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覆灭（01）

太阳已经升起。

最先跑出来的嫌疑人刚出门，便被人关注。

等到他们开始排队，两个武警装扮的的大白左右两侧架住，直接丢进车里。

但凡旁边有人问，只说一句红码，所有无关人员立刻倒退五米。

已经是早晨九点。

陆湛蹲在九点附近，一边更加紧张的盯着九点的进出口一边对藏在防护服里的耳麦：“大家注意，根据我们抓住的嫌疑人反馈，主犯sa姐和焦哥还没有出来。如果得知自己附近有红码，他们一定会出来。”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甩手大咧咧的焦哥从酒店门口走出来。

眯起眼左右环顾之后，随即朝陆湛这边走来。

陆湛蹲在路边仰着脸，透过护目镜望着他，手机屏幕上还显示着户籍部门传过来的照片。

直到两人彼此距离最近，即将擦身而过，焦哥收回眼神时随意的瞥了一眼路边蹲着的志愿者——

心中还在感慨，以后自己有了孩子可千万不能干这下苦事——

“焦哥。”清晰温和的声音出现。

“嗯？”焦哥下意识的答应。

却在焦哥转弯，脱离酒店窗户观察范围的瞬间，陆湛整个人扑在对方身上，拉开防护服的拉链，从腰间取出手铐一拷一提，焦哥便重新站起来。

“sa姐没和你一起出来？”

“核酸还做不做了？”

焦哥面如土灰，关键时刻只说这一句话，剩下的，便是薛定谔的永恒回复：“我怎么了？”

不多时，穿着仅能蔽体的受害者们，从门口蜂拥而出。

红红光着脚刚刚踏出外间，感受着脚下砂砾的磨砂，感受到新鲜的空气，下意识脚下一软，差点摔倒。

“哎——”旁边守护秩序的大白抬手扶住了她。

“报警——”红红的手宛如铁钳一把抓着对方，不给对方任何甩脱自己的机会，也不给对方任何解释的机会。她开始小声的说：“这里有人做坏事。”

不等对方回复，红红将自己全身的力气全部放在了手上，她用尽全力紧盯着对方，声音稍大了些：“报警，上面还有人没有逃——”

时间仿佛被拉的很长，长到红红甚至有时间回顾了自己这么久以来如何被绑架如何被胁迫如何逃出来。

她闭上眼睛，用力掐着对方，通过手里的触感确保这不是梦。

“我们是被绑架拐卖的，快，上面还有人——”

陆湛垂下眼望着面前女人，他一眼就认出了这就是最早被家人报警失踪的李雪红。

胳膊传来的疼，令他太阳穴狂跳，陆湛却依然没有将自己的胳膊从对方手里抽离：“谁？——”

“sa姐——”红红第一反应是此案最关键的人，没想到在自己松开手要走时，大白突然反过来攥住她的胳膊，阻止她离开，歪着脑袋追着她的眼睛接连询问：“许令姿呢？夏晴呢？”

“谁？”身边的同伴一个又一个被大白接走，红红越来越有回到人间的感受，她大概明白对方是问其他人，乖巧回答：“你说的是新来的那个赔——”

因为sa姐说许令姿卖不上价，大家私底下也随着喊她是赔钱货。

却因为陆湛的反应，才意识到，那个人，那个无论处于什么样境地永远有自己主意的人，可能是卧底。

“她”

红红下意识抬起手指，指向身后的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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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令姿双手被束缚带勒着，跟着两手间绑着的细绳光着脚缓缓往前走。

细绳的另一端，在举着手机手电筒的sa姐手里。

而夏晴依然是目光涣散，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时间，默默跟着两人。

“我们要去哪？”

许令姿只记得自己被控制住之后，sa姐便打开楼梯下的门。

三个人挤进去之后，sa姐拿出枪指着许令姿：“将这些物资搬到一边。”

许令姿举着被束缚的双手，看到对方无动于衷，只能弯下身子默默工作：“我还没吃早饭呢。”

“少废话！”

许令姿这才慢吞吞的将堆在里面的一些泡面午餐肉等物资丢在一边，心中暗自感叹资本家无论是否违法自私的本质都是一样的：物资宁可囤着最后被丢弃，也不愿意分给下苦人。

直到许令姿面前露出一道被锁的小门，sa姐这才率先按下密码。

打开这扇只能弯腰才能经过的小门，一道陌生而阴凉的风不怀好意的吹来，引得众人一阵寒颤。

“进去！”

“这里是通往哪里的啊？”

许令姿吃准sa姐留下自己和夏晴，都不是寂寞需要陪伴，而是需要有两个帮手，或者说是万一以后与警方交涉的筹码。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sa姐不会开枪。

既然如此。三角关系最为稳固，却也最经不得各个击破。

前期，许令姿只顾着就夏晴，确实没有注意到，未成年的少女突然进入魔窟，光是应付sa姐的责骂以及其他嫌疑人的欺负就已经很辛苦。更何况还要无时无刻的将自己暴露在其他不怀好意的人中，她早已精神崩溃。

什么信任，什么自由。

当前能保持活着就已经不错了。

许令姿打量着身边依然战战兢兢的夏晴，原来以为她是害怕是内向，其实是被吓破胆。

许令姿眼波流转，嘴角上扬，心里便有了坏主意。

她忽然夸张矫情的嫌弃：“这里面会不会有老鼠？我们都是光着脚，要是被老鼠咬了怎么办？”

“有老鼠，有老鼠啊——”听到许令姿的话，夏晴下意识就朝外面逃，却因为楼梯间的门被sa姐堵住而崩溃挣扎：“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sa姐被吵到不行，又怕夏晴引来警察，当然知道这是许令姿故意的，她抬起手中的枪指着许令姿。

许令姿程序上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你猜的对，我不敢开枪。”sa姐想想，直接收回枪，冷笑一声揪着还在闹的夏晴：“但是我如果打晕她，可能你就要受点累了。毕竟人民警察为人民嘛。”

许令姿能怎么办，当然是非常愉快的接受了这个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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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在黑暗而狭小的走道里大概走了半个小时。

sa姐在前，许令姿托着夏晴走在最后。

刚开始她还大概知道是通往什么方向的。

但是没一会儿，在黑暗中，渐渐失去了方向。

和耐性。

“——你说你现在不就是这个状态嘛，在黑暗狭小里独自前行。”许令姿用力大口呼吸，故意做出一种恨不得大口将这里空气全部吸完的感觉：“那个大哥没有回来，无论他是不是被抓，都只说明他已经离开你了。十几个女孩呢，绑架，胁迫等等罪行，就得你一个人背。”

“但是呢，”许令姿嘴上劝降，脚下却也没停着：“你知道心理学上有一种叫囚徒困境。就是你和你的爱人现在是竞争关系，谁先说出口，谁就先安全。我觉得如果你爱他的话，就应该为自己着想。如果他爱你的话，更应该支持你为自己着想。”

“有没有人说过你话特别多——”

正在前面的sa姐终于受不了许令姿此时的唠叨属性，黑暗狭小的空间，所有的负面劈头盖脸挤压着她的情绪——

她徒劳的一拳砸在旁边的墙上，转过身：“或许我还有另外一种选择，反正我罪孽深重，我可以先杀了你俩陪我一起死。”

许令姿停下脚步，明明已经怂了，嘴上却还在小声鼓嚷：“那不是跟现在咱们三个在做的事情一样么。”

“我不会投降的。”恢复安静之后，众人才知道于黑暗之中的静谧更加令人胸闷气短头疼脚软。sa姐垂下眼，面无表情道：“这么多年，我习惯了。”

许令姿愣了一下：“你是这个集团被绑架的第一个人么？”

“我们到了！”看到前方的暗色有了不同的程度，酒店的地道最终通往的，是城市废弃的地下通道。

sa姐满眼欣喜，回头冲许令姿招手：“只要我们沿着前面的下水道一直走，就可以出去，到时候我们就自由了！”

“想啥呢，这个年代，哪里也去不了。就算你可偷渡，国外比国内更危险。”许令姿给对方浇冷水：“还真不是说我们今年必须拿你顶kpi，实在是权衡利弊，虽然自首有点丢脸，但真的很实惠。”

“小孩子才赌一时意气，大人从来都是利益为上啊。”

sa姐何尝不知道许令姿什么想法，她望着前方的空无一人，又转头望着身后茫然的夏晴和努力劝降的许令姿，摇摇头：“你没有结婚没有孩子吧。”

“等你有了牵挂，什么都不一样了。”sa姐叹了口气，她低下头握紧手中枪，喉咙吞咽着自己的踟蹰。

没有人知道，在所有人都烦躁的上班时间，在这座城市的地底下，有三个人宛如下水道的老鼠，为了自己的生命在挣扎。

sa姐像是想通了似的，不再关注身后的许令姿，而是用力在下水道里奔跑，阳光透过井盖的形状，落在逃跑的女人身上，晦暗不明，像是一种无法摆脱的烙印。

“——你什么都不懂。”sa姐撂下一句话，爬上铁梯推开了井盖，回到了地面！

突然一声枪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