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鳞片

谢风来缓缓走回矿工队，发现众人都神色怪异地看着自己，当下做出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圣女大人好严格啊！”

众人见状纷纷附和，也有中年大叔告诫谢风来莫在背后胡乱议论，不过好在最终都没再继续追问。

不多时，迎面走来两名中年男子，一名身着官服，胸前一团鸂鶒，头顶未老先白，正是钦天监五郎官徐日升。另一名短衣窄袖，一身干练，正是龙泉窑主周显宗。

原本此行他们并不打算下矿，有高阳台在里面，根本不消他们下去。不料圣女突发奇想坚持要下矿洞，二人难辞其咎，只能勉为其难。

矿工老罗率先行礼，紧接介绍了眼前二位身份。

周显宗精光扫过矿工队，瞥到最后的谢风来，微微诧异，也没再多问。随后与圣女低声几句，便率队启程下矿洞。

随着特制木篮缓缓下落，一行人终于来到了矿洞底。

由于小圣女临时决定一起下矿，以至这番矿队阵容略显豪华。此条地洞并不是很宽敞，众人只得列队鱼贯而入，周显宗与徐日升率队走在前头，最后方则是小圣女带着一队的天罗卫，而矿工队居于其中，反而倒像是被保护了起来。

谢风来觉得有些诧异，什么时候矿工也成重点保护对象了？

矿洞底下并未如想象中的阴暗，谢风来环顾四周，发现墙壁上亮着一列长明灯，此长明灯取自南海特有人鱼族，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长明灯伸往深处，灯火微微晃动。

一行人随即取之数盏长明灯往深处探去。

有风？这里头通往何处？谢风来对烛火的晃动太过熟悉，一眼便看出，矿洞下的空气流动是由里面流向矿山上处。

谢风来仔细地辨别感受着轻微的空气流动，有些细微潮湿，并且混着一股奇怪的淡淡香味，只觉似曾相识，不过却又记不起来，但可以确认并无师父的气息。苦思之际，却听得后面的杨舟慢一身轻哼，似乎对这股香味不是很感冒。

谢风来本想转过头去瞧瞧，想起后方一队天罗卫，先前就对自己有些抵触，当下还是选择多一事不入少一事，万一真的被重点盯上，到时候就难有动作了。

这个矿洞在开采前便已存在，当时徐日升通过风水堪舆术，勘测出岩铁山地底下有一座玄牝铁矿。天工部便择人开工，在徐日升选定的的位置往下开凿。不过十几丈深，便听得底下有流风声响，而后就开凿出了这一片地底矿洞。

徐日升便是在这矿洞下发现了玄牝碎矿。只是这片地底太过庞大诡异，徐日升尚未发现主矿所在，因此才有两次三番下这矿洞。

长明灯灯火轻轻摇曳，一行人已逐渐进入洞中深处。

忽然传来一声轻响，徐日升陡然停下脚步，察觉到是自己踩中某快坚硬的东西所发出的声响。他捡起来，借由微弱的灯光仔细端详。

这枚石块状的东西约巴掌大小，通体玄黑并散发一丝丝凉意，在长明灯的照耀下，显现出一道道波浪纹状。

“鳞片？”徐日升脑中第一时间闪过一条巨兽身影，或蟒或蛟，不甚模糊，但可以确定，这种鳞片就是此类长虫所留之物。

自上古龙汉初劫以降，世间已再无真龙。上古真龙所散去的气运由长虫一脉所获，便有后来的走蛇成蛟。饶是蛟龙之属，也是屹立于世间异兽的战力顶端。

从这枚鳞片大小看来，这妖物至少有千年以上的道行，那可相当于守虚修为的修士。在高将军不在的时候，可谓无人可挡。

徐日升脑中画面不断闪现，仿佛瞧见了一条小蛇，历经千年奋力修行，逐渐进化成蛟龙之属的全部过程，一股滔天威压直击灵魂深处，浑身不禁抖如筛糠。

周显宗见状出言喝醒，徐日升这才清醒过来，连忙将那枚鳞片交与小圣女。

“徐大人如何看？”杨舟慢看了鳞片一眼，随意在手上把玩起来。

徐日升回想起方才情形有些不由自主的情形，道：“这妖物恐厉害得紧。”

杨舟慢轻蔑一笑道：“喔，是嘛！”

随即话锋一转问道：“此间能出蛟龙之属？”

徐日升思索片刻，慎重道：“如若按岩铁山灵气程度，尚不足以供养蛟龙之属修行。尤其此地有玄牝母气的存在，千万年来会逐渐消融灵气。故而自古有玄牝母气处，更无精怪。况且，大武钦天册中并无岩铁山周遭蛟龙之属的记录，此处有此等鳞片，当真匪夷所思！”

杨舟慢不置可否，示意继续前行。

徐正官所言无误，那这枚鳞片又是从何而来？

众人听闻蛟龙，反而更激发好奇心。如今有圣女同行，安全自然无忧，故而不知不觉间已然忘却了此间危险。

谢风来仔细听得，徐日升所言乃修真界常识，师伯也曾有提及蛟龙之属。“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便是讲的水虺走蛟。蛟乃水中物，也习惯称蛟龙、潜蛟、地隐，栖于河川湖泊，深潭水塘，在修真界中更居自然水域众生物之首。

自天运年以降，凡大武境内水域中有蛟龙之属，必登记造册，接受管制。而此处位于地底深处，不见水源，何来走蛟？

一行人继续前行，又过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一块类似厅堂的空地，终于不复方才长洞中的逼仄感。

此处空地宽敞，接而连向十数个小洞口，颇似地下矿洞的连接枢纽。

徐日升先令大队停下，而他则是向前查看原先留下的记号，确认无误便禀告完圣女，随后带领几名矿工走向其中一个小矿洞。

周显宗也与两名天罗卫一齐走进留有记号的矿洞。行不多时，周显宗便敏锐察觉到徐日升变化，便开口诧道：“徐大人？”

徐日升回过头来，面色凝重道：“此处乃是是活土！”

所谓活土，便是这方土壤由某种精怪控制，随时随地在迁徙移动中，一般发生于地底深处。任何地下矿工队对活土都颇感头疼，因为这便意味着，矿石也被带着迁徙。

周显宗奇道：“活土？徐大人可察觉到精怪的气息？”

徐日升摇了摇头道：“尚无，这也是可怕之处。若是精怪作祟，若能找到，或谈或灭，都好处理。且若是寻常精怪不过以矿土为食，搬运土石改变地貌，痕迹显露倒也容易察觉。眼下，这周围土壤看似平平无奇，但周宗主运气入土查验，便可知这些土壤隐隐间似在呼吸开合一般，恐为某位得道精怪呼吸所致。能做到这一点的精怪，无不是一方霸主，恐非我等能敌！”

周显宗闻言一试，果然如此。不过他脑中迅速闪过某个高大的身影，面无惧色淡淡道：“高将军已先行下矿。有高将军在里头，什么魑魅魍魉鬼灵精怪不都得退居一旁，不足为惧。”

一股武人的崇拜之情油然而生。

徐日升见状，也只能点头附和。

身为钦天监五正官的徐日升，曾遍寻山川湖海。究其越深，越发觉得深不可测。此等传说级别的精怪，他也仅从先辈们口中听闻，并未亲眼见过。按照先辈们所言，此等精怪实力几近于神，遇上只能避而远之。

但愿是先辈们未曾见过诸神黄昏的高将军，方有此结论吧。

忽然，周围土壤抖动幅度越来越大，从原本微不可见，到如今仿佛幅度可见，并伴有阵阵妖娆的喘息声。

喘息声柔媚入骨，一起进洞数人竟然一时神情恍惚，如坠云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