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第 29 章

而且打磨这样精致，还有刻花，哪个工匠能做出这么精美的东西，早该在部落里扬名了。

巫炤不理会她这些问题，只问：“你喜欢吗？”

“喜欢。谢谢。”

巫炤给别人东西就从来没有不好的。总不知道他为什么能在外出的时候找来那么多稀奇有趣的玩意。

她将梳子和木盒抱入怀，一副“你既然送了就别想收回去”的样子。

巫炤忍俊不禁。

“好了，准备出发吧。大概明日便到有熊了。”

……

有熊比上次来的时候热闹多了，虽然花食节还没开始，城里已经来了不少外族人。

集市里卖毛皮、兽骨、陶罐各种东西都有。还有些街头比武的，打笑声传来。

匡元每年花食节都在城门处支一口锅，放入大块骨头、肉、野菌、盐巴和调味用的一种腌菜一起煮，如果有刚赶到还没及吃饭的，就给乘上满满一碗。赶着那天来的人多，或者都是路远的，一锅饭菜只够吃半天。

已经有不少西陵人提早到了，出来卖些兵器、细麻和骨发饰。西陵的发饰在所有部族里是做得最好看的。

“啊，又有西陵人来了！”

“别乱叫唤。那是西陵的鬼师，还有巫之堂的人。”

巫炤带着几个人穿过热闹的集市，去王宫见姬轩辕。

到王宫门口迎面遇见姬轩辕。

他神情看起来急切，来不及仔细招待他们，赶急打个招呼：“巫炤乐商，你们来了。实在抱歉，我现在得出城一趟，来不及细说。你们自便在王宫休息，或在城里逛逛，有什么事就吩咐律令。”

巫炤点头表示了解。

姬轩辕离开后，巫炤让律令自己去忙，不用管他们。

“那么。”巫炤回过头问他们，“你们是想在城里逛逛，还是到王宫休息？”

乐商晃头，“来了好多次没什么好逛的，我去王宫。”

“我去城里逛逛。正好先前路上在流族的货人那订了把骨刀，我去看看他给我做好了没。”怀曦笑道，顺便拉住侯翟的胳膊，“大人，我把侯翟也一起带走了昂。”

巫炤点点头。

侯翟脸上还有点不情愿，硬是被怀曦拽走了。

乐商和巫炤并肩往前走。

巫炤状似无意地提议：“我知道王宫那边有个地方能看见大半个有熊，我带你去看看？”

“行啊。”反正她现在也没什么事。

巫炤说的这个位置在王宫边上，下面有几座架高的草屋，从这边看过去视野很好，能看到刚才过来的城门和集市。

乐商仔细观察几处，意外发现刚才听见的街头比武居然是戎冬带着一群人在玩。围观了一大圈人，好不热闹。

乐商在看景，巫炤在看她。

“诶。”他叫她回神，低头抽出骨笛在她眼前晃了晃，“我教你吹吧？”

这是他第几次提议要教她吹笛了？她都拒绝了那么多次，怎么巫炤还是执着想让她加入年节表演团队呢？

“我没有笛子啊。”乐商耸肩。

“无妨。”巫炤轻描淡写地说，将他自己的骨笛轻描淡写伸到她面前。

乐商盯着那只出自她手的精致骨笛，愣了一会儿。随即感受到巫炤一定要想教她的决心。

算了，巫炤不久前还生过气，虽然喜怒不形于色，但估计是连她也一块气了。嫘祖都说要哄他，还是顺着他意思来吧。

她点点头，拿过骨笛。努力回忆了一下巫炤平时怎么拿的，发现自己的十指已经僵硬如猫尾巴一样不受控制，在笛孔上方反复伸缩。

这要怎么握住？

“这样。”巫炤向她靠近，双手在空中虚握出一个拿笛的姿势，“右手在上，左手在下。用两手的二三四指的指腹柔软处，依次摁住上面的六个孔，吹时记得摁严。拇指在下面抵住。”

乐商照做。

巫炤轻拍两下她的手指，“手放松，别那么僵硬。”

“哦。”

“吹口含入口中，不要太深。吸气时，用鼻子或嘴角吸气……”

前面她都能做得很好，巫炤讲到吸气的时候她忽然僵住了。嘴角吸气……她试验一下。

“那怎么吹气呢？”

“和唱歌时候感觉差不多。”巫炤说，“你试试。”

乐商试着将笛口含入嘴中，吸气——

“嘟——”

一群王宫旁栖息的鸟扑啦啦展翅飞走。乐商拿开笛子。

沉默了好久，她半开玩笑半严肃问：“这个杀伤力是不是有点大？”

“我一开始不也这样？”巫炤不以为意，反过来调笑她，“那时你的反应可比这些鸟强烈多了。”

乐商默默低下头，有些羞愧。确实，当年不懂事，现在想来那时候冷嘲热讽的话真的是有点恶毒了。

唇继续贴上笛口，乐商深吸一口气，按巫炤说的慢慢吹五音。

还不信她驯服不了一个小小骨笛了。

每次换音或者换气时，一不小心就会发出如同撕布或者刀刮的声音，有些刺耳撕裂感。

虽然王宫周围民房不多，但这个高台下面的的确确有一家，还是架起来的草屋，离他们站的地方非常近。

屋里的人不知道忍了多久，总算忍无可忍，怒掀门帘而出，四处看到底谁在吹这么难听的声音。

乐商注意力全在骨笛之上，没看到下面的情况，但巫炤看见了。

他心念一动，鬼使神差地拉着乐商朝后挪了几步，正好让下面那个大婶看不见他们。

乐商吹得很认真，但出气不顺，脸憋得发红，那十几年都没吹出难听曲子的精致骨笛，现在发出的声音足够把整个有熊的鸟都惊飞。

下面大婶反复伸脖子找了几圈，实在找不到声音来处，回头恨恨走进屋里，拿出来一只簸箕用手死命拍打，希望不知道哪个砍脑壳的家伙赶紧别在她家楼上吹了。

乐商再脸皮厚也彻底羞红了脸，把骨笛从嘴边拿开，仰头捂住脸，脑袋几乎要冒烟。

巫炤嘴角的笑意浓烈，压也压不住。觉得心里有一汪春水，原来平静无波还好，如今搅荡起波涛，让他几乎要受不住。

“乐商。”

他哑声开口。

乐商明显还处在羞愤和一点责怪他硬让她吹笛的状态，不肯把手放下，只将捂住眼的手指张开一条缝，从缝隙里看着他。

巫炤望着她，就这么怔住了。

“嗯？”乐商不解。

他回神，脸上懊恼神色一闪而过，急促而短暂呼出一口气。

暗中咬一下唇内侧的肉才让自己冷静下来，与她商量般说。

“……你晚几年再去巫之国吧，我陪你一起。”

晚几年再去巫之国？陪她一起？

“可你不是鬼师吗？”

“但我也不想一直守在西陵。”巫炤说，“过些年，我打算收个弟子，若是他能接过鬼师之位，我自然就没事了。”

乐商想了想。

反正目前巫之国方位不明确，路途遥远，不一定遇上什么危险，要是巫炤陪她一起当然有利无害。

何况马上建立轩辕丘，到时候肯定有很多事需要人手，她暂时也不能扔下这边去寻找巫之国，本来就打算比她早年计划拖后几年，不差再等巫炤几年，她的巫之血也不着急。

于是她爽快答应：“好啊！”

巫炤笑了笑，问：“你还要再吹一下吗？”

看着手里的骨笛，回忆刚才的敲簸箕声，她觉得这不是个适合新手练笛子的地方。

“王宫后面到祭坛的山路上好像没多少人，我还是去那边吹吧。你的骨笛能先借我一下吗？”

巫炤想也没想说：“当然可以，你先拿着吧。”

乐商正要离开，一侧头看见集市上有个熟悉的身影正往城里走。

缙云。

乐商侧眼看向巫炤，果然后者也注意到了。

她在暗处偷偷笑一番后，想到要让缙云去哄巫炤的事，觉得该尽早给他提一声。

于是她自作坦然说：“我先下去给缙云打个招呼哈。”

……

乐商在城里七拐八绕，途径几个人提到缙云，想跟缙云比剑啦，缙云父母的八卦啦，唯独没看见缙云的影子。

她有点气闷，仰头看了一眼来时的方向，巫炤还站在原地不知道在张望什么。

正想给他挥个手，让他这个站的高的指示一下缙云的位置，忽然觉得这样太丢脸，抬了一半的手又放下了。

不知不觉间又绕回刚才戎冬街头比武的地方。

正跟戎冬比武的那个战士毫无还手之力，戎冬朝前连挥两次，他就只能躲闪，最后被戎冬一棒子打倒在地。

乐商站到围观的人群里。

戎冬霸气地把棍子往地上一怼，“谁还要来？”

另个战士从人群里站出，背后长矛一转，向戎冬邀战。

“戎冬大人，请和我比试！”

看打扮也像是貔部的战士。

戎冬却没立刻应他，而像突然看见了谁，朝她这边转过脸来，同时让那个请战的战士先等等。

乐商一惊，正想遁走，戎冬已经锁定目标，棒子敲起一阵灰尘，冲她这边喊：“诶，扎小辫的，我要跟你打一场。”

排除法，不是叫她。

心里松了口气后，她和众人一起看过去，突然眼睛一亮。

缙云啊！刚找了他半天没找到，从哪冒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