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银心乱心

清心殿。

银心背对着慕玄，眼神满是复杂，他们像这样站着已经一个时辰了。

这一个时辰里，两人一句话都没有，就如此默默的站着，不知道两人到底在思考着什么。

“呵……”银心长叹了一口气，“你说，我做的这一切有用吗？”

慕玄看向银心的背影，没有说话。

“自我就任太清宗宗主以来，我每天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为的就是不让太清宗在我的手里没落……甚至，我希望将它变得更强。”银心缓缓的说着，慕玄静静的听着。

“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以为，我在宗主这个位置上并没有犯下什么错事，甚至，我还敢拍着胸脯对世人说一句，我做了不少对宗门发展有利的事情。”

说到这里，银心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而慕玄则是露出了欣慰之色——银心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银心确实在这个位置上确实做得很好。

“但，大概就是十年前开始，我们宗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陷入日渐没落的趋势！”银心的眼神慢慢变得痛苦起来，“我费尽心思思考问题所在，花了我自己都数不清的方法来提振宗门的发展势头，可是，太清宗就跟雪崩之中的一片雪花一样，无论我怎么努力，我都无法挽回它顺着雪崩向下滚落的趋势……”

银心的情绪慢慢变得激动起来，连带着声音都变得高亢了不少。

慕玄的眼中也露出不忍之色，诚如银心所说的，大概就是十多年前，太清宗就走上了下坡路——从宗门弟子的表现就可以明显看到这一点，在近两届的天骄之战中，他们太清宗的弟子的成绩普遍都不理想了起来！

下滑最严重的，就是他们太清宗这一代的年轻王者——墨封在天骄之战中排名只有二十三！

这是无法接受的！要知道，太清宗以往的年轻王者都拍在前五，并且巅峰时，还曾占领过天骄榜第一的位置！

如今，竟跌出前二十！

这简直无法接受！

银心第一时间召开了宗族大会——可不要以为这只是一件小事，对于宗门来说，任何一代出了问题，在未来都有可能成为太清宗被其他宗门超越的重要缺口！

当然不止如此，更令太清宗上下感到恐惧的是，太清宗中层长老的增长数量竟然逐年降低！.七

晋升长老很简单，只要能在一百岁之内突破通神境，就有资格成为太清宗的长老！

相比于天骄质量下滑，这可是影响太清宗宗门实力地位的重要原因！这些人可是宗门的中坚力量！

还有其他的一些事情也在影响着这偌大的宗门……

而就在太清宗内部问题都没有得以有效发现和解决的时候，外界各方势力就已经嗅到了一丝气息，纷纷朝太清宗涌来，而当中最令太清宗头疼的，当属同为六大宗的天魔府！

天魔府可是与太清宗实力相当的宗门，同时两宗门之间早就有着不小的梁子。

因此，天魔宗在这个时间段趁虚而入，太清宗上下一点都不意外……

而令太清宗生气的是，不知是不是太清宗内部消息走漏，不少原本附庸于太清宗的宗门竟然也加入天魔府的阵营，一起在资源，人才等方面与太清宗作对，这让本就内患未清的太清宗雪上加霜！

但是气归气，由于他们的动作还局限于小打小闹，宗门不可能派出太过高端的战力掺和这件事，而年轻一代实力不济，对方天魔宗甚至不需要派出这一代的王者，只需派出此次天骄榜排名第十一的小邪魔李昊就足以碾压他们年轻一代了！

而这个小邪魔李昊自从尝到点甜头之后，越发嚣张了起来，甚至就在前几年，他竟然向太清宗的小公主林诗音公开示爱，甚至还让天魔府下了一封结亲贴，美其名曰增进两宗关系，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这不过是天魔宗的一个试探的手段罢了。

若是太清宗并不像传闻中说的那样出现重大问题，那么太清宗一定会做出反击的动作，若是太清宗保持沉默，那么就说明传言为真，更有甚者，若是太清宗不但没有做出反击动作，还答应了这门亲事，那就说明太清宗不仅出了问题，并且已经达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了！

如今，太清宗的做法就是保持沉默，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而也就是这样的沉默，也让外界越来越相信，偌大的太清宗出现了大问题！

也因此，外界以天魔宗为首的集团针对太清宗的步伐也越来越紧！太清宗在外界的威名也愈发低迷……

但是，转机出现在几天前！也就是永定圣女回来的那一天。

不知是不是巧合，自那一天开始，宗门内不少弟子陆续突破，不少已经即将过百的弟子就在这几天破入通神境，成为太清宗的新晋长老！

宗内增加的长老数竟突破新高！

不止如此，几乎太清宗上下所有弟子在这几天都感到了一股明显的舒适感，有不少弟子表示，自己的实力得到了不小的进步——明明修为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

银心转过了头，看向慕玄，见银心回头，慕玄似是不经意的低下了头，没有让银心看自己的眼睛。

“慕玄，你告诉我，宗门这几天的巨大变化，是不是与圣女的到来有关？”银心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慕玄的侧脸，虽然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是他还是不想相信，这就是真相……

“是！”慕玄没有任何迟疑，低着头回答道。

听到这话，银心如遭重击，他有些痛苦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再度问道：“真的吗？”

说完，他又附加一句说道：“看着我的眼睛！”

慕玄缓缓抬起自己的眼睛，面无表情的看着银心，淡淡道：“是！”

说完，慕玄就低下了头。

“呵呵……”银心似是自嘲的笑了起来——初始笑声很小，但渐渐的，笑声越来越大，银心的神情也由开始的平淡变成了疯狂！

慕玄低下头，眼里掠过一丝痛苦，他理解银心。

数十年来，银心每时每刻都在为宗门考虑，上到六大宗之间的博弈，下到入门弟子的筛选，宗门之中的各项事宜都能看到银心的身影。

甚至如今异界时常出现动乱，银心也都没有闲着，这一头照顾着宗门，那一头又与异界强者打生打死……

但是，辛辛苦苦努力了数十年，宗门还是在他的手上出现了问题……

而那个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圣女，却在到来之后的短短几天里就已经让太清宗发生了这样大的改变……

这对于银心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哈哈哈！”银心还在笑着，但是笑声在慢慢减弱，到最后，笑声停了，银心看着慕玄，眼里充斥着迷茫。

“慕玄，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对于宗门来说，有什么意义……”

慕玄的心头猛地一颤，他抬起了头，直视银心的眼睛，说道：“你便是太清的脊梁！你便是太清的门帘！对外，你就是太清！”

银心神情落寞的看着此时的慕玄，嘴角一勾，笑道：“哦？是吗？”

慕玄知道银心如今陷入了一种恐怖的境地——他的心境出现了巨大的问题！

这放在一般人身上还好，但是放在银心这种级别的强者身上，那是有可能致命的！若是他的心境有缺，不仅有可能修为停滞，更有甚者，修为倒退！

“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你在怀疑，你这么多年所做的一切是不是徒劳的？你在怀疑，你这么多年所坚守的信念是否有意义？你甚至在怀疑，你所热爱的太清是否需要你……”慕玄抓住银心的臂膀，厉声吼道。

“现在，我就能告诉你答案！你做的那一切都不是徒劳，你所坚守的信念是正确的，所以请你一直坚守下去，还有……”慕玄认真的看着银心的眼睛，缓缓说道，“太清需要你，若是没有你，太清就完了……”

银心的眼神微微亮起一丝光亮，但是，看上去仍然没有完全恢复。

看到这里，慕玄真的有些急了，他猜到银心有可能会想不开，但是他没想到银心的意识会这么低沉。

“你相信我，太清宗发展到这一步并不是你的错，圣女的作用你日后也会明白的，现在我不会告诉你，但是，请你相信，太清宗百年的宗训绝不是什么奇怪的占卜，太清宗的宗训蕴藏着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秘密！若是有一天，你进入祠堂，你会见识到太清宗到底有多么伟大，你就会发现你所做的这一切的重要意义！”

这一会，慕玄是真的被逼急了，他用上了自己神魂的力量，将自己的一字一句完完整整的印入银心的识海……

银心没有抵抗，待这一字一句在自己的识海不断翻涌，银心识海中不断翻滚的神魂之力慢慢平静了下来，他眼中的那一缕迷茫也缓缓消失，眼睛恢复了清明。

银心看着眼前的老伙计，嘴角终于露出了微笑：“抱歉，让你为我担心了……”

看到银心恢复了正常，慕玄松了一口气，他罕见的露出一抹微笑，说道：“还好你没让我失望……”

“那是，再怎么说，我也是差点凝聚道心的人！”银心也微笑着说道，“你别说，你这笑起来的样子，还是有点帅气的……”

若是你凝聚了道心的话，或许今天我就不会站在你的面前了。慕玄暗暗在心里说道。

“咦？”银心似乎发现了什么，他指着慕玄的眼睛问道，“你的眼睛怎么了？”

慕玄的心里一揪，不过他的神情并没有任何变化：“哦，你知道的，我修行的人间眼嘛，没事。”

“可是，我好想在你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死气……”银心不确定地说道。

“哎。”慕玄看似随意的叹了一口气，“修炼你知道的，总会遇到一些问题，我就是在探索前路的时候稍微走岔了一点，你放心，没什么事。”

“呵，你个老小子，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拼，小心把眼睛练瞎了……”银心调侃道。

慕玄又恢复了之前没有任何表情的老样子，他对着银心叮嘱道：“圣女获得先祖赐名——永定。”

“永定？不错，好名字。”听到圣女的事情，银心此时的排斥感已经很低了，他随意的问道，“永定圣女现在在哪？”

“先祖正在对她进行教导，你不用管它，等到她出关了，你就可以为其举行册封仪式了，到时候，正好可以借助这个仪式一扫我们这么多年的颓废之势！”

“看来，圣女还真是我们太清宗的福星啊。”银心淡笑道。

“我想你不会在这件事情上跟圣女吃醋吧？”慕玄狐疑的看了银心一眼。

银心翻了一个白眼：“我在你的心里就这么不堪吗？你放心，我已经想通了，其实我只是太想太清宗变好了，之前的心态有些急了，不过现在我已经看开了，只要太清宗能变好，就算我不是主导因素又有什么关系呢？太清变强了就是我最开心的事。”

“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慕玄拍了拍银心的肩膀，“好了，我还有一些事要处理，太清的事宜，就看你的了！”

“行了，放心走吧，我没事的。”银心随意道。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慕玄听到这话，心中微微一颤，他对着银心微微一笑，而后消失在这房间内……

慕玄离开后，银心的脸上恢复了清冷的气质，他解除了房间的禁制，呼唤道：“小蝶。”

一道倩影立即出现在银心身前：“小蝶在！”

“诗音近来可好？”

“小姐醉心修行，并未为外界所累。”

银心踱步到窗前，看向窗外：“敢调戏我的女儿，真是不知死活……”

他转过了头，看向小蝶：“三个月内，我需要一份回应，一份强硬的回应，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的……”

小蝶的眼里闪过一丝喜色，急忙应道：“是！”

“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