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你真的不爱他吗

野鸟“咕咕”，月亮高挂在漆黑的夜空中。

夜深人静的晚上，小榭内却灯火通明。

宇文玺一连好几天歇息在小榭内，谷雨已经能够做到习以为常地为他更衣，把衣服规规整整的叠放在一旁。

抱着宇文玺的外套，谷雨站在一旁回想着早上惊蛰的话，心思不宁的抬眸看了又看。

宇文玺原本等着谷雨放好衣服就回榻上，却注意到他站在那里迟迟不动，挑了挑眉毛笑道：“怎么了？”

他和谷雨说话时用的是寻常人家的口气，看不出一点儿主仆的意思。

今日的宇文玺和往日依旧没什么差别，谷雨的心里却沉甸甸的又压了一块大石头，让他连呼吸都放轻了不少。

宇文玺越是正常，就能够说明他的想法越是不可动摇。

谷雨并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

早上惊蛰来的急，据他所说，他换了班就急急忙忙的找自己来了。也就是说，宇文玺的命令下去还不到半天，而影卫出动的时间或许还要再短一些。

孕果是一些专门贩卖孕果的商贾特意栽种，虽不至于难得，可是也不会在半天之内就准备好。饶是立春今天派下去的人，拿到孕果送回来再快也要半个月。

这还得是托了宇文玺王爷的身份才能有的速度。

所以寻常人家准备孕果都是和聘礼、嫁妆一齐准备好的。

他只有半个月的时间来改变宇文玺的想法。

只是在这之前，他必须要确认，宇文玺到底准备在什么时候让他服下孕果。

谷雨不想坐以待毙，深吸了一口气，强撑起笑脸回看宇文玺：“主子您的衣服起了线头，回头我帮您去新准备几件吧？”

宇文玺不疑有他，点了点头。

谷雨放下衣服，轻手轻脚地走回拔步床，一溜烟就滚进了被窝里。

他不偏不倚的靠在宇文玺的胸膛前，垂下眼帘，磨磨蹭蹭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今早何荷跟我说，她想要和府里的梁侍卫认识认识，最好能在她十八岁的时候和梁侍卫成家生子。”

“哦？那小妮子这是想嫁人了？”宇文玺笑了笑，帮谷雨拆掉了束发才道：“那挺好的，你可以给他们牵牵线。”

谷雨眨巴着眼睛，努力组织着自己的语言，生怕被宇文玺看出一点异样：“主子，她是想要成家生子啦！”

宇文玺摸了摸他的头发，表示自己知道了：“我会给她准备一份嫁妆，当做她帮我看着你的回报。”

谷雨不知道宇文玺是真的没注意到还是假的没注意到他话里的重点。但不达目的他并不想罢休，于是只好老老实实地问出来：“主子，您最近会想要个孩子吗？”

宇文玺惊讶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我想，您之前说过陶二少爷有了孩子，您会不会也想要一个。”谷雨搬出了陶又夏，顿了顿又到：“那属下就做不到了。属下不喜欢幼童，更遑论生个孩子。”

宇文玺打量着谷雨，确认了他说的是心里话之后失笑道：“小谷雨，你还是太小了，还不懂事呢。”

谷雨抬头，刚好看到宇文玺的下巴。

他不怎么高兴的嘟哝道：“我才不小。”

见宇文玺迟迟说不到重点，谷雨转过身，看着宇文玺的胸膛说道：“那主子呢？”

“什么？”宇文玺没懂他想说什么。

“主子喜欢孩子吗？”

宇文玺摸了摸下巴，眼底闪过一抹异色。

安静了几息，宇文玺理所当然的道：“我当然喜欢。”

谷雨张了张嘴，还没开口就被宇文玺接下去的话给噎了回去。

“但我不会再现在要个孩子。”宇文玺带着笑意把玩着谷雨的长发，顿了顿道：“我会在登基之后要一个男孩、再要一个女孩。”

“啊，这样、这样嘛……”谷雨讪讪的低下头。

宇文玺伸出手掐着他的下巴，打量着他的脸色道：“你在想什么？”

谷雨小幅度的摇了摇头，不好意思道：“没什么，就是想知道主子对孩子的想法罢了。”

说完，他打了一个哈欠，带着几分困顿的对宇文玺笑了笑。

宇文玺放开了他，把人又搂到怀里，低声安抚着谷雨：“快睡吧，你年纪还小，我不会考虑的。”

谷雨点了点头，心虚的睡了过去。

注意到谷雨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宇文玺的脸色倏然沉下。

他盯着谷雨的背影，脑海里却不断的回荡着段之行的话。

“你又给了这个小影卫那么多自由，回头人要是跑了可就变成真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你不握在手里，狗会跑掉、玩物会被其他人抢走不是吗？”

“早点让他们为你诞下子嗣，他们才会离不开你。”

这几句话不断的在他脑海里闪过，让宇文玺的心情莫名焦躁起来。

明明怀里抱着谷雨，可他却觉得谷雨仿佛随时都会离开自己，就算现在抱得再紧，他也感觉不到谷雨对自己的一分爱意。

他早就明白，谷雨不会安于做一个侍君。就算他把王妃的位置捧到谷雨面前，这小家伙怕是也只会一蹦三尺高的选择去做一个影卫。

得立刻想个法子，把人彻底的留在自己的身边。

宇文玺咀嚼着段之行的话，眯起眼睛盯着谷雨。

他背对着谷雨，并没有看到他以为沉沉睡去的谷雨同样的夜不能寐。

谷雨的脸色难看的可以，却依旧不动声色地平稳呼吸着，做出了一幅熟睡的样子。

通过这短短几句话的交锋，谷雨已经清楚的知道，主子这是……一定要他生孩子了。

……

各怀心思的一夜很快就过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宇文玺就去上朝了。

谷雨几乎就在他走出王府时同步走到了立春的住所。

立春一般不会和宇文玺一起去朝堂上，毕竟那可是皇宫，高手如云。宇文玺不想要暴露出立春，只好把立春丢在王府。

果不其然，立春在自己的院子里浇花除草。

看到谷雨大清早的来找自己，立春并不觉得意外。

“来了。”他淡淡道，手上浇花除草的动作不带一丝停顿。

谷雨抿了一下嘴唇，原本跑过来的时候气势汹汹，现在却蔫下去不少。

“老大，你是不是在准备孕果？”

谷雨知道，和立春说话要直来直去。只要不会危害宇文玺，立春并不会把自己和他的话告诉宇文玺。

立春点了点头，甚至补充了一句：“给你准备的。”

“你明明知道我不想要吃那玩意儿！”谷雨忍不住拔高了声音质问他：“你应该知道的！要是我吃了那东西，我就真的回不到影卫营了！”

“我知道。”立春理所当然的点着头，看着竟然有几分冷漠：“但这是主子的意思。谷雨，我终究是主子的下属。”

“所以你就帮着主子做出这样离谱的事情？”谷雨不敢置信，小脸唰的一下变得惨白惨白的。

立春放下手里的水壶，转身和谷雨面对面，打量了几眼之后才不急不慢的开口：“不然呢？”

“你要我怎么样？”

“如果不是你自己也越界了，你也不至于到现在这个境地。”

谷雨被他说的脑子一懵。

他有些手足无措，漂亮的眼睛看着立春，不知道什么时候袭上了一层阴翳。

“什么……意思？”

立春冷声道：“从他带你回来那天起，我就觉得你不适合做一个影卫。你朝着主子撒娇、对主子没大没小，虽然忠心，却又缺了几分敬畏。有时候说你忠于主子，不如说是主子把你养成了以他为天的样子。”

“这样的你，根本不是个合格的影卫。”

谷雨的身躯颤抖了一下。

他从来不知道，立春竟然是这样看自己的。

谷雨的手微微攥紧，但是很快又放了开来。

他抬眸看着立春：“所以，我是回不去了吗？”

立春撇过眼不去看他，也不回答他。

谷雨的肩膀微微佝偻起来：“我知道了。”

他转身想要离开小院，却在走了几步之后听到了立春的声音。

“谷雨，你自己想一想吧。”立春在他的身后朗声道：“你真的有把主子当成过主子吗？你被他养大，是他最得意的作品，他喜欢上你并不意外。那你呢？你确定你一点都不喜欢主子吗？”

谷雨听到自己身后的声音停了一下，才又响了起来：“如果你真的不想继续这样的生活，为什么不离开王府？你明明知道，如果你执意要离开王府，主子就算再痛苦也会放你走的。但是你却没有想过离开他。”

“就我而言，我并不希望你留在主子身边。你这样的性子，留在他身边早晚会出大事。”

谷雨听全了他的话，不断啃咬着自己的嘴唇，脸上也难看至极。

“如果”谷雨吸了吸鼻子，没有回头：“如果你真是这样觉得。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离开主子？”

“我想象不到离开主子之后的样子。”

他说完，没等立春回应他，就毅然决然的离开了立春的院落，没有再停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