也快回去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走，步履微微蹒跚。

南悦记起南宁晚走前说的话，想跟上南父看看情况。

殊不知沈落芳已然有了借口拦住她：“悦悦，你爸他今天是最早一次回房休息，你就别去打扰他了。”

“可是表姐说爸最近身体不好……”

“别担心，我已经带你爸去看过老中医了，就是压力太大，没注意休息而已。”

“好吧，那麻烦阿姨多照顾照顾我爸。我和表姐基本上不在家，就辛苦阿姨了。”

“我和你爸是夫妻，有什么辛苦的？都是应该做的。”

沈落芳的说辞滴水不漏，南悦信以为真，打消了心头的疑惑。

趁夜色还未深沉，她向沈落芳道了别，打算独自一人打车回迟家。

南家别墅三楼的阳台上，南父正负手而立，满目哀愁地望着南悦离开的背影。

他始终是疏忽了枕边人的野心勃勃。

好在他最后该守护的人得到了更好的庇护，否则他无颜去见自己亏欠了一生的爱人。

南父收回视线，到床头柜翻出一张泛黄的相片，他揣在胸口，释怀地笑着。

落芬，你再等等我，我很快来见你。

……

空旷的大门外，南悦孤单地站在那等待出租车经过。

出来前，她总感觉有人在背后注视着她。然而她转头看见的只有灯火通明的南家，并无可疑的人影。

是太累的缘故的吗？

南悦揉了揉眉心，让自己别再疑神疑鬼。

“南小姐，幸好你还在这！”

一道略显激动的成熟女声响起，南悦下意识投去目光，看见了一位算是熟悉的人。

是之前在迟氏见到的漂亮助理。

“南小姐，迟总吩咐我来接您。迟总还在应酬，所以不能亲自来，还请南小姐谅解。”助理似乎怕南悦生自家总裁的气，使劲把锅往自己身上甩，“迟总本来很早就让我来接南小姐的，但我手头上的事情比较多，就耽搁了，南小姐千万别怪迟总。”

南悦被她着急的样子逗笑了：“没事，他应该和客户用过晚餐了吧？”

助理显然愣了愣，毕竟南悦的回答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怎么了？”南悦笑着问道，“难道他们谈到现在什么也没吃？”

“没有，迟总很早就带客户到餐厅用过晚餐了。”助理小心翼翼试探道，“南小姐不怪迟总吗？”

迟瑾深吩咐她来的时候，整个人方寸大乱，明眼人都知道他到底在慌什么。

她心怀不忍，只好帮忙探探口风。

“他按时吃饭就好。”南悦松了口气，“那他是让你接我去哪呢？家还是公司？”

助理同样松了口气，标准职业微笑立刻在脸上浮现，“迟总说，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南小姐能到公司等等他，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您了。”

突如其来的情话让南悦心喜，尽管是从旁人嘴里说出来的，她同样能感应到迟瑾深相思之意。

他所愿，亦是她所想。

“那就去公司吧，辛苦你了，回头我让他给你涨工资。”

“好的，谢谢夫人，我马上送您到迟总身边。”

可能是南悦脾性好，易相处，助理不仅改口快，连玩笑都说的风生水起。

路上，助理犹豫再三，还是把隐藏好久的想法告诉了南悦。

“夫人，有件事我想和您提一下。迟总为了能和您共度周末，常常将一周的工作量提前完成。您是知道的，迟氏业务繁多，有多少文件和方案等着迟总批。加上公司会议也多，迟总难免少不了加班加点……”

知道真相的南悦很是惆怅：“怪不得他每次周末都有空……谢谢你告诉我这些，看来晚点回去，我该好好教育他一顿了。”

助理再度愣住。

教育？这哪行？要是让迟总知道是她向夫人告的状，她的奖金和年休假岂不是要泡汤了？

夫人啊夫人，您可千万别把我供出去……

祈祷完，助理专注开车，没敢再向南悦吐露一星半点关于迟瑾深工作上的信息。

……

迟氏，会议厅。

由于合作方迟迟不肯在合同上签字，双方便迎来无休止的协商。

“迟总如果拿不出百分之百的诚意，又何必和我们在这浪费这么久的时间？”

甲方的人失去耐心，直接质问坐在最前方，从一开始就过分沉着冷静的男人。

迟瑾深淡淡敛眸，漫不经心回道：“贵公司若是觉得我没诚意，大可另求他人。”

众人纷纷捏了把汗，他谈合作的方式如此专横，谁还占得了便宜？

死寂片刻，甲方负责人最终还是在密密麻麻的纸上签了字，“迟总说笑了，我们只不过是想再追几个点的利润而已。既然行不通，那一切就按合同上的来。”

“好。”迟瑾深不疾不徐站起身，与他握了握手，“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迟总。”

甲方几人自认倒霉，原以为和他耗上那么一整天，他会因为厌烦而松口让利，结果却是他们妥协。

这场战役输得实属狼狈！

迟瑾深待客周到，亲自送他们出迟氏。他少言寡语，途中和他们攀谈的人就只有程愿。

她擅长交际，几人郁闷的心情很快因为她的三言两语而消失殆尽，甚至热情邀请她之后到他们公司参加考察工作。

程愿笑着说这得听迟总安排，几人又只好问了迟瑾深的意见。

结果迟瑾深的心思根本不在，只是随意地嗯了一声，草率了事。

等到了大厅，迟瑾深一成不变的神情突然变得温柔起来，整个人仿佛都散发着光，耀眼至极。

他停下脚步，伫立在那，目光紧紧落在前方背对着他，小声在接电话的人身上。

“迟总？”程愿看他没再往前走，疑惑地喊了一声，直到不远处熟悉的身影闯入视线时，她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

眸间闪过一丝不悦，她微微转身，脸上笑容不变，“各位，迟总现在有别的事要忙，可能要留步了。具体合作事宜，我们可以明天再详谈。天色不早了，我先替迟总送给各位出去吧？”

“好，有劳了。”

甲方几人没有在意迟瑾深的失礼，反倒好奇是什么绊住了他。可惜程愿先一步提出要送他们，几人也不好杵在那一探究竟。

乌泱泱的一群人往门口走去，直接吸引了还在一旁接电话的南悦的目光。

这前呼后拥的，她险些以为是君王出行，百官跟随的大场面。

电话里的声音絮絮叨叨的，她一句没听清，专心在人群中寻找那个让她惦念了半天时光的人。

她东张西望的模样着实可爱，迟瑾深便耐着性子，等她发现自己。

“让您费心了……”碍于还在通话中，南悦大概瞥了几眼，然后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回去，“明早我会把提纲整理好送到您办公室的。”

在灭绝师太面前，南悦乖巧得像只小绵羊，语气更是柔顺。

迟瑾深轻笑，悄无声息地走近她，最后停在了她的身后。

察觉到有谁在靠近，南悦慢吞吞转过身，可当她看清是谁时，反倒惊得恍惚了一下。

愣神间，她含糊地和系主任道了别，摁掉了电话。

等完全回过神，她垂下手，有些拘谨：“你忙完了？”

“嗯，让你久等了。”迟瑾深眼含笑意，抬手抚顺她额前微乱的头发，“怎么不回家等我？”

南悦脸微红，小声说道：“听说有人想我了，我总要来看看是谁。”

迟瑾深笑意更深，在众目睽睽之下，大胆牵起了她的手，“现在看到了？”

“没……”

“没？”

好听的尾音微微上扬，迟瑾深显得格外有耐心。

“没错，看到了。”南悦的脸颊在发烫，她尽量无视旁人向他们投来的炙热目光，“可不可以先回家？”

“悦悦，你害羞的样子，很可爱。”

依她所言，迟瑾深牵着她往外走去，引得围观的众人一片唏嘘。

这是什么神仙爱情？羡慕！

出了迟氏，轻风拂面而过，消减了南悦脸上的红晕，让她很自觉地扣紧了迟瑾深的手。

“瑾深，今天谢谢你，要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程愿送完甲方的人，落落大方地走到他们面前，含情脉脉地朝迟瑾深道谢。

南悦没眼看，拿出手机假装在回消息，但单手不好打字，她就有了收回手的动作。

“悦悦。”迟瑾深皱了皱眉，警告似的喊了她一声，“你又不乖？”

“啊？哦。”南悦后知后觉，讨好地牵牢他，“你的秘书向你说谢谢呢，快回人家吧。”

程愿笑容不改：“瑾深，我开车送你和南小姐回去吧？你谈了这么久工作，也不好再开车。”

送他们是假，想与他多待一会是真。

“不用。”迟瑾深拒绝了，“你回去告诉程野，合作我帮他谈好了，接下来的考察工作全部交给他来处理，让他别想方设法推脱。”

“我明白了……”

姣好的面容尽显失落，她都快数不清这是迟瑾深的第几次刻意疏远了。

明明幼时在福利院，他们是那样的要好……

南悦突然有点心疼很久以前的迟瑾深，那时候被她冷漠相待的迟瑾深，会不会也是像程愿这样，眼神空洞迷茫，仿佛万念俱灰。

等程愿神情恍惚离开，南悦转身扑进迟瑾深的怀里，沦陷于他温暖的体温和让人安心的气息。

迟瑾深微愣，拥着她问道：“怎么了？”

“风吹得脸不舒服。”南悦掩藏了心思，怕说出来会让他花不必要的时间去哄她，“你帮我挡下。”

“好。”

这时，助理把车开到了他们面前，再次变成他们的专属司机。

车后座，南悦靠在迟瑾深肩上小憩，浑身有些乏累。

昨晚纵情过度，白天又到处折腾，她想不累都难。

迟氏到迟家的短短路程，南悦感觉自己昏睡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