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结束

演讲结束，江焕拒绝了温雅的帮助，独自跟着人群走出礼堂。

刚走到门口，就收到秦岩的微信。

[秦岩]：在门口等我一下，我马上出来带你去吃宵夜。

微信是在秦岩演讲期间通过的，可他并不打算回复。

江焕走到礼堂旁树下的长椅上坐下，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思绪早已乱成一团。

“我目前还没有，因为我正在追。”

“而且纠正一下，是男朋友。”

这两句话一直回荡在江焕脑海中，能一次性把告白和出柜都做到的人，大概只有秦岩了。

而他呢，却给不了任何回复。

坐着发了会呆，江焕的手机响起，他拿出手机看见是秦岩打来的语音，便将手机放在一旁等它自然挂断。

很快手机再次响起，江焕依旧不想接，直到第五次响起。

江焕知道他不接秦岩不会罢休，况且逃避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有些事情还是当面说清楚比较好，于是按下了接通键。

“你在哪？”

秦岩的声音慌乱且急，江焕的心跟着缩成一团，轻声答：“礼堂门口。”

回答后，江焕明显听到电话里的人松了口气，紧接着秦岩用轻快的语气说：“小焕，你答应了和我吃饭的，你不会爽约对不对？”

“嗯。”江焕答：“我在礼堂旁边的树下坐着，我等你。”

挂断电话，江焕深深叹口气，然后抬头看向天空。

绿叶与傍晚的天空交织，一阵春风微微拂过，吹得树叶沙沙坐下，交织形成的图案也不断随风变化。

十分钟后，秦岩出现在江焕眼前，江焕坐直身子看着他，秦岩笑问：“江老师，我的学习结果怎么样？”

见秦岩不提那五通电话的事情，江焕暗自松口气，答：“挺好的，秦同学可以出师了。”

“哈哈！”秦岩大笑两声：“走，为了感激江老师的辛苦，秦同学请你吃顿好的。”

江焕笑着点点头，起身跟着秦岩穿梭在校园里。

夜幕下的江城大学十分热闹，不远处的篮球场上是青春洋溢的少男少女们，旁边的操场上有着各大社团举办的活动，就连没有路灯的小树林中，都有数不清的小情侣释放他们爱情的荷尔蒙。

江焕无声地走在秦岩右侧，耳边不断响起的欢笑声让他很是羡慕，如此洒脱肆意的大学生活，他终究没有体验过。

从被迫退学那一天起，因为对自己的失望以及家人的愧疚，他连踏入这所大学的勇气都没有。

而今天，他终于进入了这所大学，这一切还是多亏身边的人。

江焕微微仰头，侧目看着秦岩的侧脸，清晰而熟悉的轮廓线让江焕眼底微微泛红。

如果他，或者他，是位女生的话，他们之间会不会幸福美满……

“怎么了？”

秦岩感受到江焕的目光，垂眸看着他，江焕挪开眼看向前方答：“没，只是突然很羡慕这种无忧无虑的大学生活。”

“哈哈，是的。读书时，时常觉得学校如同一座牢笼困住了我们，等工作了才发现，最怀念的还是这座牢笼。”秦岩感慨道：“对了，听说你没有上江大，那你去了哪所大学？”

等我有机会去看看你曾生活的地方……这段话，秦岩放在心里默默说。

“我没有读大学，你走之后不久，我被勒令退学了。”

秦岩浑身一怔，一阵晚风吹过，他浑身发冷。

“我……”秦岩红着眼眶看着江焕：“对不起，真的……”

“你不必自责，这与你无关。”江焕淡笑一声答：“那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后悔，所以你不要自责。”

江焕话刚落，秦岩突然停下一把抱住他，将头埋在他脖颈，身体微微发颤，隐隐约约间，江焕好像听见了抽泣声，原本想推开秦岩的手最后用来抱住了他。

“秦岩，都过去，我不在意了，你也放下吧！”

秦岩没有回答，只是紧紧地抱着江焕。尽管江焕说了不在意，可秦岩明白了，是他的自私任性毁了江焕的一生。

想到昨天再见江焕的情形，这个原本应该在他的位置，甚至比他还高的位置闪闪发光的人，最终被困在那个小餐厅里了。

“秦岩，”等秦岩情绪平复点后，江焕轻叫他一声，“我想去我们读附中时，常去的那家面馆吃面，可以吗？”

“嗯。”秦岩用鼻音回答，待情绪完全调整好后，他松开江焕答：“好，我们去吃面。”

附中离江城大学只有半个小时的车程，江焕所说的那家面馆就在附中后面的小吃街里，时隔八年，两人都不知那店还在不在。

好在，店还在，老板也还是以前的老板。

这个点的面馆没有什么顾客，两人如同从前一样，秦岩说出自己和江焕的口味后，带他寻一个安静的地方落座。

老板煮好面，老板娘端上桌，把两人的面分别放在各自面前后，老板娘说：“你们以前时不时来过，感觉你们好眼熟。”

江焕轻笑，秦岩回答：“嗯，我们以前是附中的学生，经常来您店里改善伙食。”

“我就说，”老板娘开心道：“这几年很多以前的学生来我们家吃面，都说想找寻曾经的味道。诶，我们老了，不懂你们现在的年轻人，你们尝尝，还是不是记忆里的味道？”

秦岩抽出两双一次性筷子，磨掉上面的细小扎手的竹刺，再递一双给江焕，江焕发愣片刻，接过筷子。

两人在老板娘的期待中吃下第一口面，刚入口老板娘就被别的顾客叫走，留下他们安静地吃面。

味道还是和从前一样，秦岩动作也是和从前一样，仿佛岁月从未流逝，他们还是十七岁的他们，可惜十七的他们，不会这么安静地吃完这碗面。

就这样，两人在无声中吃完面，其实过程秦岩好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可只要他触及到江焕不愿多聊的神情，最终只能把话咽了回去。

曾经有人说，美食是最能治愈情绪的，可一碗面下肚，江焕只觉得自己又多了几分怅惘。

结账时，秦岩对找零的老板娘说：“味道还是和从前一样好吃。”

然后两人在老板娘的笑声中离开。

短暂的一天在秦岩把车开到江焕小区门口时结束，车熄火的那一刻，这场美梦到此结束。

江焕解开安全带，静坐几秒，视线看向家的方向说：“秦岩，你以后别来找我了，我们的事情，就让它成为过去吧！”

秦岩握住方向盘的手一紧，从演讲结束，他给江焕打了那五通电话起，他的心就一直悬着未曾放下，现在终于可以放下了，却沉了底。

“为什么？”秦岩也看着前方质问：“你明明还喜欢……”

“好了。”江焕打断他，“秦岩，我是个正常人，我需要正常的生活，所以，对不起。”

秦岩讥笑一声，转头看向江焕的侧脸。此时的江焕双唇抿成一条线，似乎在压抑什么情绪。

“所以，你是觉得喜欢一个男人不正常吗？”

江焕用指甲将自己的手心掐得泛白，他扭头迎上秦岩的目光，回问道：“你觉得我们这样正常吗？”

“哈哈哈。”秦岩红着眼眶苦笑两声，“是啊，我们多么不正常，连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都做不到。江焕，你让我觉得我今天做的一切像个神经病。”

“下车吧，你回去吧，去过你觉得的正常人生活。”

“谢谢，时间不早了，你也回去吧，再见。”

说完江焕下了车，留个秦岩一个决然的背影进入小区，只是谁也不知他的脸上已布满泪痕。

秦岩看着他的背影，从烟盒中掏出一根烟点燃，一阵白雾被吐出后，嘴里喃喃道：“只要你还喜欢我，我们就不可能结束。”

那天之后，秦岩再也没有联系过江焕，也没有找过江焕，江焕过上了他所想象的正常人生活。

只是每当闲暇时，他的心就会抽抽地疼。

转眼间，周五到来，江焕按照和江母的约定去相亲。

相亲见面的地点是在中心商圈的一家咖啡厅，江焕站在商圈下，看着高耸的建筑，上面写着“秦氏集团”四个大字。

孽缘。

江焕叹口气后，按照江母提供的地址走进秦氏集团楼下的咖啡店。

对方还没有到，江焕在前台点了一杯冰美式，寻了一处较安静的地方落座。

这家咖啡店位处商圈中心，生意十分不错，江焕看着不停的人进人出，心中忍不住感慨：

果然，地理位置也是决定生意好坏的关键要素之一，可惜他没有足够的本金租好地段的门面。

不一会，咖啡上桌，江焕才喝两口，便听见一道女声在耳边响起：“你是江焕吗？”

简单的问句，江焕听出了里面的高傲，猜到又是走个形式的相亲。

他轻笑一声抬头，发现女生和照片中有些不同，不过出于礼貌，他起身道：嗯，你好。”

女生看清江焕的脸后，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被江焕捕捉。女生伸手道：“你好，我叫周敏，很高兴认识你。”

江焕握了她的手一下后，两人相对而坐，江焕叫来服务员，周敏点了一杯卡布奇诺。

等咖啡上桌期间，两人互相了解了一些各自的喜好和兴趣，或许是因为周敏家境不错的原因，加上毕业后拿到很多人梦寐以求的秦氏集团offer，整个人在说话时都透露着她的高傲。

服务员将咖啡端上来，周敏轻抿一口，放下杯子说：“说实在话，你的学历，工作，家境没有一点是我满意的，我姑姑最开始提你的时候，我是不愿意来的，直到我看见你的照片，你的颜吸引了我，不可否认，你是我相亲对象中颜值最高的一个，我很满意你。”

江焕含笑：“谢谢。”

话落，江焕端起杯子喝一口咖啡，心中却是一声接着一声叹气。

“我知道，”周敏继续说：“很多男人会介意女人比自己优秀，所以我们以后结婚，在外面我还是会给足你面子，但是在家里，我希望以我为主。”

“还有我听说你和你妈住一起，我不习惯和老人一起居住，结婚后我希望你妈妈可以回你们老家，孩子以后也不用她照顾，我妈可以帮忙，你的那个什么音乐餐厅也可以关掉，我让我父母给你找一份轻松点的工作，这样你就有时间顾家，你觉得怎么样？”

“……”江焕喟叹道：“那个，周小姐，我觉得我们可能不……”

江焕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一道让他无法忘怀的声音打断。

“是江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