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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猛药

试镜当天下午,乔遇就收到了陈咏珍的祝贺。而舒望也从明奈那里得到了消息。

“发挥得比我预想的还要好。”这是明奈对乔遇的评价。

舒望在微信里除了一个“嗯”字连表情都欠奉。但朱东辰却是在这天下午见过舒望一面之后就让人去奔走相告,通知各个部门的人把不好交差的文件都趁着今天下午拿来给舒总签。

另一边,晴天的几个艺人收到了一个卫视跨年晚会的邀约。乔遇也被打包装在里面,不过因为没什么名气,只是合唱里一个背景板一样的位置。

上头领导本来也没当回事,听说乔遇过了明奈的戏的试镜,就要想着用些心思了。

只是毕竟乔遇还是太新太糊了,所以最终也只是争取到了从合唱的二十分之一升级成八分之一。

乔遇把这事告诉了陈咏珍。她已经到北京之后第二站的城市准备巡演了,听着乔遇话里话外的焦虑她倒是没当回事。

“今年还在海口吗?去呗,就当度假去了,见见世面,也攒攒人气,挺好的。能帮师父在机场免税店代购点东西吗?”

陈咏珍这插科打诨的功力一流,直接让乔遇脑袋死机,舌头打结。

“开玩笑的,不逗你了。说正经的,你师公还在那边出差呢,今年跨年时候我可能也在海口,到时候也许有机会在那边聚聚。”

乔遇自然欣然答应。

跨年晚会的事过了师父这一关,乔遇就一门心思扑在了期末复习上。

另一边,万盛。

这周五,万盛发了内部邮件,公布了一批职位调动。杨翰铭、刘洋、朱东辰的任命便在其中。

朱东辰的接任顺理成章。刘洋直接上任盛望影视区总监则激起了一点水花。

刘洋的能力有目共睹,但他毕竟才三十出头,任职总监还是在一个营收大头的版块,担此重任比舒望之前的助理离开她后的第一个岗位都惹眼得多,除了杨翰铭。

杨翰铭的新职位副首席风控官的惹眼程度比之刘洋有过之而无不及,虽说头衔上顶了一个副,但却是离盛望总部高管层只一步之遥了。何况现任首席风险官还是王盛德那一辈的,没个几年就要退休了。

然而此一时彼一时,和数年前相比,此时没什么人能质疑舒望的这些安排了。

下个周一,众人各自上任。

刘洋在盛望人不生地半熟,虽然也有压力,但也没人第一天就冒头惹事。而他自己清楚还有另一项任务在身,对着一群高管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他身上打着“舒系”的标签,跟唐晟纲和曹进的第一回合也进展顺利。

杨翰铭那边则出了一点小问题——真的是小问题。

接到刘洋电话说舒望让他回去开工的时候,杨翰铭刚刚落地马尔代夫。

得知带薪假的薪要没了,假也要没了,他欲哭无泪地跟刘洋诉苦,说这是自己做了小半年家庭煮夫才换来的假期。

如果不是知道杨翰铭上半年就已经去马尔代夫待过半个月,刘洋一定会更同情他的遭遇。

但现在他只是冷漠地把一个几百多兆的文件压缩包丢给杨翰铭让他做好准备,并善意地提醒他不如直接返程回国,直接免了来回倒那仨小时的时差。

杨翰铭断然拒绝,然后坐在沙滩上的遮阳伞下看了几天的文件。

阔别不到两年,杨翰铭回到公司找舒望报了到,跟老同事打了招呼,在新部门开了会。一切都很顺利,除了他还是因为没倒过来时差在上班第一天迟到了半小时。

舒望听了都觉得丢脸,还帮他扯了个谎圆了过去,然后就私下交代朱东辰跟人事说狠狠扣他一笔迟到的罚款。

朱东辰看着舒望,几乎要憋不住笑,掩嘴轻咳了一下之后说:“舒总,要不忙完年底这阵给您排出来几天空闲,您也可以去度个假。”

舒望寻思怎么好好的小朱跟着刘洋净学了这些呢,真是给她气得够呛,从桌上团了个纸团就朝朱东辰扔过去,“走走走,度什么假,不度。”

赶走朱东辰,舒望又打开手机,还是朋友圈里杨翰铭发的那组风景照的页面。

舒望没忍住骂了句脏话,感慨道:“真好看啊。”

随着人员到位,十一月下旬起开展公司内部审计的通知也下发到了全员的邮箱。

一波老一代高管未来几年内将先后退休,为了迎接未来这一系列大规模人事变动,需要做一次全面的审计。

这个说法不无道理,舒望也确实有这个意思。董事会上任职了高管的董事,也根本没几个人愿意极力反对,因为舒望直接挑明了就是针对高管层,好像这时谁最抗拒就说明谁做贼心虚。

而这个理由尤其又胜在把李宏泽排除在重点目标对象之外,不容易打草惊蛇。

总之开展审计这件事,已成定局。

杨翰铭出任这次临时审计组的执行组长。起初还有人疑惑为什么是他。但公司里但凡有个三两年资历的都对杨翰铭当时被舒望从审计部挖走当助理的事有所耳闻。

审计部和风控部的对口人员整编合作,抽调的其他部门的人员交接好工作后,在一周内陆续进组工作,季堂就不起眼地混在其中。

杨翰铭做回老本行上手很快。再加上他通过刘洋给他发的文件一次性系统地回顾了集团近两年的工作,对业务的熟悉度和对数据的敏感度格外突出。

领头人总揽全局,指挥有方,万盛的员工本身也不是吃干饭的。审计团队的效率不可谓不高。

杨翰铭根据进度粗略估计了一下,把元旦和春节假期刨除在外,大约在出正月之前能完成整个集团的审计工作。

而同时,带着鲜明的目的性去查恒润的猫腻,预计最晚阳历年年底前就能查出问题所在。

审计工作有条不紊进行的同时,刘洋在盛望新官上任打了一套乱拳,让几位严阵以待的万系高管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刘洋的目的也恰恰达到了。

盛望娱乐旗下的业务板块划分分明却又勾连复杂,恰恰舒系和万系高管的权利划分又泾渭分明。

现在舒望的人已经出了问题,万系的人自然更靠不住,刘洋不得不搞出些上不得台面的假动作去搅乱盛望明面上的水,再趁虚而入,两面渗透。

一想到这是以自己的职业声誉为代价在布局,平日里还要和人虚与委蛇,刘洋的内心就很苦涩。

而新一周的周会上,舒望迫于“舆论压力”不得不做戏地敲打了刘洋。刘洋心里更苦涩了,卧薪尝胆也不过如此罢。

十一月还有一件事,张瑞佳的案子宣判了,判了三年六个月。1

宣判的时候东方美和就坐在法院门口的台阶上,东方硕出来之后接上她回家。

东方硕跟舒望提了一次宣判结果,东方美和躲在房间里蒙着被子哭的时候,东方硕在客厅喝了半瓶红酒。

这件事就这么翻篇了。至于是不是真的翻篇了,还得在往后的日子里看。

转眼到了十二月中旬。

杨翰铭这边的审计工作开始触及格朗的业务核心,知晓内情的几个人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季堂也在想方设法地去查格朗酒店。

另一边刘洋的进度陷入了瓶颈。他那一套假动作确有成效。他又在私下里佯装不慎地透露出自己想要“潜规则”的心思,被“同道中人”心照不宣地接收了。

请他的局多了,给他送人的事也多了。

刘洋甚至还不得已地和一个女明星开了房,只不过是觉没睡,资源照给罢了。

一来他从没有真的想潜规则,二来他是喜欢男人的。

但唐晟纲和曹进也只是和他一起进出一些风月场所,从来没提起过风林路的格朗酒店。

而今天,刘洋在不经意间注意到了一件事。曹进的后背上,有伤。

要说刘洋能发现这事,也是巧了,寸了,赶上了。刘洋和曹进在下班时候碰上,一起去吃了顿饭。吃饭的时候好巧不巧的隔壁一桌大概是坐了个老烟枪,在无烟餐厅里还是没忍住点了一根烟。中央空调的风一带,烟就往刘洋和曹进这边吹。曹进头顶上的烟雾报警器就开始滴滴地响,还喷出了水。

曹进赶忙起身推开几步。

淋了水的衬衣湿哒哒地贴在身上,他又去拿外套往身上披。

就在这中间,刘洋余光瞥到了曹进后背上的鞭痕。

虽然他是余光所见,但湿透的白衬衣贴着皮肤,交织的红紫色鞭痕也是让刘洋看得分明。

刘洋面上没有露出异样,两人直接打包了午餐回公司去吃,方便曹进赶紧换掉他的湿衣服。

再结合之前张新宇听到的声音,不难推断格朗酒店后面的s|m行为不是偶然,甚至有可能正是有一处专门场所。

这件事自然是比“潜规则”更隐秘的,背后是否有更深的黑幕也未可知,也许这就是唐晟纲和曹进不会跟刘洋提起风林路格朗酒店的原因。

东方硕派去打探四十七度的人前几天也带回了消息,说是最多只能上到三层。而这三层,就是普通酒吧的样子。

刘洋把这个发现告诉舒望时她也没有多意外。老吴查完之后她就有过这方面的猜测,也让东方硕安排人去查探查过重点怀疑的四十七度酒吧。

陌生面孔在酒吧最高只能到二层,三层的vip区都不能进入,更遑论高层区域。

最让舒望担忧的是,真的只是普通的□□地下场所吗?这值得在背靠集团产业的地方冒这么大的风险而只贪一点小利吗?他大可另找其他更隐秘的场所去安排。

“你的意思是,是有人想借着职务之便,用四十七度和格朗之间那块不会被发现的地方做更严重的违法犯罪的事?”

舒望对着东方硕点了点头。

舒望没有再和其他人讨论这件事,但接触了这条线的刘洋和朱东辰渐渐也都有察觉。

眼看着临近元旦,盛望又要忙起来一阵。今年投过的好多部影视剧,上映的上映,开播的开播。

刘洋倒不用身先士卒去盯着市场反响,只是他要去的应酬、要开的会多了不少。

舒望知道打入“敌人”内部不是多轻松的事,也没催着他。

但刘洋自己有些着急了,他不想等着跨入新年,进入新的工作周期了,自己还得装一副糊涂相去糊弄人。他得保住盛望影视的业绩,也想把自己的工作干出点成效来。

思前想后,刘洋决定赶在年底前给唐晟纲他们下一剂猛药。

这天是个星期四,朱东辰被刘洋请到家里来。他本说是让朱东辰来吃顿晚饭,但朱东辰跟着舒望加班一忙就忙过了十点,本想道歉推辞,没想到刘洋直接改口让他去吃夜宵,分明就是不管怎么着也得让他过去一趟的意思。

朱东辰被舒望放走了之后又苦哈哈地赶到了刘洋家。

单就夜宵这个事吧,刘洋是真没诓他,现在外有秘书,家有保姆的人,亲自下厨给朱东辰煮了碗面。

朱东辰也是加班加得真饿了,狼吞虎咽吃了。

“洋哥,您找我是什么事啊?”单他那一个碗,朱东辰也没去动洗碗机,自己站在水槽前把碗刷了,一边冲着水一边问坐在沙发上的刘洋。

刘洋抬眼看了他一眼,又错开了目光,“洗完了你就过来坐着等着。”说完他就起身离开了。

朱东辰洗完碗,坐在了刘洋刚刚坐过的长沙发上,有些困惑。他感觉到了刚刚洋哥有些回避他的目光,看起来像是有事的样子,他又摸不着门道。

他刚坐下片刻,刘洋从自己的卧室里走了出来,给他拿了……一捆麻绳?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段时间他也在跟进格朗酒店那边的事,听得多见得多,此刻看到那捆麻绳,朱东辰的心思一下子就飘到了一些不可言说的行为上。

“洋哥?!”

“这个事吧,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你最合适。”刘洋把那捆绳子伸到了朱东辰眼前。

如果朱东辰再淡定一些,他会发现此刻刘洋自己的状态都不甚自然。可偏偏他以为刘洋是对他图谋不顾,已经先被吓破了半个胆。

“洋,洋,洋哥,我,我不合适吧。这强人所难不好吧,洋哥。”朱东辰抽起一个靠枕挡在自己胸前抱着,哭着一张脸说。

刘洋发现被他彻底误会了,一时又是好笑又是尴尬,直接把绳子往朱东辰胸前扔过去,自顾坐在沙发上。

朱东辰见他这般反应,急得浑身冒汗,嘴却没停下,“洋哥,刘总!可能您是刚发现自己这个癖好,有些着急,可是您说您要真想做,凭您这条件,您这魅力和地位,肯定找得着你情我愿的,是不是,总比我强不少吧。我真不合适,真的。要不我去帮您找找合适的人也行。谢谢洋哥请我吃宵夜,那我就先……”

朱东辰抱着那个靠枕蹑手蹑脚地起身,作势要溜之大吉,话说了一半才注意到刘洋的动作,一下子脑子一白,愣在原地了。

刚刚坐下之后刘洋就在慢条斯理地解着衬衣袖扣,此刻他把衣袖挽起来,两手十指交叉握着,朝着朱东辰的方向伸出。

朱东辰用一个滑稽的姿势倚在沙发扶手上,一动一卡壳地站直,心里想着,啊这,这也,不太合适吧。

刘洋忍着尴尬瞥了他一眼,收回手落在大腿上,“要想跟他们一起去看看格朗酒店的黑幕,最好的办法是让他们知道我和他们是一类人。我能把自己绑上,但是不一定解得开。在查格朗的事算是机密,如果不是没有其他更合适的人,我也不会找你来。”

朱东辰听出来刘洋对自己好像还有点嫌弃的样子,还没从尴尬里走出来又有点委屈。

他把靠枕放回沙发上,捡起那捆滑落在地上的绳子,赔着笑坐回沙发上,“那您非得是,那个,吗?”

朱东辰用手指悬空写了个m。

刘洋忍住想要暴揍他的冲动,耐着心解释,“我得留点证据,装作不经意地让他们发现,才有可能让他们放松警惕。”

说罢,刘洋又抬起手,伸到了朱东辰那边,“快点,赶紧弄完赶紧完事。”

朱东辰忍着手抖拆了那绳子,在刘洋合并的手腕上绕了三四圈打上了结。

中间抬头去瞧刘洋的目光,四目相对了一瞬,朱东辰都差点咬破舌头,然后就再也没抬头。

朱东辰好容易打上这个结,松了一口气,只见刘洋把手伸到他眼前,翻转手腕几乎都能翻个花手。

“你觉得能行吗?”

“咳,咳,我重来一遍,重来一遍。这次一定行。”

朱东辰绑的第二遍确实很行,他心一横手一黑绑得是真狠。刘洋心里骂了句你大爷的,面上悠哉靠在沙发靠背上闭目养神。

过了一会儿,朱东辰摆弄了一会儿手机之后,不无忧虑地说:“洋哥,这网上也没说准要绑多长时间才会留下印啊,也没说多长时间会让人受伤。这多长时间合适啊?还有,你是不是要,呃,是不是要稍微挣扎,不是,不是,不是挣扎,就是稍微摩擦一下啊?这样应该更容易有效果吧。啊,不过这样好像会磨破皮,应该挺疼的,那,算了吧……”

朱东辰自己说了半天,看到刘洋没有睁眼,但咬了咬后槽牙,慢慢的声音都弱了。

他其实还在心里想,如果只是留印记,那请tina姐来帮忙化个妆是不是也可以,他记得看过化得很真的伪妆视频的,而且盛望下面肯定也有专业的化妆师的。

不过他没再敢提,想了想,可能还是洋哥会觉得不放心或者不好意思吧。那这么说起来,他也算是刘洋觉得信任的人了。

那又有什么奇怪的呢,他也算是刘洋一手带出来的人了吧。

刘洋没听到朱东辰的心里话就已经觉得他够聒噪了。刘洋也是真的不解——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能这么话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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