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断剑受辱

顾昭不由自主的用了一种慈爱的眼神看向他，扬眉笑开，第一次明白什么叫笨蛋美人。

楚帝澎湃的动员大会很快结束，场上集解的世家子无一不晓得今日狩猎的重要程度。个个摩拳擦掌，甚至以家世更为显赫的一人为主导形成了一个个小队列。

顾昭站在最边上沉默的看着武器，还未在赛场上透漏姓名便遭到排挤，万事还是小心为上策。

虽说从小到大的顾昭都不知道服软二字如何写，但如今的环境一个不甚便是砍头。除了固执之外，顾昭觉得自己最大的优点便是快速适应生活。

随手选了把称手的兵器，还没耍几下便被旁边人粗鲁的夺了去，顾昭挑眉，不去计较。顺着武器架想要拿起下一把，谁知手还没碰到，便又被抢了去。

饶是顾昭再决定守着尾巴小心翼翼的做人，平日里再温柔和煦脾气此刻也忍不住想要发火。

谁料旁边几人的一席话倒是让她熄了冲动，“听闻顾小侯爷不再是原来痴傻样了？”旁边另一人紧接着调笑，“不痴傻又如何，真当自己是什么小侯爷了，全家都没了，装个什么样呢。”

“你们看他还不服气似的，怎着刚刚有人替你出头，便忘了自己几斤几两？”

顾昭默不作声捏紧身后的拳头，便想要转身走开，“不过你身边的那个小丫鬟，长得可真水灵。”

随即一群人笑开来，只是一瞬，顾昭夺了那人手上未出鞘的剑。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前，一剑直指喉咙。

周围的调笑声戛然而止，顾昭的速度快到众人压根没法做出防御。

“顾昭你敢！”

被指着喉咙的眉目虚浮的男子虽有些害怕，却是一副你定不敢那我怎样的面孔，着实引得顾昭反胃。

“我爹乃当朝正四品侍郎！我是他独子裴琅，你今日若敢动我一根头发丝，陛下根本不会放过你！”

拿着剑的高马尾少年不在乎的弹了弹剑身，凌冽的嗓音在众人面前响起。“这样看来，顾某还是血赚一笔，死前能够拉着裴侍郎的独子当个垫背的。”

虽是这般说着，顾昭也当真不敢怎么样他，只不过做做样子想要吓唬吓唬这畜牲罢了。

刚想收剑，耳边却传来一阵呼啸的风声，一柄血红色锋利的宝剑浅浅擦过顾昭面颊。

剑刃明明还有着不小的距离，却硬生生斩断鬓角处的几根发丝，足以见得是把宝剑。

此刻的顾昭却也顾不得欣赏宝剑，一脸诧异的望向自己认为的“笨蛋美人”。

刚刚就发觉他出现在身边，但自己想着方才被罩着的恩情所以并未对他设防，谁曾想第一次不小心便险些吃了大亏。

那笨蛋美人一剑退开顾昭后，又一剑挑断那把猎场上普普通通的剑，像是没料到顾昭的剑随意一挑便碎了似的，严肃的神情皱了皱眉头。

“楚国境内刀剑不可指向同胞，这位兄台你怎能如此。”

身边聚着的人愈来愈多，有人借此机会称叹道此举正义凛然，更多的是嘲讽的看着那个断了鬓发沉默却又倔强站着的少年。

听得裴琅一群人煽风点火的一番言语，引得手持宝剑的正义少年更加对顾昭不耻，“若是知晓你是这样的人，方才我便不该护你。”

说着说着附和声也渐渐大了起来，宣扬正义的少年赤红着脸，又愤恨的加了句。

“如此行事！你便不配拿剑。”

身为此事主人公的顾昭，从头到尾未发一言，也没有为自己辩解半个字。

只用着自己单薄的身躯应对着这遍天的羞辱，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断剑，掏出槿衣精心准备的手帕擦了擦剑身。

轻蔑的看了眼那自持正义的少年，在心里嘲讽的收回方才对他的称赞，转身便要离去。

“谁准你走了，你还未曾道歉！”

那血玉色的剑带着少年无端的骄傲指向顾昭后心，有些胆小之人早早捂起了眼睛，害怕有人血溅当场。

饶是听到动静刚刚赶到的甲一都不免捏了把汗，身边的宋知仍旧面色如常的盯着顾昭。

仅仅一个瞬息，那穿着金闪闪骑服的少年郎头都未回，反手便是一剑劈下。

两剑相交，血玉宝剑竟被压得深陷泥中，众人再一瞧，狠戾的压住宝剑的竟然还是那把断剑！

宝剑的主人即刻便呆愣在原地，似是不能接受这样的耻辱，刚要开口说些什么，边听到一直不曾说话的顾昭说道。

“好剑是好剑，可惜没遇上对的主子。当它的主人，你还不够格。”

一顿嘲讽输出后，顾昭轻飘飘的将断剑收回剑鞘。

这次要走便也无人敢拦，众人一片哑然，只留下盛怒的少年。

他刚要上前再去理论，却见远处的宋知唤了他一声，“苏兄，何不搞清缘由再去理论，只听一人之言实再有些欠妥。”

听罢苏钦言便问起了周边其余人，众人虽爱看热闹却也不敢真的置真相于不顾，随即便三言两语的还原的事情真相。

听完后的苏钦言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羞愧的想要拳打几下畜牲裴琅泄愤，想要道歉却在这人头攒动的场会上找不见那个倔强的少年郎。

宋知说完那句话便未看苏钦言作何反应，远远的跟准备喂马的顾昭，“多谢宋知兄。”顾昭大大方方的拱手行礼，她不傻，自是知晓自己还没被逮回去，一定是有人说了。

在场众人她独独只认识一个宋知，方才看人看走了眼，但莫名其妙的打心眼里相信冰山冷面的宋知。

“你为何不解释。”宋知注意到她鬓边齐齐切断的几根乌发，“宋知兄也知晓我身世是怎么个情况。”

顾昭捧着一把新鲜的草料，侧着脸不在乎的笑了笑，“现在的顾昭说了什么，没人在乎。”未来的顾昭还未说什么便能让人在意，才是最为重要的。

言未尽之意宋知听懂了，神色软了几分，眸子深处泄出几分赞赏。

时辰快到了，顾昭拜别了宋知二人，独自牵着马背着弓箭，提着箭篓走进丛林，金镂腰带上别着那把归了鞘的断剑。

甲一悄摸摸的靠近公子，“顾小侯爷一个人，会不会出事？”

说罢尴尬的低头，他才不会承认方才因为那精彩的一场压剑，对这个顾昭心存敬佩，不过是看在公子出乎意料的对她有些在意罢了。

“甲一，你管的太宽了。”宋知走向自己的马概，“顾昭此人，莫要看他平日里油腔滑调。这样的人最忌讳的便是同情和施舍，他深知自己的处境，亦不会麻烦他人。”

利落的翻身上马，叮嘱甲一在暗处隐去身影，甲一俯身领命，隐在暗处保护公子。

虽说是狩猎比赛，但也没有规定不会武的世家子不许带护卫，真出了事也不好收场。

此时的宋知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但甲一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公子自幼时便伤了底子，身子大多时候还算强健，但却不能习武，偶尔还会咯血不止。府中的那位仍旧对公子虎视眈眈，甲一叹了叹气，自家公子的处境也未必好倒哪去。

先行进林的顾昭将之前的不愉快一扫而空，该做什么便安心去做，有些仇还得慢慢筹划，阶梯也是要一步步踏的。

今日的马大哥似乎知晓狩猎的重要性，竟出乎意料的没有耍小性子。

顾昭满意的顺了顺马头的上的鬃毛，第一次身处这样险峻的丛林，里面说不定会有大型凶物，不由得紧紧握住马鞍。

理智一遍遍告诉自己，在这个世界想要活命就必须学会杀戮，但握着弓的手却在此刻却在微颤。

或许是上天眷顾，经过之处有几只死于猎人布置的兽夹，她将几只死兔子的尸体栓在马后，继续向前缓慢的移动。

沿路又射中几只体型较小的猎物，一路留意着四处的风吹草动，一边又将猎物伤口封住以免血腥味引来猛兽。

忽地听见前方不远处传来声响，顾昭戒备的举起手中的弓，骑着马一步一步小心的接近，若是有异便打算转身就跑。

结果只远远的看到一群拖着猎物的结伴世家子，扑鼻而来的血腥味冲的连人带马都后退了一步。对面一群人不甚熟练的拿着刀剑在猎物的尸体上来回桶过，过分僵硬的步调让顾昭微微了然，一群文职世家的公子哥。

刚要转头离去，就听见有人唤了自己，“那位小兄弟，劳烦帮个忙。”说话的是个圆头圆脑的长衫青年，似是看出顾昭带着武器一个人行走，实力应该不容小觑。

顾昭看了看对面一群文文弱弱的十几岁少年，年纪大抵是没有自己实际年纪大的，想了片刻还是留了下来。

打马走近，想要帮着这群少年处理血淋淋的猎物，却见他们有意无意的遮住一个角落。

心里的不安越加强烈，佯装帮忙般一步步不显声色的靠近，却突然听到侧后方一直利箭射来。

偏头一闪，麻利的躲过，惹得周围人一阵惊呼。“顾小侯爷，又见面了。”裴琅身后跟着一群带着弓刀剑的少年，一脸阴邪的笑着，全然不顾身后人的阻挠。

“别管小爷，我爹是侍郎，你们这群怂包到一旁看着小爷怎么教训这个家伙。”

“裴琅你适可而止”，两边都有曾凑过热闹的人，也都是半大的少年，平白无故的自是不会故意找茬。

“你们这群废物逞什么英雄，小爷今天就要报那一剑之辱。顾昭你有能耐就再跑啊，你跑个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