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松石马头戒指

宇文化及双手反复把玩着从夫人萧秋娘头上摘下来的牛头面金步摇，拧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自己的绿松石马头戒指早在半个月前就失踪不见了，宇文化及实在想不起来到底把它丢在了哪里：家里的角角落落都已经翻遍了，书房里平时珍藏金银珠宝的樟木宝匣里，就连包裹珠宝的锦缎夹层里，都被宇文化及一寸一寸捏了个遍。

结果依然是一无所获。

说起那丢失的绿松石马头戒指，和眼前手上的这个牛头面金步摇一样，那可是宇文化及的心爱之物，也是其家族荣誉的象征。

牛头马面乃是当时的部落图腾，象征着草原部落民族对水草丰茂、牛马成群的美好生活的向往。

这牛头马面绿松石戒指和金步摇，是当年普回部落首领为了表彰作为家族仆侍的破野头一族对主人的忠诚和敬业而特意准授的，男性予以绿松石戒指，官阶等同于军曹；女性予以金步摇，身份提升至仅低于女主人的女眷。

能够被赐予牛头马面的绿松石戒指和金步摇，不能不说是破野头家族的极度荣耀。它既是主人对家族仆侍忠诚敬业的一种认可，更是主子抬升下人地位的一种独一无二的独宠殊荣。这让祖辈顶着粗鄙仆侍身份的破野头家族，瞬间跻身到了可以大吃贵族阶级红利的上流社会行列。

可是，就是这样一块象征着家族阶层跨越通行证的绿松石马头戒指，到底被自己丢去哪里了呢？

宇文化及再三冥思苦想，依然愁眉不展。

“公子，大将军让你立即赶去老宅的议事书房，说是有要事相商。”

贴身仆侍从门外敲门进来，打断了宇文化及的思绪。

一听父亲有请，宇文化及不敢耽搁，立刻更衣上马，朝着五里之外的城郊老宅飞驰而去。

“父亲大人让儿子赴老宅议事，向来不是普通小事！请父亲明示！”

当宇文化及仓促间奔到老宅的议事书房时，看见父亲宇文述早就衣冠整齐地坐在书桌后等候多时了。

“及儿，我今天早上才听你母亲说起你的绿松石马头戒指弄丢之事。此事可是当真？”

宇文述一见宇文化及，劈头就问道。

“嗯嗯，嗯！……”

宇文化及有些吞吞吐吐，仓促间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实话实说。

前面已经说过，这绿松石马头戒指可是洗白破野头家族仆侍身份的重要证据，对整个破野头家族来说，那可是比金银珠宝还要珍贵N倍的精神支柱，传家宝物。而且这绿松石马头戒指也不是人手一份的普通物件，只有破野头家族中具有长子长孙身份的人，才有资格佩戴此物。如果谁不小心把宝物丢失了，谁就等于是主动放弃长子长孙的身份，不啻于官宣自己是破野头家族的罪人。

“看来此事是真的了？不然你吞吞吐吐为何？”

宇文述看见儿子半遮半掩的怂样子，就知道事情坏了，心情顿时不好起来：

“你身为破野头家族的长子长孙，却弄丢了家族唯一的传家之宝，你可知罪？而且还对此隐瞒不报，更是罪加一等！”

宇文化及闻言，吓得噗通一声跪在父亲面前，分辩道：

“父亲息怒，儿子深知弄丢传家之宝不可饶恕。但因为前些日子孩儿不确定绿松石马头戒指是否真的丢失不见，私下里自己偷偷寻找数日，故而没有及时禀报父亲知晓。

可是如今孩儿遍寻戒指无果，这才想着通过母亲之口将此事透露给父亲，让您提早有个心里准备，不至于一怒之下气坏了身子！”

“你……”

宇文述脸色如猪肝，气的浑身发抖，指着儿子想破口大骂，又想着门外有仆侍守卫，如果让他们偷听到宇文化及被骂得体无完肤的狼狈样，传出去定会有损这个破野头家族未来当家人的威严。

因此宇文述为了顾全大局，忍了又忍，才勉强把咬碎的牙齿又咽回了肚子里。

“若不是看在你是家族长子长孙的面上，我定会以家法惩治你，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宇文述一时半会消不了气，恶狠狠地冲着儿子小声骂到。

宇文化及大气不敢吭一声，只是以头抢地，恭敬地任父亲数落。

“你可对绿松石马头戒指的丢弃时间和地址有什么印象吗？”

宇文述小声骂了一阵出了恶气，这才又回过神来细细询问关于绿松石马头戒指丢失的细节。

“这绿松石马头戒指是孩儿一直戴在手上之物，平时很少摘下来过。不过在半月之前的某一天，我忽然发现戒指不见了。于是反复搜寻了家里家外我最近一段时期曾经到过的所有地方，却怎么也没有发现绿松石戒指的踪迹。”

宇文化及老实回答道，瞥眼瞧见父亲一脸愠怒，只要又胆怯地小声加了一句解释：

“我虽然也怀疑是不是有可能遗落在温国公府里，但事后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

宇文述一听温国公府，激灵一下子打了个寒颤：

“什么？你把绿松石马头戒指丢在温国公府里了？那还了得？你是不是活腻歪了，竟然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你想过绿松石马头戒指落到宇文邕父子的手里的后果吗？那样不但你的脑袋不够砍，还会连累全家人丧命的！”

宇文述有点压抑不住的歇斯底里，吓得宇文化及连忙磕头解释：

“父亲息怒放心，我虽然现在不能确定马头戒指的确切消息，但能肯定的是，那马头戒指绝对不会丢在温国公府里。你想，那高纬死了以后，宇文邕派皮阿罗去处理现场，如果马头戒指丢在那里，岂能躲得过皮阿罗的火眼金睛？如果皮阿罗拿到马头戒指，一定就知道杀高纬乃是我破野头族人所为，他岂有不追究我破野头族人之礼？

可是我们破野头族人到现在都安然无恙，这就从侧面说明：皮阿罗在杀人现场根本没有发现绿松石马头戒指，因而也不会怀疑到我们破野头族人头上！”

宇文述细细一听：儿子说得也有道理！只是不知为何，他心里却依然七上八下地不得安宁：

“那皮阿罗诡计多端，我们不是被他骗了才好。罢罢罢！事已至此，我们就死马权当活马医，就算绿松石马头戒指没有丢在温国公府，你也不能掉以轻心，回去继续寻找戒指。一天寻它不到，我是一天不能放下心来的！”

宇文述说到这里，看见儿子连连点头回应，便不再责备他，转而低声说起另外一件事情来：

“宝剑之事，你可千万处理妥当，万不可落别人手里把柄！如果这事出了差错，那可等于是把天戳破了窟窿，天王老子也保不住我们族人的性命了！”

宇文化及一听这事，顿时轻松了许多，连忙安慰父亲道：

“父亲放心，宝剑之事您就放一万个心吧，这事儿子绝不会出差错的！真剑我已收藏在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地方，给随国公的假剑他也没有起疑，看来已经顺利蒙混过关。

至于宇文邕和皮阿罗，要么是他们现在还蒙在鼓里，不知道宝剑已经丢失；要么就是他们对丢失的宝剑一无所知，故而不敢大张旗鼓地追查，不然凭他们对宝剑的重视，朝廷上绝不会出现现在这种鸦雀无声的模样。”

宇文述听完儿子解释，这才展开紧皱的眉头，有些开心道：

“那就好！只要没人怀疑是我们父子窃取了青龙宝剑，不日的将来，等我们夺取天下的那一天，我们就堂而皇之地宣布恢复青龙剑庇国之宝的身份！让它发挥护佑我们宇文家族万代江山的作用！”

“父亲说得极是。孩儿觉得：只要我们父子同心协力，那一天就不会太遥远！”

宇文化及连忙迎合父亲道：

“只是父亲，凭我们父子的实力，似乎现在还不能动摇宇文邕的江山社稷，所以我们暂时还是得利用杨坚父子的马前卒作用，极力怂恿他们夺取宇文王族的天下。那杨坚谋逆之心活生生地写在脸上，满朝文武皆知他的司马昭之心。所以我们现在要借力打力，千方百计促成宇文家和杨家的鹬蚌相争，这样咱们才能做躲在后面坐享其成的黄雀！”

宇文化及显然对自己的计谋很得意，兴冲冲地为父亲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