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无言尴尬

武松当日在狮子桥上的表现，下午就有人备细给史知县汇报了，包括现场的对话和细节都转述得淋漓尽致、栩栩如生，令史知县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与史知县一同听这段传奇故事的是一位年近五旬的中年人，这人被史知县尊称为老师。

史知县一般下午无事时都会与这位老师在三堂喝茶，讨教些为官之道和御下之术。两人认真听完此事后，都是久久出神。

“恭喜知县相公得此良才臂助，老夫预计阳谷县今后两年都将风调雨顺、诸事吉祥，大人离任时考评一定会得个上等。”

史知县笑道：“老师此话当真，武松搞了这么一出，真对我有很大帮助？”

“是的，此事武松自身受益，但大人却是最大的受益人。您到任阳谷已近一年，最烦心的不就是本地以西门庆为首的豪绅恣意妄为、不服教化吗？而本地百姓有样学样，很不配合县衙工作，导致您的政令难以推行。

现在武松几乎凭一己之力就重新帮县衙树立了公信力，得到了阳谷百姓的拥戴，把西门家的影响力打压下去几分。凭武松为大人树立起的名望，今后大人的政令下达会容易一些，百姓配合度高了，任何事情都将变得易如反掌。”

史知县皱眉道：“那武松才应该是此事的最大受益者，为何老师却说是我呢？”

“相公此言差矣，武松虽然威名赫赫、手段高明，但他毕竟是个不入流的吏员，他最多博个江湖名头和民间好评，那是他该得的，但官面上的好处却都给了大人您，他想抢也抢不走。”

史知县立刻明白了：“我以后是不是要对武松格外好一些？”

那老师摇头道：“那倒不必，以他打虎的武勇和今日惩贼自罚的行事作风来看，他不会久居人下，你只要真诚与他交往，从他身上获取更多的官声和名望即可，免得过于热情，反倒吓住了他，让他提前离去。

如果他真能陪大人走完后面两年任期，大人一定受益匪浅。”

史知县长吁一口气道：“多谢老师指点！以前是我太倨傲了，以为考中进士就是天生的官员，却没想到为官还有这么多门道，蒙头转向摸索了几年，也蹉跎了几年，现在才知道我原来一直在门外打转，离入门还早着呢。”

“大人还年轻，为官之道，需要细细揣摩，不断积累，只要运气不算太差，终有一日可以厚积薄发的。”

……

当日黄昏，武大终于卖完炊饼回来了，武竹先他一步到家，跟嫂子说好假装没有出门，一直在厨房帮忙的样子。

不久后武松也回来了，他从彭家五虎租住的小院后门出来，假装是从衙门回来的。

下午武松与彭家五虎切磋了下蹴鞠技巧，五虎都被武松的精湛球技所折服，在他们看来武松是无所不能的奇男子。

武大回家后情绪恢复了正常，九儿依然是清冷的样子。武松尽职尽责地完成自己对九儿的承诺，扮演好一个二弟的角色，绝口不提大夫的事情。

只有武竹有些懵，不过他平时也不是个爱说话的孩子，也就闷头吃喝着。

武松突然开口道：“大哥，我明天早晨送武竹去铁匠铺应聘，可能晚点过来。但是我又和装修的工匠都约好辰正一刻过来。你明天早晨就不要卖炊饼去了，和嫂子在家一起盯着他们干活。”.七

武大吃饭速度很快，闻言摇头道：“明天你先不要把三郎送过去，等家里装修完了再去不迟，我们又不等着三郎赚钱养家呢！装修这事我一窍不通，还不如多卖几个炊饼，也给你和三郎减轻些负担。”

“那也好，明天一早我和三郎来盯着。大哥也不可太过辛劳，以后不要一次挑十屉蒸饼去卖，七八十斤呢！减成八屉，卖完了回家歇歇，吃饭喝水后再去不迟。毕竟身体是自己的，还是要爱惜一些。”

这次武大竟然同意了，大出武松的意料。毕竟能真正漠然生死的人太少了，至少武大不是这样。

武松高兴道：“对，这才是正理，身体好比什么都重要。大哥不用担心家中花销，我虽只是县里的一个都头，但是我问了，都头的俸银却是不少。

每月俸银四贯，再加上添支六贯，这是十贯是干吃净落的。早午饭可以在衙门吃，不用花钱，其实住宿也不花钱。另外有了案子、外派公出还有其他进项，收入真得不低。

今后，我每月给您和嫂子上缴八贯，权做伙食或住宿的费用。剩下两贯我自己留下零花应酬用，您看如何？”

武大一听兄弟收入如此之高，心中也是高兴：“二郎，按道理说未结婚的兄弟吃住在兄长家应该不付钱。但你们两个都还没结婚，怕你们把钱都乱花了，这每月八贯我就先替你们收起来攒着，等你们成家时一并给你们。”

武竹插嘴道：“大哥，我去了铁匠铺，每个月的俸银也上交八成给你和嫂嫂。”

武大心想武竹一个学徒能有什么俸银，于是毫无诚意地夸奖、鼓励了武竹一番，弄得武竹郁闷无比。

武松见大哥肯收钱，立刻又摸出一锭二十五两的大银道：“大哥，这是我离开柴庄时，柴大官人赠送的银两，你一并帮我存起来。”

武大惊讶道：“兄弟终于学会节俭了，有了这些家底，再加上你都头的身份，还怕娶不上漂亮媳妇。等今春过了，我立刻给你张罗去。”

武松只好赔笑道：“都听大哥安排。”

这时九儿突然起身，武大忙问：“大嫂，怎么了？这饭还没吃完呢。”

九儿淡淡道：“我刚想起来，灶上还烧着水呢，我去看看别烧干了。晚上你们哥三个都用热水把手脚洗干净。”

武松忙道：“嫂子，您别忙乎了，这些重活让三郎去做吧，我们吃完饭也就快走了。等装修好了，我们自不会与嫂子客气。”

九儿依然淡淡道：“那你们自己安排，我有些倦了，胃也不舒服，就不陪你们吃饭了。”

九儿回自己房间去了，武松急忙扒完碗里的饭菜道：“大哥，我和三郎这会儿也准备走了，你关闭好门窗，我们明日一早再过来。”

此后三天，武松就在武大家中盯着工匠们干活，而武竹则负责买药、煎药。

武大开始还很配合，可是连吃三天后，说什么也不肯喝药了，一副放弃治疗的样子，这让武松一点办法都没有。

潘九儿倒是很配合，服药当天精神就好了很多，第二天就开始忙里忙外，一刻都不肯休息，虽然武松和武竹也帮了一些忙，但作用甚小。

所有人都在按部就班地工作，演好自己的角色，但是武家的氛围却依然尴尬。

就连天真烂漫、不知内情的武竹都能感觉到家中的尴尬气氛。

而武松三个人都倔强地坚守着同一个秘密。

俗话说：堵不如疏。可如何疏导，武松夜夜都在思考，但目前的情况太复杂了，就连一向办法多的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再过一两日，就要搬到同一屋檐下生活了，武松真得很后悔答应搬回家中住，可现在他要是反悔，只能引起兄嫂更多的不安。

……

当然围绕在武松身边的不都是烦心事，也有喜事。

随着阳谷县关于“本县良民武松徒手打死景阳冈猛虎一只，请求州府奖励”的呈文到达济州府后，武松的大名就在济州附近的州县中传扬开来了。

无论官方、民间，还是黑白两道，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是如此灿烂夺目，任何人都无法掩盖他的光芒。

东昌府离阳谷县最近，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有从景阳冈路过的商旅将武松打虎的消息带到了那里，引发了广泛的关注。

不过仍有不少“专业人士”认为此事并不足信，人力再强也不可能徒手搏虎，不排除武松使用武器辅助杀死老虎，但为了增强宣传效果，才对外宣称徒手的。

又过了一日，关于武松打虎的官方呈文、绘像及其他细节都传到了东昌府，武松徒手搏虎事件在多方证明之下，终于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得讯后的张清等人兴奋不已，专程邀请还在东昌府办事的卢俊义、燕青主仆赴宴。

在宴席上，张清等人问和武松多次交手的燕青，武松的武功究竟如何，是如何做到徒手搏虎的。

燕青思虑再三，认为此时武松搏虎的合理性对他的名声提升更为重要，于是把武松的秘密说了出来：

“武二哥有一项可以短时间提高武力的技能，或可办到。不过这个秘密还请各位代为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