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馈赠

又一日清晨，天略微放晴，看来今日又不会有雪了，武松不禁有些失望。

辰正二刻[8:30]，武松正在督导东庄乡兵的军训工作，突然柴会的常随来请武松，说主庄来了一位客人，求见武教头。

武松一头雾水地回到自己的馆舍，却见到有些日子没见的石勇。看石勇一身远行的装束，武松知道石勇是专程来和自己及武竹道别的。

武松立刻请柴会的常随去铁器坊叫一下柴竹，并让他告诉柴会，石大哥来了。

常随走后，武松急忙请石勇坐下：“哥哥这副打扮是要离开柴家吗？走得也忒匆忙了些，之前怎么没让人带个消息过来。”

石勇笑道：“我前日就和柴大官人辞行了，昨天有些事情耽误了一下，今天一早就离了主庄，没惊动任何人，来这里跟你和武竹见一面就走。再不走，这场雪下来就不方便走了。”

武松望望外面的天色道：“这雪迟早要下，最多还有一两天，哥哥现在走，万一被雪困在路上如何是好？”

“多谢兄弟挂念，哥哥这次带足了盘缠，只要路上能找到店家或住户，即使大雪封山我也不怕。呶，今天来就是来还你本钱的。”[呶：náo]

说完石勇递了一个钱袋给武松，武松一掂大概五十两左右，比武送借给石勇的本金少了十两，不过武松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况且石勇马上要远行，正是用钱的时候还专门来还钱，武松怎会在这件事情上纠结。

武松随手把钱袋放在桌上，对石勇道：“哥哥少歇，我和三郎给你准备了几样东西，路上一定能用上。三郎得知你来了，这会儿应该已经去取了，我去门口迎他一下。”

石勇怪眼周围突然泛起一圈红晕，伸手拦住武松道：“兄弟，你不先看看钱袋吗？”

武松笑道：“我的钱就是哥哥的钱，哥哥即将远行还专程来给我还钱，以我的性格原本不该要的，可又怕哥哥生气，不得不收下。钱财乃身外之物，有什么好看的？”

“不行，你必须看！”石勇声音嗡嗡的，好像鼻子有些堵似的。

武松看石勇神情有异，又如此坚持，只好拿起钱袋，从里面取出银子。

“啊！怎么是金子？哥哥从哪里弄来的五十两金子？”

武松着实吃了一惊，这五十两金子，市价可兑四百多两银子，折算铜钱就是八百多贯，这在当时可是一笔巨款！为何石勇会给自己这么多钱？

[注：两宋的金银汇率基本维持在一比八的比率，变化不大。]

石勇见武松吃惊，有些得意地咧嘴一笑：“没想到五十两金子就把兄弟吓着了，这是我连本带利还你的钱呀！”

武松急忙把金子装回钱袋塞还给石勇：“哥哥这如何使得，你远行在即，花钱的地方很多，把钱都留给我做什么？”

石勇更加得意：“有了兄弟的易容术，哥哥从此不用为钱财发愁了，最初问你借钱时确实缺少本钱，现在我身上的金银比你只多不少，这些钱你留着用。我要花钱，直接去所到的州府县乡赌场转一圈，还怕没有银子花吗？”

武松见识过石勇的赌术，对他的赌术倒是深信不疑，又问：“哥哥身上的人命官司还没有了结，此去路上万一遇到公人盘查怎么办？”

石勇笑嘻嘻地从怀中取出一份盖着沧州府衙大印的“凭由”，这是北宋有钱人的官方身份证明。

凭由上清楚写着“沧州府清池县人石三，家世清白、家境殷实、遵纪守法、品行俱佳，特此证明。”

“有了这份‘凭由’，再加上兄弟教我的易容术，除非我在大名府内转悠，否则天下尽可去的，兄弟就放心吧。”

武松感叹这个时代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一个身背命案的犯人可以这样堂而皇之地取得州府一级官府出具的身份证明，从此逍遥法外，不知是这个时代的便利，还是不幸。

武松刚想说些什么，馆舍外就传来武竹的声音：“二哥，快来帮忙，东西太多拿不下了。”

武松急忙出去帮忙，和武竹一同抱着几样东西进来。

武竹把手上的东西放在桌上，纳头便拜：“大哥，小弟柴竹给您见礼了，好久没见，很想念大哥。”

石勇哈哈笑着扶起武竹，在他手里塞了一锭十两重的银子道：“三郎，我知道你二哥不会亏待你。但这十两银子你必须收下，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就买，不要总问你二哥讨要银子，这是大哥的一片心意，你不许拒绝。”

武竹手里拿着银子十分为难，只得回头望向武松，武松笑道：“大哥给你的就收下吧。大哥即将远行，不能让他不开心。”

武竹又深鞠一躬：“多谢大哥！”

石勇爱怜地摸摸武竹的脑袋：“好孩子，以后跟着你二哥多学些本事，将来一定有大出息。大哥我年轻时荒废了，直到最近提升了一个小境界，才知道以前自己对武功的认知是多么肤浅，这才下定决心好好修炼，你可不能学我。”

武松闻言望向石勇，武力值60（中校尉级），智力65（参军级）！

不知不觉间，石勇的武力值升了4点，智力值升了2点，这样的提升速度毫不逊色于武松依靠系统提升的速度。

看来石勇早就到了厚积薄发的时候，遇到了有缘人武松后，才能爆发出如此惊人的成长性，当然这也与石勇的初始数据偏低有关。不知不觉间，武松已经影响了石勇的命运轨迹，这是谁也未曾料想到的事情。

“大哥放心，我一定会跟着二哥好好学习，等我的打铁技艺娴熟后，就可以奉养两位哥哥了。”

石勇脸上乐开了花，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要奉养他，怎不让他感动。[奉养：侍候赡养之意]

“好兄弟，有你这句话哥哥就满足了！在你学艺未精之前，我和你二哥都会全力帮助你，不会让你为钱财的事情分心！”

武竹闻言也是眼眶发红，急忙从桌上的包裹中取出一把锋利的解腕尖刀和一个手工精美的铁制扁酒壶，双手奉给石勇。

石勇急忙接过，从木鞘中拔出短刀，只见那匕首锋刃寒光闪闪，两侧刀身上有着铁花波纹，竟和传说中的镔铁十分相似，不由惊道：“三郎，这刀你是从何处得来的？这刀放在市面上，至少要六七百贯铜钱才能买到吧？”

武竹腼腆一笑道：“这把刀是二哥教我用折花钢手法打造的，所用钢铁总值不超过五贯铜钱，怎会值那么多钱？小弟我刚学习此技法不久，此刀材质还赶不上镔铁，下次见大哥时一定赠你把更好的。”

石勇眼中透出震撼之色，看看武松，又看看武竹，这对兄弟真是高深莫测。

“那这酒壶又有何用？”

武竹看看武松道：“二哥说，出门在外一定不能喝生水，易染肠道疾病，肚子里也会生小虫子，严重了会肠穿肚烂，所以让我给大哥打一个水壶。大哥平日装些凉的太和汤或薄酒解渴，切不能饮用生水，大哥你记住了吗？”

[注：中医称（沸腾五分钟的）沸水为太和汤。]

石勇感动不已，他这两位义弟对他比亲弟弟都好。

武松接口道：“何止生水不能喝，味道不对的肉食也不能吃。还有天冷了，你这身冬衣太单薄了，小弟给你备了些御寒的穿戴，你过来试试。”

很快石勇就在兄弟二人帮助下穿上了一套丝绸面料的絮衣、长裤，又围上一个毛领子，带了一双两个指头的手套，大拇指一处，其余四指一处，竟十分灵活，不影响使用双手，最后给石勇换上一双黄牛皮靴。

这样装束完没多久，石勇就觉得浑身燥热起来，大惊道：“二郎、三郎，你们从何处弄来的这些轻便穿戴，简直像在身上背了个炭盆似的。有了它，我都敢在野外露宿，真是远行的好穿戴！”

武松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上前一把抱住石勇，用力拍拍他的后背道：“大哥切莫胡来，此去一路上务必收敛脾气，切不可贪赌惹出事端来，万一情况不对，保命最重要。”

武松松开石勇，柴竹也上来抱住石勇的腰，哽咽道：“大哥您务必保重，待我们再见之时，小弟一定为哥哥再打一把新刀、一支新壶！”

石勇搂着比他矮一个头的武竹，同样哽咽道：“你们两个小混球，非要把哥哥弄哭了才行，我一会儿怎么出去见人！”

石勇知道，这个时代通信和交通都不方便，一般分开后各奔前程，此生是否还能见面都是两说，石勇怎能不伤感，他哑着嗓子对武松低吼道：

“二郎，你最有办法，我们约个时间地点！他日，我必要与兄弟们重聚！”

武松想了想道：“大哥，三年后的七月，我们在江州白龙庙相见，无论谁先到务必等对方一个月，我和三弟必去与你相会！”

石勇根本不知道江州是否有个白龙庙，但武松说的话他都会记在心里。

“好，三年之约，不见不散！到时三郎也长大了，二郎也功成名就了，我们到时再痛饮三百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