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一个与时透无一郎身形相仿的白衣少年从暗处走出，脸上蒙着厚厚黑巾，只露出一双眼，深绿的发梢在月光下漫布光泽。

时透无一郎屏住呼吸，生怕一个不留神，眼前的人就会如梦境里一样碎掉。

“嗒——嗒——嗒”

离得越来越近了。终于，白衣的少年停在离时透一步之遥的地方，没再上前。

他与时透无一郎沉默对视着，碧绿的瞳孔盛进了无边寂寥，他僵硬地抬起手左右摆动，像个提线木偶一样与时透打着招呼。

自从这个人出现，时透便愣住了，只能呆滞地看着这个突然出来的少年。

时透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他也学着这个少年，把手抬起，生硬地挥了挥。

像是旧友重逢，又像是生人初见。

一黑一白，两个人对立站着，仿佛隔着一面玻璃，互为镜像，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

当时透无一郎前进一步，白衣少年便后退一步，当时透无一郎后退，白衣少年又会向他靠近，而当时透无一郎停下不动时，白衣少年也止步不走了。

时透长期死寂的心境像被丢了一颗石子，泛开无数涟漪。平静的情绪在此刻有了要决堤般的汹涌，时透第一次清醒地感受到焦急和期待。

他必须知道这个人是谁。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想要不断靠近这个白衣少年，但他发现尘封的记忆裂了缝，回忆和呼喊呼之欲出。

而此时站在时透无一郎身边的伊织却什么都看不到，等了这么久，寺前的空地没有出现任何异常，鬼的影子都没捞着半分。

只有冬日寒风裹挟着沙尘，把门窗敲得震耳欲聋，风雨欲来。

伊织瞥见时透又在发呆，这几乎是他的常态了，于是见怪不怪，重新收回了视线，陪他一起等待。

因为那是只有时透无一郎才能看见的幻境。

“你是谁？”时透主动发问。

镜中人没有回应。

“你从哪里来？”

孤鸦掠过，林间四起，仍是沉默。

“你要做什么？”时透不死心，继续追问，这一次他终于等到了回答，那是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声音。

“带你走。”少年独特的嗓音，清冷而不自知，不比这冬夜温暖多少。

“去哪里？”

“跟我走。”

之后无论时透无一郎问多少遍，得到的回应都是一样的——跟我走。

时透无一郎早没了往日的镇静沉着，第一次表现出了这个年纪该有的冲动莽撞，他倒是想看看这个人要带他去哪。

果断说道：“你带路。”

白衣少年闻言，迟钝地转身，跟来时一样，嗒——嗒——嗒地往前移动，迈出的步子不像人类，而像个上了发条的木质玩具，不断起落。

时透控制好距离，不远不近地跟了上去。

时透无一郎这突然的动作让身侧的伊织摸不着头脑，明明无事发生，时透怎么就冲了出去，迅速钻进了黑夜中的密林之中。

莫非是找到鬼了？

伊织不疑有他，连忙跟上。

等他们走远后，寺中佛像身后忽然多出一道影子，隐在暗处，不知观察了他们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