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言不由衷

程离下课后，叶铖就会在靠窗的桌边等她，连续几天，程离甚至觉得她有些习惯叶铖坐在那里等自己了。

小宁实在好奇，每次下课后程离就早早走了，不让自己跟着，连续几次软磨硬泡之后，程离只得答应。

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叶铖就看见程离带了一个女生过来，叶铖寻思着这个女生应该就是那三个女生其中的一个，他站起身，朝二人打招呼，“你们好。”

“这是夏宁，我的好朋友。”程离介绍着。

“你好，叶铖。”

夏宁看叶铖，还是好奇，“你是怎么和离离认识的？”

叶铖浅笑，“机缘巧合。”

程离看夏宁一眼，打趣着，“路上不还说你饿了，想吃什么？”

“这位新同学，你呢？”夏宁反问。

“我都行。”

夏宁可就不客气了，“我想吃螺蛳粉，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

“离离，你呢？”

“和你一样吧。”夏宁笑着答。

三个人边吃边聊，夏宁时不时地还会用手机发信息，程离则低头嗦粉，叶铖微微皱眉，他真的，觉得这个味道古怪。

“叶同学，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吧。”

“不是。”

“他高考都结束了，你看他一眼，就知道比我们大啊。”程离漫不经心道。

无心的一句，可在叶铖理解就是程离觉得他“老”，叶铖却也只能无奈笑笑。

夏宁却不以为然，“哇，那好酷啊，高考结束后就上大学了。”

叶铖点头，别有深意地看了程离一眼，“今年冬天成年，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程离低头没有察觉，可这一眼，却被夏宁捕捉到了。夏宁碰碰程离的脚，程离看过来，夏宁就说，“离离，我们去买一杯柠檬水吧，我请你啊。”

程离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夏宁拉走了，夏宁这人朋友多，人际交往能力在班级里都是数一数二的，想当年，初二那会儿她们班级里第一对有苗头的还是她发现的，虽然最后没能成，但夏宁捕捉细节的能力等到了寝室所有人的认可。

夏宁确定窗边那人听不到后，才问，“离离，你和我说，这个人，是不是就是上次送你椰子鸡那个？”

程离点头。

夏宁更加兴奋了，“所以，他其实是市里的，专门过来这趟？”

“差不多吧。”

“离离，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夏宁按捺不住。

程离看着远处的叶铖，叶铖刚好也在看向她们这边，程离莞尔一笑，“可能是你想的那样吧，但是，也有一种可能，就是他只是可怜我。”

夏宁震惊，“什么意思？”

“你知道黑暗效应吗，简单来讲就是因为双方彼此在光线不足的情况下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就很容易减少戒备感而产生安全感。”

“我们前几次见面，都是在这样的环境。”

夏宁愣住了，“那你们……”

“后天中考结束后，他就会离开了。”

夏宁只得悻悻地点头，程离却挽着夏宁的手，缓缓道，“而且，他马上就要上大学了，你觉得，这个小地方的我，能值得他挂念多久，就当做是一个远方的朋友吧。”

“离离，你……”

“没事，现在这样就挺好的。”程离淡笑道。

程离说这些话，也是给自己听，叶铖这个人对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思，她没有把握，对她来说，自己除了知道这个人的名字，其他几乎一无所知，他的生活，他的朋友，她也完全不了解，她明白，自己只是他生活中很小的一部分而已，就像一团毛线中的一小节儿，在这种密密麻麻的编织网中，不构成任何衔接点。

回到座位后，夏宁再没有说话，程离看的明白，他们之间，指不定说什么时候就散了。

回去的时候，夏宁先走了，程离和叶铖在操场走了一会儿，叶铖感叹道，“后天就中考了，日子过的还真快啊。”

“中考结束后，我会回小姨家一趟，你呢，要回市里吗？这么多天了，父母总会担心的。”

“打算去一趟爷爷奶奶家，可以一起回去，顺便帮你把书和行李拿回去”

“我这次回去，是打算把我的东西都拿出来的。”

“什么意思，以后都不打算回去了？”

“本来那里也不是我的家，我之前和你说过，我想去离父母近一点的地方。没有告诉你的是，我之前和父母生活在市里，如果，没有那次意外，我……”

程离说着感觉越来越无力，关于家庭，她一直有遗憾，可她明白，这些话，不适合也不能同叶铖讲。

“你之前在哪个初中？”叶铖若有深思。

“和你一样，只不过那时候市一中的初中部和高中部没有合并。”

叶铖没有想过程离之前和自己曾经竟然一个学校，冥冥之中，或许两个人的相遇也是早早就安排好的。

“中考结束后，有什么打算？”叶铖问

“这两年我也攒了一些钱，先找个房子吧，在镇上找个工作挣些钱，开学后直接过去。”程离看着天空，思索着。

“你可以直接去市里的，市里的工作机会更多，你也能提前熟悉学校”叶铖建议。

“市里的租房成本太高，这里挺好的，除了小宁，也没什么认识的人。”

叶铖不是滋味，他真的，不明白程离如何看待两人的关系，他大跨一步到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睛问，“那我呢？”

程离丝毫不慌，坦诚道，“你总不能一直在这里吧，至于我们的关系，我一直把你看作我很好的朋友。”

“如果我能呢。如果我就是能一直在这里留下呢？”叶铖认真道。

程离后退一步，叶铖比程离高一个半头，程离抬头看他，“可我不希望你在这里，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没有必要在我这里耗损时间。”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上晚自习了，明天我们班级组织去人认考场，考完试一起回去吧。”

叶铖看着她的眼睛，夏宁说的没错，又是这样的眼神，程离觉得他仿佛要把自己吸进他的眼睛里，程离以前没有注意，他的眼睛弧度很好看，微微向上挑，月色下，看人都多了几分弧光，她渐渐发觉，自己好像从一开始就不排斥他的靠近，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程离同他讲，“祝我中考顺利吧，我的朋友”，话说出去，一同进到自己的耳朵里，界清两人的距离，自己在这个当下处境下要做的准备。

叶铖不理会她这番话，他就觉得，程离翻脸就不认人人，这让他火大，顾及到后天的考试，叶铖避重就轻，“你先回教室吧。”

程离如释重负，叶铖这不冷不热的态度更加让自己确信的自己猜测是对的，她中考结束后他的高考成绩也会出来，那时候的他肯定也要考虑一些事情，这样就挺好的，她的朋友本来就不多，夏宁和他，她希望他们都能好好的。

程离走后，叶铖没有离开学校，他走遍了校园的每一条路，这十天的经历是叶铖以前没有过的，他不是没有收到过女生的示好，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礼貌拒绝后女生也很得体地没有打扰他，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这种时候。他对她的情感也不曾在任何人身上出现过，他希望她好，他要她开心，看见她带来了她的朋友，叶铖打心底里开心，他真的是很享受和程离在一起的每分每秒，甚至，他后悔自己没早一点儿认识她，但是，这样的感情太过猛烈，且不说自己，程离也不定受得住。

尽管如此，叶铖心里明白，他们还不够了解彼此，朋友尚可，在这之上的感情是承重不起的，程离还没有成年，她还太小，他需要慢慢了解，让她主动敞开心扉，自己是什么样的人，程离也要经过长时间的相处做出自己的判断，所以，他需要慢慢来。

叶铖脱下校服，看着教学楼的某一处，心底生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