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你不信我

红玉丝毫没有做坏事被当场捉住的心虚，她抬手将簪子再次插回发间，顺便理了理有些蓬乱的头发才缓缓转身。

好似闲庭信步时偶遇友人一般，带着一丝丝惊喜问道：“现在还不到酉时，师兄怎么这就来了？”

楚怀真不想去什么饭堂，跟红玉分开之后，正好想起自己可以趁着酉时之前去天录院寻些引气入体可用的典籍，没想到又在天录院的竹林中看到这一幕。

同门之间偶有摩擦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都是年少意气，难免发生口角。楚怀真本不想多管闲事，想不惊动两人默默走开。

但这简单的口角正直眼看就要升级变为械斗，他实在吃不准以红玉的性格会不会真的做出出格之事，这才不得已出言警告。

“不来又如何看见你在胡闹？”

“放开章师兄，既然你不想吃饭，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红玉本就没打算拿章泽怎么样，就如章泽不可能喂她真毒药，门派之内红玉也不敢真的做出什么恶事，闻言便对章泽微微一笑，“既然我师兄说话了，今日便算你走运。”

章泽愤怒地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早已被红玉制住了穴位，口中只能发出阵阵低吼，怒目圆睁，眼角瞪得通红，看上去倒有些骇人。

他看向红玉的眼神又转向楚怀真，似乎连出言制止却没有责罚红玉的楚怀真也一并怨恨上了。

“章师兄似乎并不领情呢。”

红玉将章泽的强行摆正，伏低了身子在他耳边轻语道，“不管是为了你的吴师姐还是什么韩师姐，若想日后收场不要太过难看，都别再来招惹我。”

“等我想让你常常真正毒药的时候，不一定还有楚师兄来救你。”

可一想到自己又被章泽害得吃不上热饭热菜，只能去啃那味同嚼蜡的辟谷丹，走出了几步的红玉尤不解气，大声对身后的章泽说道：“红玉学艺不精，这种小把戏只学了前半段，没学会怎么解开，就只能委屈章师兄在这儿等上一个时辰，自然就能动了。”

不让她吃上饭，那边谁都不要吃了，红玉说完才满意地跟上前面的楚怀真。

同往塔林的路上，楚怀真又沉默起来。

楚怀真三番两次地说她胡闹，红玉真是觉得憋屈极了，明明每次都是麻烦自己找上门来，怎么最后都变成了她胡闹？

难道非要别人打上左脸，还要把右脸笑着送上去才算是明事理吗？

也不知楚怀真看没看到章泽挑衅在先，为了不让楚怀真真把她当成什么混世魔头，日后加倍地磋磨她，红玉决定还是开口澄清一下。

“师兄真觉得我是在胡闹？”

“门派外你是否胡闹是你自己的私事，我无心过问。但门派内你最好对同门友善些，收起你的娇蛮任性。”

“师兄觉得我错，可章师兄动手在先，逼我吞吃毒药，难道我还要跪下求他对我友善不成？”

楚怀真亲眼看见红玉拿着簪子在别人脸上比划，以章泽的身手，若不是红玉耍诈在先，又怎能轻易地被她制伏。

此时他只觉得红玉又在狡辩，顿时失了耐心，“你与章泽的事不用说给我听，我并不关心。”

这个时候又不讲什么是非曲直了？

见楚怀真油盐不进，又变成了那副又冷又硬的臭石头一般的顽固性子，红玉心中也不快起来。

但她想到日后的任务还要指望楚怀真，再加上楚怀真也确实帮过自己，只能压下心中的不快，强行转了话头说道：“那我要感谢师兄，总与师兄有关了吧。”

“上午师兄不见了踪影，辅术课上的事情，红玉谢过师兄了。”

罢了，她既然只为了任务，又何必跟楚怀真较真。

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塔林之中，楚怀真停下脚步，转身回道：“你不必谢我，既然接受了比试，练剑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

“沈教谕没有明说，但若我猜测的没错，三清九式应该一套剑阵拆成的剑招，所以两个人合力才能发挥出剑招的最大威力。”

“你在比试之前大概是来不及炼气，与蓝奕他们相比，我们天然便劣势了一些，眼下只能看能不能将剑招配合精熟。”

“以后便早晚两次都一同练习吧。”

红玉见楚怀真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也没有多说，只点了点头。

她即使不在乎这个世界的输赢，但若输光了代币以后的几个月便只能靠辟谷丹度日，那便有些凄惨了。

更何况与他们对阵的还是吴静姝。

不管这吴师姐是有心还是无心，红玉都本能地喜欢不起来。

这吴师姐与她上辈子做剑客时的师姐确实又几分相似，特别实在玩弄人心的天赋上，不用出口便把冤屈全都诉了。

红玉若不争还好，不然不知以后还有多少个章泽会当枪似的找上门来。不碰上一碰，红玉怎么此事就对吴静姝低头？

红玉照例使了一遍剑招。

楚怀真倒是给足了面子，没像前几次一样乱抛石子。

红玉心里却泛起了嘀咕：难不成楚怀真还在误会自己故意欺辱同门，不肯真心指教？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荒谬，难道自己挨打挨成了贱皮子，楚怀真一不动手，她心里反倒没底起来。

楚怀真也在心中微微诧异，他本以为以钟红玉的懈怠，这套剑招今日能成功顺下来便是不错，没想到红玉竟然没有出错。

想必她定自己练习过，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楚怀真的脸色这才稍稍好看了些。

“还算不错，那你我今日便可直接尝试配合了。”

“我先用剑气配合你一次，若是成功，我们便直接对剑。”

若说上次在海头沟两人初次配合剑招时，因红玉不熟悉剑式，两人的配合还有些滞涩之感，此时红玉已把剑招练得精熟，两人竟像是配合多年一般亲密无间。

就连当初拒绝了与红玉搭档的楚怀真也不得不承认，这门派内的启示珠也许如沈从云所说一般，真能找到神魂最为相合的搭档。

可这种猜测到两人真正开始上手对剑的时候，便立刻被楚怀真推翻了个彻底。

三清九式的第一式共有八十一道剑招，身法变换之下剑招绵密如秋日疾风骤雨一般，敌手毫无片刻喘息，可使剑之人也容不得半分差错。

在牵引红玉剑招时，楚怀真便隐隐觉得这第一式剑法似在勾勒什么笔画复杂的图形。

就在他快要想明白的时候，两人剑尖交汇，红玉的剑尖径直扫过他的半边袖子。

楚怀真蹲下剑招，破裂的布料尚挂在衣袖的位置上，露出了上臂。

白皙的皮肤包裹着遒劲的肌肉，看上去竟十分筋道，红玉不知为何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眼看着楚怀真握剑的手臂渐渐用力，根根青筋蹦，红玉才连忙收回了视线说道：“这……师兄我不是有意的，我们再来过，这次我一定更加仔细。”

楚怀真将剑收回，沉默地摆起了起手式。

剑光再次在两人胸前快速交汇，红玉的剑尖倒是没有扫到楚怀真的衣袖，只是当楚怀真的剑光扫过红玉的脖颈处时，红玉忍不住迟疑了一下。

下一招剑势应该斜刺向下，可就因红玉顿了一下，两人节奏完全错开，楚怀真那边已经剑势上扬。

两人身影交错，红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剑尖刺向楚怀真的下摆，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收手。

她恨不得此时多出另一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不要看见楚怀真的下裳被自己刺出一个窟窿，露出了白花花的大腿……

“不是有意的？”不知是不是红玉的错觉，楚怀真此时冰冷的声音颇有些咬牙启齿的味道。

“要不……再试一次？”

“这真刀真枪配合起来确实困难，难免就会出纰漏……”红玉自己毫发无伤，倒是两次都是自己刺破了楚怀真的衣裳，她的声音有些心虚地低了下去。

“……我真不是有意的。”

她听到楚怀真深吸了一口气，“哪怕你不是有意，但这样练下去，再练一百次也是徒劳。”

“你不信我。”

楚怀真并没有如红玉所想一般拂袖而去或是直接出手教训她，而是冷静克制地陈述道。

她当然不信楚怀真，不必说她与楚怀真相识不过寥寥数日，若没有系统产生的羁绊，两人怕是连半个熟人都还勉强。

若说上辈子她得了什么最大教训，那便是不要信人。

她又为何要信他楚怀真？

红玉刚想开口将话题岔开，就听到楚怀真继续说道：“剑修确实应该相信自己，但若你我配合之中，每次扫到你的要害你便要犹豫，更不要说后面还要把后背暴露在敌手面前，完全交给对方看顾。”

“若你我还是如此，不用敌手来寻，自己便将破绽露给对面那这套剑招便不用去谈什么对敌。”

若不谈信任与否，单论配合，楚怀真所说还有几分道理。

楚怀真等了半晌，迟迟不见红玉有所回应。

他摇了摇头，收剑入鞘后就要转身离开。

是他强求了，虽然是两两对战，但他确实不应该因为红玉的一点点转变，就开始认真对待起来。

楚怀真没有走出几步，身后就扑过来一个人影。

他倏地停下脚步，侧头就看见急急赶上的红玉拽住了自己的袖子，为了保持身体的平衡几乎将自己的手臂揽入怀中。

再次侵袭上的蜜桃香气让他微微分神。

回过神时，他赶忙伸手拂开红玉，再抬眼，就发现红玉正举剑刺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