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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8章 炮制冤案(下)

果然,第二日一早,吴千户就将侍卫亲军在租住小院内搜出的,潘九儿与彭家兄弟私通往来的书信及信物交到了阳谷县衙。

而武大家的邻居王婆也愿意出名作证,检举潘九儿平时与丈夫关系不睦,时常打骂、羞辱武大,还经常与武大之外的男人来往。

华主簿看完证据、听完证词后,立即勃然大怒,以“与人通奸、合谋毒杀亲夫”的罪名抓捕了潘九儿,并当堂审讯潘九儿。

潘九儿自然矢口否认,于是华主簿当堂动用大刑,将潘九儿打得皮开肉绽,但是潘九儿始终不曾招认与彭家兄弟通奸及谋害亲夫的罪行。

华主簿还欲再打,站班班头急忙劝阻,说案情尚未明朗,万一将潘九儿打死了,武都头回来没法交代。

华主簿对武松还是颇为顾虑,只得先将潘九儿关入女监的丁字号牢房,待彭家兄弟归案后再提审她。

丁字号牢房的环境最为恶劣,阴暗潮湿、终年不见阳光,即使好人进去关上一段时间也会得落下一身的病,重伤的潘九儿此去命运未卜。

审讯潘九儿期间,武家仅剩的义弟武竹挺身而出,力证自家嫂子是冤枉的,但华主簿以武竹并非武家血亲,且尚未年满十六岁,证言无法采信为由,拒绝了武竹作证。

武竹差点当堂暴走,直斥华主簿愚昧昏庸、炮制冤假错案!

旁听的陈桐、魏民等人急忙拦住武竹,劝他好汉不吃眼前亏,一切等武都头回来再想办法营救潘九儿。

华主簿对武竹的态度十分不满,让人把他乱棍打了出去。陈桐等人担心武竹乱来,只得派了两名土兵时刻跟着武竹。

武竹要求进女监探望一下潘九儿,陈桐等人虽然很为难,但是还是偷偷放武竹进了女监。

武竹在女监门口却意外遇见了西门庆。西门庆不认识武竹,但武竹却认的西门庆,于是武竹问女牢子,西门庆为何而来女监。

女牢子据实回答,西门大官人说看潘九儿可怜,被人冤枉,所以给她送些伤药。武竹如何肯信,立刻进去探望了潘九儿。

潘九儿此刻棒疮极重,女牢子却不肯让武竹进去探查伤情。武竹只得给女牢子塞了二十两银子,请她一会儿给潘九儿裹伤,女牢子收了钱答应武竹走后就帮潘九儿治伤。

武竹此刻已经恢复了冷静,女牢子一直在他旁边,他很多话不方便说,于是就问了潘九儿两个问题。

一、嫂嫂是否与人通奸、谋害大哥?

二、刚才西门庆进来跟嫂嫂说了什么了?

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是“否”,第二个问题的答案是“只要潘九儿屈从西门庆,西门庆就能把潘九儿救出来,并且将武大中毒而亡之事抹平”,不过西门庆得到的答案也是“否”!

武竹得到答案后,珍重告诉潘九儿:“嫂嫂挺住,不是你做的事情你一定不能招认!你等我将二哥找来,一定能把这颠倒乾坤的事情翻过来!”

潘九儿因受刑而变得灰暗的眼睛,在听到“二哥”两字后,突然闪亮了一下,接着又黯淡下去。

“如果事不可为,你一定要拦住叔叔,切不可让他为我犯下大错。”

武竹猛然起身道:“如果不能救出嫂嫂,我和二哥哪还有脸苟活于世间!嫂嫂保重,一定要等我们回来接你!”

武竹离开县衙后不到半个时辰就将“陪同”在他身边的两名土兵甩掉了,从此下落不明。

而西门庆离了女监后,又去了一趟男监,羞辱了一番从他家回春堂跳槽到药局去的许诊,又去见了那名药局的抓药伙计,然后才施施然离去。

西门庆在阳谷县大牢之中进出自由,仿佛是他家后院一般。可阳谷县衙役中大多数都不敢得罪此人,陈桐等人虽然气愤无比,却也拿他没有半点办法。

当天下午,一直喊自己冤枉的那名药局抓药伙计突然要求见华主簿,说有重大案情需要汇报。

华主簿立刻让人提审抓药伙计,抓药伙计这次改了口供。

根据他的供述,大夫许诊也是潘九儿的姘头之一,所以才会开出那张害人的药方,而他只是个药房伙计,不通医理只会抓药,完全是被许诊坑害了。那伙计表示愿意认罪,愿意配合官府检举许诊和潘九儿。

很快,潘九儿的头上就又多出了一项“通奸害夫”的罪名,而许诊的罪名也更改为“与人通奸,合谋杀夫”,从乙号牢房移到了丁号牢房。

潘九儿被抓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一石激起千层浪!不但整个县衙哗然,很快全县也都哗然了。

一些心底阴暗的男人、女人都跳出来现身说法,说早就看出武大夫妇不睦,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鲜花怎能耐得住寂寞,迟早会出事,果不其然吧。

一时之间,各种流言蜚语、小道消息充斥了整个县城,潘九儿立刻成为这座城池的耻辱,女人中的败类,每天都有人会去县衙大牢女监外咒骂潘九儿。

其实这一系列事情的发生,只要稍有些头脑的人都会发现其中的蹊跷之处,但是大多数人宁愿盲从流言,也不愿意动脑思考,这种从众心理在任何时代、任何国家都普遍存在。

不过这种热议没有延续太久,只持续了两天热度就消下去了。

因为三日后,知县史国卿回城了。他复工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百姓在潘九儿案没有审结之前,不要胡乱非议,并授权三班衙役听到有人当街议论潘九儿的案子,可现场掌嘴五记,很快就把这波流言压了下去。

史知县之所以如此雷厉风行弹压此事,首先因为此事牵扯武松,绝不可能草草结案,否则武松回来后无法交代。

其次潘九儿案的破绽不少,从头到尾西门庆及其岳父吴千户都参与其中,并主导了案子的走向,要说其中没有猫腻,史知县绝不相信。

整个案件更像是某位高人硬把许多事件捏合在一起,层层递进、环环相扣,最后形成了一条完整证据链,让潘九儿无法自辩。

彭家兄弟确实是实打实的晋西大盗,而武大也确实死于毒杀(虽然前面被蒙面人殴成重伤);而且彭家兄弟和许诊与潘九儿通奸的证据确凿,还有证人,此案基本上已经被办成了铁案,很难有翻盘的可能!

就算史知县觉得此案疑点重重,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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