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南方粮商

接下来一整日卫怀与顾庭两人再没有说过一句话，待身体恢复了些力气，卫怀就钻出马车骑马去了。

顾庭也憋着气，整日将车帘拉得紧紧的，一眼都不想看见卫怀。

其余众人也瞧出了两人之间出了问题，一个个的也不敢去触霉头，整个队伍走得安安静静，路人瞧了还觉得怪瘆人的。

顾庭照例撩开帘子接过苦木递进来的饭食，一言不发的又将帘子放下了。

顾庭端着一小碗白粥，面前还放着三叠小菜，哪怕在赶路苦木还是尽量将自家公子照顾的妥帖些，当然其中少不了崖香的帮忙。

马车猛得停下来，顾庭跟着往前一冲，好在及时拉住车厢才不至于摔出去。

但才端进来的粥却撒出去大半，三碟小菜也歪倒了。

顾庭皱着眉拉开车帘，还没来得及问情况，一阵阵凄哀的哭声就响了起来。

“大人，求求你们大发慈悲给些吃的吧！”

“求求你们了，就算给一口糙饼子也行，我的孩子才五个月，饿了三日，实在撑不下去了。”

一群衣衫褴褛的男男女女跪在卫怀的队伍前方，其中抱着孩子的枯瘦女人一双眼含着泪光隐在脏兮兮的脸庞上。

顾庭对上那些人希冀的目光，有些不知所措看向为首的卫怀，卫怀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望着那群人。

“你们是哪里人？为什么拦路乞食？”

顾庭见卫怀居然这么冷酷突然觉得眼前的人有些陌生，“卫怀，你难道没看见他们都要饿死了吗？”

卫怀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出声的顾庭，皱了皱眉没多说什么。

那群人见顾庭帮他们说了话，立马转头开始求顾庭，“小公子，我们是南边洪灾逃难过来的，真的没办法了才来乞讨的。”

其中有个机灵些的小孩似乎想到了什么，“我们不是山匪，我们也是遇到了山匪，所有东西都被抢了才来乞讨的。”

为首的男子立马反应过来，“对对对，我们之前也遇到了拦路乞讨的。”说着瞧了一眼自己如今的模样，有些不好开口，可开还是得硬着头去说。

“他们骗我们说也是逃难出来的，我们瞧他们可怜，还没来得及拿东西，就上来一群人将我们围了。”

说完男子身边的女子默默抹了抹眼泪，身后的一群人也垂着头。

听到山匪的事顾庭也明白过来卫怀之前看自己那一眼是什么意思了，想到自己不明是非就把卫怀骂了，顾庭也沉默下来，自己好像又误会他一次了。

卫怀翻身下马走到这群人面前，虽然这些人身上各个都是粗布麻衣，可那女子怀中的襁褓虽然脏却能看出也是精细的料子。

又瞧为首的那一男一女还有出声的那个小孩，虽然脏兮兮的，十指却没有多少劳作过的痕迹。

“云一，给他们些吃的。”

听见卫怀的话，一群人又转过身来对着卫怀磕起了头，“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云一给这些人拿的是白面馒头，一个个接过去低头就往嘴里塞，也不管会不会噎到了，看来真是饿惨了。

顾庭亲自端着自己那碗没来得及喝的粥走到那女人面前，“你吃这个吧，光吃馒头不行。”

女人听见顾庭的话抬起头来，瞧见面前的热粥，眼中又泛起了泪水，一边接了粥，一边抱着孩子鞠躬，嘴里带着哭腔不停道谢。

为首的男子也一同朝着顾庭道谢，卫怀瞧见顾庭将粥送出去了，安排苦木再给顾庭送一份。

顾庭见为首的男子已经吃好了，似乎是闲谈一般问起，“你们之后打算怎么般，总不会是一直这么乞讨下去。”

为首的男子听着顾庭的话，神色黯淡下来，“不瞒小公子说，我叫王庆福，是南方做粮食生意的，今年雨水太多冲了堤坝，人都淹死了不少何况粮食。”

顾庭垂眸听着王庆福的话，右手却不自觉的开始描画腰间玉佩上的祥云纹。

“我只能变卖了家产，赶紧收拾了细软带着一家子逃了出来，本打算随意找个地方买个小院子，这么些年攒下的家产也够过一阵子再做打算的。”

接下来自然就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出来没多久就遇到了山匪，全部家当被洗劫一空。

说到最后，王庆福眼中出现些挣扎，定定的瞧了好一会儿顾庭，又看看卫怀，一咬牙将思考了许久的话说出了口。

“我瞧小公子与那位大人是从上京城来的，我虽然不是什么人才，但做些买卖还是拿手的，或许能为两位做些什么，只算为一大家子求一条生路了。”

顾庭听着王庆福的话，心里转了几道弯，没有立刻回答，“你们先好好休息，若是吃得喝的不够了找那边给你们馒头那位要。”

王庆福点点头，也清楚毕竟只是萍水相逢，人家心善给口吃的就不错了，自己这副模样要让人信任实在是有难度。

顾庭捏了捏腰间的玉佩，微微叹了口气，朝一旁的树荫走过去。

卫怀将小雪拴在树边，自己闭目养神，那么多日一直赶路几乎没有休息，纵然卫怀身体强健也开始有些吃不消了。

淡淡的檀香带着一丝清苦的药味飘过来，卫怀鼻尖微微动了动，只装作不知道。

顾庭走到卫怀身边，张了张口没发出声音来，站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面上有些懊恼。

卫怀听着这人动静，最终还是没忍住，“顾监军不生气了？”

顾庭突然被这么问到，嘴一快就脱口而出，“我哪里生气了。”

卫怀听见这话笑起来，顾庭脑子一懵，自己这话听起来也太别扭了些了。

卫怀也没没过分，知道顾庭面子薄，“是因为那些人的事儿吗？”

顾庭见卫怀主动转移了话题，顺势回答起来，“那人是在那边做粮食生意的，他说愿意为我们所用。”

“那顾监军的意思呢？”

顾庭想了想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我认为不能完全信任，但可以先收着看看，毕竟他是粮商，收粮屯粮是他最拿手的。”

卫怀听着顾庭这毫无防备的话，叹了口气微微低下头看着顾庭，“你让一个武将养粮商，收粮屯粮？顾小庭，你知不知到你这话被上面那位知道是要掉脑袋的。”

顾庭瞧着近在咫尺的卫怀，第一反应就想躲，可一想到每次卫怀做这些出格的举动，自己就躲他才一次次变本加厉，顾庭就硬生生制住了自己的动作。

咽了咽口水压下心中的紧张，下巴一扬一双内敛的桃花眼毫不畏惧的将视线递回给卫怀。

“那卫小将军会说出去吗？”

卫怀瞧着之前每当这时候就恨不得躲得远远的顾庭一改之前的态度，反而主动对上自己倒是又几分意外。

但这副模样的顾庭却是比起之前耀眼了许多，也更像个十六的小少年了。

卫怀不愿意这模样的顾庭以后就见不到了，故意学着顾庭之前的样子往后一躲，眼神也故意躲开，做出不敢看顾庭的样子。

“我自然是不会说出去了，这事说出去我一定死得比你惨多了。”

顾庭见卫怀这样子，心里一下子就兴奋起来，原来卫怀也没那么厉害嘛，看来自己之前算是找错路了。

难得见卫怀这样，顾庭就像发现了什么大秘密，将手背到背后，下定决心以后就这么对付卫怀。

卫怀用余光瞧见顾庭那副小模样，心里笑得不行，别看顾庭平时多精明的模样，其实单纯又好骗。

云一带着卫怀的信物和一小袋碎银找到王庆福，“如果你愿意，就带着这块牌子去京郊往南一百里的庄子上找一个姓孙的管事，他会安排你做事。”

王庆福接过牌子赶紧点头答应下来，“我愿意，我愿意的。”

云一见人接了牌，也没多说什么，毕竟小将军交代过，这人最后能不能用还得再看看。

云一离开后王庆福看着手中给玉牌，心底暗暗惊叹，这玉触手生温，光泽润透无杂质，一看就是上品但在那人手中却算不上什么好物件。

毕竟上边刻的就是最普通的葡萄缠枝双鱼纹，没有一点能够象征身份的标记，要自己去找的也是庄子上的管事就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王庆福将玉佩和碎银子贴身收好，心中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获得卫怀的信任，这年头做什么都不容易，王庆福也想找棵大树了。

与王庆福等人分开后，卫怀等人也加强了戒备，既然知道了这一片有山匪，作为大雍的将军府出来的人，卫怀认为自己有责任管一管。

也不知该说卫怀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翻了两座山还是没遇到王庆福一行人的口中的山匪。

但卫珞姝绝对是属于运气不太好的那种，跟着喀让从车队走了没多久就遇上了同样自称南方洪水逃出来的难民。

喀让的车队刚被截停，四周一瞬间乌泱泱冒出许多人来，各个手中拿着长刀一脸血气的，怎么看都知道来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