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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7 章 梦时书22

其实无论哪一种可能,在见到巫炤之后,沐星莁神奇的发现自己其实都不在意。

怎么样都没关系,怎么样都比不过眼前这个人。

虽然他似乎……已经他把自己驱赶上了绝路。

她的目光定在巫炤脸上,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种滚烫的、冰凉的、苦涩的酸楚像破开泥土的芽,在见到真实的光线和世界后疯狂生长,瞬间充满整颗心脏。

心跳快得有些不舒服,她皱起眉头,咬住牙齿,飞快地眨眼。

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是这种感觉。

如果说遇到巫炤到恢复记忆前这段时间,她被一种朦胧的不安和躁动包围,一边直觉地认为巫炤在暗中筹谋着什么血雨腥风的事,一边又十分矛盾地预想最坏情况,却暗暗期盼他其实真的什么也不会做。

前世今生的故事太飘渺了,就算是那位方家公子,他和孙小姐在一起也并不是因为他是晋磊……或许也有一些关系吧,但那不重要。

前世的故事就像是一场带入了自己的梦,因为时间永远不能回到过去,而人总要往前走。

大概没有人向她这样,不过一个人族区区不到三十年的经历和情感,就能轻易地侵占这一世一千年的情感和经历吧?

那要真这样,八成这一世要么活的太空虚,要么心理素质太差。

沐星莁望着巫炤,有那么一瞬间,她产生了一种可怕的念头——

她就像是……被什么人为了巫炤造出来的一样。

按他可能喜欢的样子,创造出的,独属于他的“东西”。

面对气压诡异的冷场,晏林京看看沐星莁,又看看巫炤,觉得在这么下去可能会有些危险。她眨了眨眼,慎重地开口:“需要我给你们提供个不被打扰的房间吗?”

没人搭理她。

这两个人都在想自己的事。

巫炤已经放下了那本该死的书。或许是她长时间沉默的注视让他意识到了什么,他忽然睁开眼,脚步快速走向她,刚迈出一步,又硬生生停住。

那双惨白空洞的瞳孔此刻终于有了聚焦的东西,他想说什么,嘴唇张开,但最终什么声音也没发出。

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他闭上嘴,不知所措。

去啊!上啊!抱她!没什么不能被一个拥抱搞定!晏林京内心呐喊。

可惜无人听见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呐喊,巫炤好像非常钟爱他脚下那块地,往前一步就会死一样。沐星莁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苦大仇深的东西,表情非常古怪,一再变换,看得巫炤更加不敢上前。

“不用。”沐星莁对晏林京说,“今天多谢你,不打扰了。”

说完转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她发现巫炤还站在原地,一动没动。他的视线像是什么荆棘丛生的深渊,把她死死包裹在里面,一丝都没有放过。

“巫炤?”她转回身,歪了下头,“走啊,回家了。”

这句话像是触碰到了什么让他难以承受的东西,巫炤整个人重重颤了一下,快速跟上她。

————

熙攘的声音似乎很远,来往的妖魔和市集上缭乱的彩灯晃动着,越来越远。

她推开门,大厅空荡荡的,司危和磐湘还没回来。

巫炤跟在她身后进门,视线依旧在她身上,似乎只要移开一瞬,她就会消失不见。

他的视线灼热又晦涩,她似乎承载了他一部分仇恨的来源,所以巫炤在等她先开口,他要先看她的选择。

选择吗?

让别人选择就有可能不如心意啊,巫炤。

她笑了笑,在长椅坐下,向后靠着雕刻华丽椅背,进入十分放松的姿态。

真有意思。

明明一切都还在不确定时还那么担心和戒备他,所有事情浮出水面后,她反倒在他面前放松下来。

仿佛她特别清楚,眼前这个人就算彻底疯透了也不会对她做什么一样。

“巫炤。”她又笑着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失散多年后重逢的爱人,彼此隔着无法跨越的杀戮和仇恨,她却做出一副好像什么都没变的样子,声音柔软的微微拖了个音。

像每次接他回城时那样。

她笑的也很柔软,眼睛弯了起来,但她眼里像一潭蕴含矿物的水,冰凉的理智覆盖着所有感情。

“巫炤,我们——”

她后背撞在椅背上,有些错愕地睁大眼睛。

“巫——”

她下意识伸手抵住他胸膛,却被一把握住扭到身后,被迫分开五指,与他紧紧相扣。

巫炤忽然不想她说话了。

他像从一开始就压抑了什么强烈的情绪,此刻终于不知道为什么而爆发,因为之前用力过度,爆发的变本加厉。

她被迫仰着头,唇齿打开,承受他强势的索取。

和温柔毫不搭边,甚至称得上粗暴。

巫炤一条腿屈跪在她双腿之间,手指伸进她的头发,将她按在椅背和自己之前。

绝望、痛苦、仇恨和思念,他像个绝症的病人,抓紧最后能让他休息、倾诉和依靠的存在,不知节制。

他表情冷漠得吓人,可动作却要将她烫伤。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巫炤大概终于肯回应她眼中的求饶,缓缓松开她。

沐星莁连指尖都在发软,心跳快得发疼,一把抓住他抱着自己的手臂。

她现在的样子一定非常狼狈,巫炤目光深得让她产生一种不敢探究的错觉,他抬手在她眼角擦了一下,指尖留下一抹水迹。

嘴唇和舌头还有点发麻,她舔了下嘴唇,试图缓解这种让人内心躁动的异样感。

“巫炤。”

她被自己喑哑的声音吓了一跳,“巫炤,我们来聊聊吧。”

二人近在咫尺,沐星莁甚至能清晰看清他每一根睫毛。她仰躺在长椅上,纯白的长发中掺了几缕灰黑,散落一地。

她望进他的眼睛,惨白而无生机的瞳孔里混乱晦暗,象征着它们的主人已经不是活人。

巫炤迟迟没有回话让她意识到,或许那些不只是她一个人不想面对。面前这个已经做了很多残忍恐怖之事的人也和她一样,在他们之间,有他“不想面对”的东西。

她知道巫炤并不畏惧面对,她也同样不畏惧。

只是——

他不想那么痛苦。

————

“……事情就是这样。”沐星莁十指交叉放在腿上,抬眼去看巫炤。

他脸转向旁边,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沉吟了一下,继续说:“所以,这是我和嫘祖的决定。”

巫炤转过头看她。

“不是你的错,也不是姬轩辕的。”

他睁开眼。

“姬轩辕其实没有选择,你也没有。换言之,假如当时嫘祖和姬轩辕异地而处,你知道嫘祖会做什么选择。”

其实无论当时谁被魔族进攻最猛烈,结局都会一样。没有多余的战力去保全所有,而他们也不能为了这一战搭上全部人族,万一魔族虽退人族也死绝了,那胜利毫无意义。

总要有人做出牺牲,而西陵恰好被“选中”。

“非要说的话,只能说人力终究有所不及。你也不是神仙,我们都一样,至少当时我……我其实很高兴你不在城里。因为你能活下来,西陵还有你。”

她说着似乎觉得现在再谈这些有些好笑。

当时战况那么惨烈,她其实并没有多么害怕,可能是那种情形让她觉得害怕的情绪是多余的,可能她一早就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可能她死前是笑着的……可能不是,她不记得了。

她那时候想巫炤,很想很想,但她没有想过如果巫炤也在城里该有多好。

或许他在城里能活下来更多人,或许她也能活下来,嫘祖也可能不死,但是——更大的可能是他会死。

她当时有那么一瞬间自私又恶毒地想,巫炤能平安活下去就好了。

他平安活着,带着西陵所有战死者用生命换来的希望活着,替他们把轩辕丘壮大,去完成他们没完成的事情。

黑暗的灾厄面前,总有人要留下来,而他能走出去,那样就好。

可是。

可是呢?

“巫炤……你是怎么想的啊!”

她捂住眼睛,几乎质问出声。

现在谈论这些一点意义都没有,巫炤不该承受她的质问,她也最不能这样质问他,因为她其实特别清楚巫炤的想法和心情。所有人都意难平,不过只有他任性了。

他没有什么让他需要再克制妥协的理由了。

巫炤抱住她,将她搂进怀里。他搂得很紧,动作温柔地一下一下抚摸她的后背。

她的眼泪似乎很烫,他在微微发抖。

作为乐商,她在他怀里放声大哭。

“……乐商,你知道吗?”

她哭得差不多的时候,巫炤不知道是想逗她开心还是转移她注意,提起一件事情。

他语气称得上轻松,还有些笑意,“侯翟劝缙云杀我时,什么打动了他吗?”

“……什么?”她趴在巫炤胸前不想起来,甚至蹭了蹭,“有很多原因吧。”

不然缙云怎么会真下了手。

“有一个,和你有关。”

巫炤胸腔微微颤动,她仰头望向他,听见他说:“虚黎临死前曾交代他,这种情况可以由你取代我。”

她有点惊讶地睁大眼,巫炤弯唇笑了一下,掌心压在她胸口,“你说,若真如此,或者当初是你去乱羽山,那该多好?”

“哪里好?”她坐直身子推开巫炤,“被你关起来每天为所欲为吗?”

巫炤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愣了半晌,忽然低下头,像忍不住了一样低声笑起来。

他肩膀抖动着,一只手扶着额头,最后倾身抵在她肩膀前。

颤动随着身体接触传到她身上,似乎心脏也在随之颤抖,她垂眸看着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制止他。

每次他这样笑,她都悸动的受不了。

她没有打断巫炤,直到他平复下来,重新离开她后,她说:“所以原本那样就很好,我开心。”

“是啊。”

他长长舒出一口气,似乎有什么长久凝滞的阴霾被驱散一些,月光艰难却顽固地从黑云缝隙挤出来一丝,落在焚烧之后死寂的荒原上,一闪而过,“你开心就好了。”

“乐商。”他温柔地笑着,似乎和以前没什么不同,抚摸着她脸颊,“我带你回西陵。”

“你什么都无需担心,好好养伤,其他的事我来处理。天星尽摇结束后,我去接你。”

“……”

她主动蹭上他掌心,看着他,慢慢重复一遍那句话:“你带我回西陵?”

巫炤的眼睛里似乎涌动着暗色的火焰,微微眯起眼,视线一错不错盯着她。

好像毒蛇盯住了锁定的猎物。

她张了张嘴,忽然转开眼,沉默片刻后说:“其实你不该恨姬轩辕,该来恨我和嫘祖。”

巫炤慢慢收回手。

“西陵所有不想死的人都可以来恨我和嫘祖,是我们选择了这条路。”她皱着眉笑了一下,看上去有些苦涩,“虽然其实所有在西陵和魔奋战的,当然我不是在说我们,我指的是那些祭司、战士和平民,他们都称得上英雄。”

后世的人很多人喜欢英雄,好在英雄不只出现在生死旦夕的乱世。

巫炤:“……”

“所以,巫炤。”她终于说到了最关键的一点,“你能……”

她在心里找了很久,最后发现只能说:“留下来陪我吗?”

“……”

他会明白她的意思。

这是她十分卑劣的寻找到的他最难拒绝的话。

这不是一场寻常邀约,她在问巫炤能不能罢手。同时也表明立场,如果他不罢手,自己将和他站在对立面。他将一条路走到黑,而她不会追上去一起坠落。

沉默持续了很久,久到她觉得巫炤的存在开始变得恐怖。她仿佛正在等待宣判的罪人,巫炤的拒绝就是她的死罪。

屠刀高高举起,等待他的决定。

巫炤盯着她看了很长时间,终于,他判决了。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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