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试图咸鱼的第九天

“主子，这是香满园最近几天的账簿，还请主子过目。”

屋里，一个约莫五六十岁，身着黑色长衫的老人将手里的账簿递到胤禟面前。

待胤禟伸手去接时，老人将袖口藏着的那张纸条随账簿一起塞到胤禟手中，而后小声说道：“府里那位昨日派人去香满园送信，她问主子接下来该怎么做。”

带着薄茧的手指翻动着手中的账簿，只听得“撕拉”一声，账簿的后几页被胤禟从上面撕下，拿在手中。连同刚才看过的那张纸条一起被他放到烛台上方，纸张很快被火苗吞噬，化为一片灰烬。

被处理过的账簿又重新回到李管事的手里，他立即领会到胤禟的意思，“账薄有误，奴才这就让他们写好重新送来。”

胤禟点点头，继续说道：

“一会儿你去账房取一千两银子派人送到八爷府中，切记不能让任何人看到。”

八爷喜欢结交官员，可一来一往都要花钱，若仅凭八爷那点儿积蓄，根本不够用。

好在胤禟是个行走的钱袋子，这些年靠着他的补贴，八爷在结交官员上也没为钱犯过愁。

想着最近的烦心事，胤禟垂眼，伸手揉着发痛的太阳穴，见到李管家还呆在屋中，便开口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回主子的话，那人若再派人过来问，奴才该怎么回答。”

李管家站在胤禟对面，弯着腰，一副恭敬的模样。

“她若是再来问起，你就告诉她，让她想方设法一定要拿到府中账簿。”

说罢摆摆手，示意李管家离开。

“嗻。”

候在外面的小厮一看到李管家出来，立马跑到他的身边，小声说道：“庄子里传来消息，李辉又打他老婆了，看样子是要出人命。”

李辉这人蛮横，仗着自己是李管家的侄子，没少在庄子上欺负苦工，强占妇女，打骂老婆更是如吃饭一般频繁。

庄子里的人对李辉早就恨之入骨，可因着李管家在背后给他撑腰，纵使有再多不满，也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吞。

“只要不出人命，随他怎么折腾吧。”

……

城郊，庄子。

“啧，你这丧门星，要不是你生不出儿子，我李辉能让那群狗东西取笑至今？”

李辉挥舞着手中的拳头，就要朝女人身上砸去，还好被赶来的李大娘及时拦下，才没让这拳头落到女人身上。

李大娘看着一身酒气的李辉，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她将站在门口儿的仆人招呼到身边，吩咐仆人去从旁边的井里打盆水端过来，泼到李辉脸上，让这人好好醒醒酒。

自己则蹲下身去，从怀中掏出一条帕子，一脸心疼的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是伤的女人（陈氏）。

陈氏此刻像是丢了魂一般，呆愣愣的躺在那里，任凭别人怎么呼喊也没有反应。

“我可怜的孩子，怎么会这么苦命。”

说着眼泪就从眼眶里掉下来，一边哭，一边拿着帕子抹眼泪。

听到有人过来，李大娘哭的更厉害了，她将原本擦眼泪的手帕放到陈氏的面前，动作轻柔的替她擦着脸上的血渍。

“管事的，水来了。”

端着水盆的仆人站在李大娘身后，等着她下一步指示。

“怎么做还用我教你？”

话音刚落，那仆人端起木盆用力的朝李辉脸上泼去。

被泼了水的李辉立刻怒骂道：

“谁泼我，知道我叔叔是谁么？敢泼老子，活腻了？”

此话一出，蹲在地上的李大娘脸色有些不好看，她朝那仆人使了一个颜色，示意他将李辉拖出去。

谁知被拖出门的李辉继续对着屋中人怒骂，说出来的话也越来越污秽。

李大娘的脸色此时黑的宛若墨水，她从地上站起，快步向李辉所在的位置走去，上去就是一巴掌打在李辉的脸上。

“混账东西，还不跪下。”

李大娘这一巴掌将李辉从醉酒中彻底打醒。

他看着面前黑着一张脸的李大娘，刚才的嚣张气焰，此刻碎的连渣都不剩，连忙跪下认错，“婶子，侄儿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才会说出那些糊涂话，还望婶子不要往心里去。”

那李大娘冷笑一声，“这会儿子想起认怂了？刚才打媳妇儿那会儿呢？”

这话落在李辉心里，宛若一记重锤，他脸色惨白的跪在地上磕头。

“我不是人，我不是人。”

清脆的磕头声伴着没有一丝悔意的道歉在屋中响起，李大娘没有理睬他。

她让屋里的仆人将躺在地上的陈氏抬回里屋，又让另一个腿脚快的跑回城中请大夫。

做好这一切后，直接越过李辉，朝田中走去。

是夜。

“糊涂啊，你怎么这么糊涂？日后等她生的那个赔钱货嫁给刘老爷当填房，你就算是把她打死了也没人管。现在只要阿姐还在这个家里一天，你就要给我老实一天，就要对那个丧门星客气一天，知道吗？”

此时的李大娘一改白天和善的模样，话语间满是冷漠，阴沉的脸色在烛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骇人。

一旁的李辉虽心有不满，但又不敢反驳。他捂着红肿的脸，站在那里，连连点头，吃力的扯出一个笑。

躺在里屋的陈氏在李大娘来的时候便醒了。她躺在床上，听着二人的谈话，空洞的眼睛盯着头顶的木板，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到李大娘朝里屋走来的脚步声时，陈氏赶忙闭上眼睛，假装还未醒来。

那李大娘走到陈氏身边，试探性的叫她几声，见到人未醒，这才从李辉家中离去。

从田里做工回来的阿姐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陈氏，当即就要去找李辉理论。

却被陈氏拦下，她看着自己这个才刚年满十二的女儿。

从衣服的最深处摸出一点儿碎银，放到阿姐的手中，眼里带泪。

“娘这一辈子算是完了，可你不能。你还年轻，你不能像娘一样整日在殴打中度过。这是娘这些年存的一点儿积蓄，你带着它，逃出庄子，逃的越远越好，找个好人家嫁了。”

手中的碎银仿佛有千金重，阿姐满脸泪水，声音哽咽的问道：“我不走，我走了娘怎么办？”

“傻孩子，你好好的，娘就算死了也开心。”

……

正在路上行走的马车突然停下来，坐在那里的胤禛朝前面问道：

“怎么回事？”

“回福晋的话，是一个衣着破烂的小姑娘拦在马车前面，奴才这就将她赶走。”

那车夫如实回答。

听到这话，原本正在闭目养神的白洛洛睁开眼睛，掀开帘子朝外望去，果然见到一个灰头土脸的丫头站在那里。

她拿起桌子上的糕点从马车上跳下，来到阿姐身边，将手里的糕点递到阿姐面前。

“饿坏了吧，我这里只有这些了，你将就着吃，不够马车里还有。”

白洛洛原以为阿姐拦下他们的马车是因为肚子饿，想要讨些吃的，谁知对方看到她手中的糕点，吞咽了一口口水，却没有要接过的意思。

便伸手打算从怀中掏出一些银两，让她去买一些自己喜欢吃的食物。

可谁知，这手刚伸到腰间，就看到小姑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这可把正准备掏钱的白洛洛吓坏了，听到动静的胤禛也从马车里下来，他走到白洛洛的身边，示意白洛洛安心。

“小姑娘，有话好好说，这是干嘛？”

只见阿姐从怀中掏出陈氏塞到她手中的碎银，递到白洛洛的跟前。

“我有钱，求大人救救我娘。”

听到这话，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看来事情不简单。

“那你说说你娘怎么了？你要我怎么救你娘？”

白洛洛将胤禛别在侧边的帕子取下，蹲下身子，动作温柔的替阿姐擦脸上的眼泪。

“我娘她快被我爹打死了。”

在听完阿姐的遭遇后，白洛洛气的都想奔到阿姐家中，将那个打女人的畜牲给千刀万剐。

她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打女人的男人，尤其是酒后发疯打女人的男人。

只是城郊庄子过多，且多为京中官宦的庄子，大张旗鼓的去查肯定是行不通的。

若是一个一个的去排查，只怕她娘亲不一定会挺到那个时候。阿姐丢了，那畜牲肯定会将气撒到她身上。

想到这里，白洛洛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你放心，我肯定会去救你娘的。只是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要先填饱肚子，把自己照顾，好明白么？”

说罢她让一旁的苏培盛将阿姐送到那处用来做学堂的宅子里，还特地交代苏培盛，让宅子里的下人务必照顾好阿姐。

看着二人离去的身影，胤禛开口道：“明婵，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听到这话白洛洛心里一惊，随后抬头看着头顶的蓝天白云，淡淡的说道：“可能吧。”

说完歪着头，看着眼里带笑的胤禛，“贝勒爷不是也和以前不一样了吗？以前的贝勒爷可是不会笑的，现在眼中带笑，甚是美丽。”

闻言，胤禛伸手在自己的脸上摸了摸，好像和以前确实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