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顾小狐狸勇鉴绿茶

闻言至此，顾昭不免冷笑。“那这又可有十足的证据证明人是宋知打杀的？再者说，他爹权力如此滔天，也没见的对这传了这么多年的传闻有所安排。”

这个宋丞相倒是有些不对劲，顾昭暗暗心想。拥有如此权力的父亲，却放任自己的嫡子备受非议。

但凡对其有点上心，也不至于让事态如此。想必只有一种可能，宋知在府内的处境怕是不像嫡子该有的待遇。

想到这里，顾昭不免的又想起第一次遇见时，那场惊马事件。在寻常大街上行着马车，怎都不会容易惊了马，除非是人力干扰

不知不觉想的入迷了些，“顾兄，顾兄你莫恼。此事是我们玩心过重，任由传闻怂恿。”齐三鸣抱歉似的抓了抓后脑勺，总觉得被看起来比自己小，长得又比自己小的顾昭误解很是没面子。

“诸兄严重了，倒也不是该对我抱歉。宋知兄才是最为难过的，若是一个人平白无故被如此误会”顾昭老神自道的留了半句话未说，充分勾起了少年们如蚂蚁撕咬般的懊恼。

“顾兄可真是火眼金睛，心思透亮。”裘尚行了一礼表达自己的歉意，“这倒也不是，哈哈，若是你们能与宋知兄相处一番。便会知道此人绝不似传闻所言，顾某只相信自己的感觉。”

少年们听到不免心动不已，谁会不想交个真心实意为自己说话的朋友呢。顿时更加殷勤的，对腿脚不方便的顾昭嘘寒问暖。

几人玩闹般逛了些字画店，一出门便都注意到了对门胭脂店的一群人。顾昭飞速看了眼，正巧有个熟人。前些日子狩猎场的老对头，裴琅。

对面一拨人显然也注意到了他们，凑在一起带着不善的目光朝向顾昭。齐三鸣几人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顾兄莫怕，这几个人不敢怎样。今日只怕是又去了那烟柳之地，正买着胭脂水粉逗姑娘开心呢。”

顾昭不以为意的摆摆肩，有些仇自然等到能报的时候再报。却突然注意到对面有一人看起来分外眼熟，那男子被人围起，连上次嚣张跋扈的裴琅对他都有些小心翼翼地讨好。

那少年一头乌发披在身后，像是一帛上好的丝绸。一双美目总是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笑意，红潋滟的薄唇也轻轻上扬。

顾昭却因他眉目间的熟悉多看了两眼，“顾兄，你看什么呢。可收敛些，等下不好收场。”

注意到顾昭异样的沈慕悄悄举着扇子想要遮挡，却终究还是略迟一步。

对面的那人早已发现，此时正笑着跨步走来。布满祥云图案的衣摆顺着脚步，来回摆动，惹人眼花。

“想必这位便是圣上亲封的总旗大人吧，翀早已听闻小顾大人在狩猎场一番英勇事迹。今日一见，果然不负盛名。”

说罢浅浅施了一礼，面含笑意。却引得身后裴琅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看起来好不热闹。顾昭倒是没怎么太注意眼前的男人，反而好笑的看着裴琅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少年勾起的嘴角也有些僵硬，顾昭连忙道：“兄台客气了，多谢厚爱。”

那男子快速的收敛了一丝不满，仍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在下宋翀，宋家长子。顾兄可否赏个脸，共进晚膳？”

言至于此，顾昭突然发现她从宋翀身上感到的熟悉感从何而来，原来是小宋知。望着宋翀周边这样大的排场，顾昭第一次替另一个少年感到不公。

装作惊讶的模样，阴阳怪气的问着沈慕；“沈兄，不是说宋知是宋丞相的嫡长子？”说罢还转头朝宋翀歉意的笑了笑，但态度却着实轻慢。

“宋兄这可太抱歉了，可能是在下痴傻的久了。记性不太好，若是错了还请宋兄见谅啊。”

“顾兄这倒是没说错，不过确确实实我乃宋知兄长。”皮笑肉不笑的告了辞，“想必顾兄是不太能赏脸这晚膳了，翀先告辞。”

临走前还是保持着风度向齐三鸣等人皆行了礼，沈慕趁机在身后捅了捅顾昭：“顾兄你可以啊，我还从未见过能有人把宋翀气成这样，你是第一个。”

“是啊顾兄，我也从没见过宋翀的脸僵硬成那样，此番真是大开眼界。”

顾昭心虚的摸了摸鼻尖，这种损陌生人的事她也是第一次做。“你们这里不是按照嫡长来分的。宋知兄是嫡长子，怎得这人张口便说自己是长子，半分颜面也不给宋知兄留。”

这番话倒是让四人有些尴尬，“顾兄你有所不知，宋翀兄是宋家的长子倒也没错，不过身份是庶子。他在府里又受宠些，相处起来性格也比宋兄更加好。都城人习惯他的身份，都有些心知肚明。”

因着时代不同，顾昭倒是对嫡庶尊卑无甚看法。但有一点却让她着实难以理解，“宋翀看起来好相处便是性格好？倒是我看错了你们，见人怎得如此肤浅。”

“也不全然是如此，顾兄，我们其实也一直不太喜欢宋翀。只不过，经常能遇见，他又总能与人相处愉快。”齐三鸣挠了挠头，不知该如何辩解，此事确实是他们思虑欠缺。

“罢了罢了，日久见人心。”顾昭见了见天色，想要拄着拐杖回府。想着日后自己多努力些，在更多人面前揭下这人的虚假面具。

还未走出几步，众人便见路边停着一辆古朴的马车。“顾兄，这不是你府上的么？”沈慕最先瞧见，看见顾叔后，开始与顾昭道别。

顾昭杵着拐杖，站在顾叔身前：“怎得这样巧，知晓我何时回家。”顾叔不回话，半晌有些迟疑的比划了几个动作。

今日为何那样介绍，为何又赐姓。

来这里许多日，顾昭也明白了一些这里的条条框框，虽说都是恶习不可取。但这里的人们皆老老实实的遵守，顾昭再不喜也只能忍耐着。

在府里尽心尽力，被主人家看好的奴仆可以被赐主姓。当然这十分少见，毕竟这里的人仍旧十分在意阶级关系。

“哪有那么多原因，总是叫你哑叔哑叔的。多不礼貌，顾姓也不是什么大姓。你若是想姓便姓，不想姓便改。”说罢，两手并用爬上了马车。

姿态好不雅观，看起来却格外爽朗。

“我这里从来没有规矩，顾叔是知道的。再说了，当年之事我不清楚。但是与人相处种种细节，我是人，自然可以自己感知出来。”

虽然之前顾昭也以为他是秦二叔派来的眼线，但也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消磨了这个疑惑。没有人比顾叔驾的马车更加稳实了，像父辈给的沉稳的关心一样。

顾昭这样想着，便靠在槿衣精心铺着软垫的车厢内。突然对着从前的顾府开始了好奇，之前的大家都是怎样的人呢。

那些不在了的，和现在仍旧健在的人，都是拥有怎样性格的人呢，人众皆知的表象真的就是真相么？

想着想着，便合上眼皮睡了过去。

硬生生熬到了几日后的最后一次复诊，心情大好的顾昭早早就等在会客堂。眼巴巴的等着张大夫上门，再这样下去，她都要忘记正常走路是个什么滋味了。

毫不意外的，张大夫一进来就开始吹胡子瞪眼的好生数落一番。“让你忌口忌口，整日不听医嘱。”

“顾昭！你是不是又偷偷练武了？”

“你这腿还想不想要了，不愧是他顾廷的种！”

被骂的毫无脾气的顾昭倒也不见得反抗，低着头悄咪咪的撇着嘴满足的笑了笑。她喜欢这样的关心，每次都会故意做些尺寸之内的小事招惹张大夫生气。

微颤的肩膀让骂的正欢的张大夫兀地停住了，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憋红了老脸。

这女娃子怎得这么脆弱，看起来不像啊。这看起来力气大的比她爹还更胜一筹，不会这么轻易就被骂哭了吧。

怪她那个可恶的爹，这样小的女娃子竟也忍心

想着想着不由得想的偏远了些，拆绷带的手法也轻柔了不少。“这里的药，老夫待会叮嘱槿衣那小丫头。你，你记着习武莫要太过，身子还是最重要的。”

老头子一生里没说过几句好话，对待顾廷也是一顿奚落，甚至更狠。倒也是忘了这其实是个小姑娘，手忙脚乱的不知从哪里哄起。

叹了口气别扭的从那个满是补丁的装药包里，掏出街上买的桃花酥。

“这个，你们小姑娘家家的应该爱吃。路，路上一个卖糕点的老婆子硬塞给老夫的，都说了不要。”

一边碎碎念般的辩解着，一般收拾药箱，“那玩意甜的厉害，老夫可不好这口，扔了可惜。”

转身离去之际，顾昭带着笑意，由衷的开口：“谢谢张大夫。”

“哼。”小老头低低骂了一句死丫头，继续大步离开，微颤的胡须却泄露了他的口是心非。

槿衣刚好走来准备煎药，“阿昭与张大夫说甚了，他走时笑得合不拢嘴。”

“嘘，莫要让他听见了。那小老头口是心非的紧，你瞧着。”顾昭笑盈盈的弯了桃花眼，冲着槿衣招手。

“是玲珑斋新出的桃花酥呢，阿昭怎得会有。”槿衣捏了一块不客气的尝了尝。

“还不是小老头明明记挂着我，却非要口是心非骂我一通，小气的很呢。”

说着捻起了一小块形态精巧的酥，小口咬了咬。哪里甜哦，分明甘甜不腻，入口生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