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04

继续在街上走着，遇到一堆人围在一起指指点点。裴淮安上前观望，只见一个没带帷帽的中年男子拽着一个带了帷帽的女孩。

女孩抱着男人的腿口齿不清地哭喊道：“阿爹不要卖我！阿娘！阿娘！求求你们救救我！”女孩乞求地看着门前抹着泪的女人。

男人一脚将女孩踹倒在地上，怒斥道：“小兔崽子！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你要是有点良心，就乖乖跟我去逍遥楼！不枉我养你一场！”

周围有人应喝道：“就是！谁家不是这么过来的！我家娃不也被送到逍遥楼了嘛！”

“要是大家都不愿意去逍遥楼，我们吃什么喝什么啊？”

逍遥楼？又是哪里？

裴淮安对看到的一切感到匪夷所思，拿出自己的银两，上前去欲将女孩买下，先救下她的命。

男人看也不看裴淮安的银子，倒是贪婪地注视着裴淮安的脸：“呦！生面孔，银子倒不必了，就用你这张脸来换吧！”

男人话落，周围围观的人群发了疯般朝着裴淮安一涌而上。

——

苏梨醒了以后，在二楼客栈转悠找裴淮安，没有找到他，以为裴淮安丢下她先走了。就急着出门去追他，刚迈出客栈门，就被一个麻袋套住了脑袋，捆住了手脚。

苏梨对这种绑架人的把戏感到不屑，她现在可不是第一次来人间的苏小狐狸了，不会再任人宰割。她倒要看看，这些人要干什么。要是惹恼了她，她就把这些人都丢到河里喂鱼。

她被人扛了起来，在路上走着，期间扛着她的人还在念叨什么从她进店就注意到她了，她现在老老实实地不挣扎，算她识相。

终于到了一个地方，那人将她放下，摘掉她头上的麻袋，苏梨才发现，绑架她的人正是客栈的掌柜的，他将她带到了一个装饰华丽的房间，黄色的床帘里有个人影若隐若现。

掌柜的拍了拍苏梨的脸，面朝床的方向跪在地上，跟床帘里的人说：“大人，这是小民这次带来的货，请大人过目。”

床帘里的人沉默了一会儿，苏梨感觉一道视线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顿时觉得浑身不舒服。

“不错，将她带下去领赏吧。”床上一道黏腻尖细的女人声传来。

苏梨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夹子音比她在裴淮安面前做作时还夹。

掌柜的又给苏梨套上了麻袋，将她扛向另一个地方。

这次的路七拐八歪，麻袋再次被摘下，苏梨被灌了一碗不知道是什么的汤，被塞进了一间都是女人的房间。这些女人，无一例外，都拥有姣好的面容。苏梨尝试跟其中几个女孩对话，可是她们都目光呆滞，睁着空洞的眼呆呆傻傻的，仿佛听不见苏梨的话。

苏梨只好默默地等待着，这些人拐来这么多女人，不可能什么动作都没有。她现在有点期待淮安哥哥发现她消失，披荆斩棘地来救她，上演一场真实的英雄救美。

“都跟上，去沐浴了。”还是刚才那个掌柜的，他推开了门，手里摇着一个铃铛。

“铃——铃——铃——”

刚才听见声音什么反应都没有的少女们，随着铃铛声站起来排好队，往门外走去。苏梨见状，也装作被铃声控制的样子，跟在队伍后面向外走去。

队伍走到了一个特别大的水池面前，只见水池里加了牛奶、花瓣还有其他东西，香得腻人。苏梨随少女们“扑通扑通”跳进了水里。

“这水里可都是好东西，泡的香香嫩嫩的，剥下来的皮才能让大人满意！”掌柜的阴森可怖地笑着。

因为女孩们都被控制了神智，来时也都蒙住了她们的脑袋，所以掌柜的不担心她们会逃跑，等她们都跳进水里后，就离开了。

苏梨等掌柜的走后，从水里爬了出来，狐狸的鼻子可是很灵敏的，尽管来时被蒙住了脑袋，苏梨还是可以摸索着，循着味道往回去的地方走。

这个地方里面很宽敞，出去的路被人用石墙隔得一道一道的，通往不同的方向，苏梨循着来时闻到的味道和掌柜的刚才走时沾染上的花瓣味往外走。

七拐八绕的，苏梨没想到自己能这么轻松地走出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啊！外面的空气好自由！苏梨身心舒畅，开心地一蹦一跳地要去寻裴淮安。

还没走几步，就看见两个男人一左一右架着裴淮安的胳膊往这里走，后面还跟着一群人。他们的眼神就像饿狼一样，看起来恨不得将裴淮安就地分食。

裴淮安在被这群仿佛着了魔的人围攻后，做做样子挣扎了几下，假装被人制服，任由这人些拽着他走，想看看这些人将他送往哪里。

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没想到半路遇到的苏梨，将他的计划打乱了。

他往这边走的时候就看见苏梨乐呵呵地走来，心里祈祷她赶紧离开，不要这群人碰上。奈何越怕什么越来什么，苏梨看见他被人拽着走，明知有危险，不赶紧跑，还凑了上来。

“你们谁啊？光天化日之下，干嘛对一个出家人拉拉扯扯？”苏梨冲上来就要将裴淮安从这群人手里拽出来。

裴淮安沉默了，原来你知道不能对出家人拉拉扯扯啊。

这群人怎么会愿意让到手的鸭子飞走，死死地把着裴淮安，另有几人见苏梨貌美，不约而同地伸手来抓苏梨。

他们见苏梨长得弱柳扶风，以为抓住苏梨就跟挠痒痒一样简单。谁知苏梨从腰上扯下一根东西就往他们身上抽，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根本来缠在腰上做装饰的鞭子。

苏梨的鞭子抽得迅疾而狠厉，一鞭下抽到一个人脸上，那人倒在地上，感觉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其他人见倒在地上的人脸上皮开肉绽，才知道苏梨不是好惹的，松开裴淮安就跑。苏梨要上去追，被裴淮安拽住了。

“不用追了。”裴淮安才发现苏梨和与她初遇时完全不一样，他起先以为苏梨是一个矫揉造作、满腹心机的坏人，现在看着她气鼓鼓的两腮，觉得现在才是她真实的样子。

而且她现在并不像在幻境里一样，那么柔弱。看来她在幻境里隐藏了自己的实力，现在以为他有危险就暴露了出来，真不知她怎么想的。

“淮安哥哥，人家刚才好害怕，那些人看着好凶啊！”苏梨学着刚才床帘里的人一样，夹着嗓音，往裴淮安怀里躲。

裴淮安看着苏梨又变成了这副不正常的样子，只觉得自己耳朵一痛，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脸变得比变天还快。

他一脸庄重地将苏梨推开，“苏施主说笑了，贫僧看是那些人更害怕你才对。”

苏梨不理会裴淮安的揶揄，眨着她的大眼睛，一脸天真，“那阿狸救了淮安哥哥，淮安哥哥怎么奖励阿狸？”

“苏施主请跟我来。”裴淮安想，既然她愿意装，那就让她接着装吧。

裴淮安原本打算将苏梨带回客栈，让她藏好自己，不要轻易的被人看到，自己去寻找这座城的猫腻，可是苏梨告诉了他自己被客栈掌柜的绑架以及溜出来的经过。

在刚进客栈时，他注意到了客栈掌柜的落在苏梨身上的不怀好意的目光，他原本以为这掌柜的是个好色之徒，还没找到机会提醒苏梨提高警惕，就被她怼了一顿。

如此一来，这掌柜的做的也是买卖人口的生意，裴淮安猜测刚才那个要被卖掉的姑娘，也是要被卖到苏梨刚才被卖去的地方。

可是苏梨说那个地方只有女人没有男人，那刚才那些人要将自己带往哪里呢。他细细的问着苏梨事情的经过，想要现将这些姑娘解救出来，他担心晚一刻，这些姑娘的性命便多一分危险。

他请求苏梨给她带路，去她刚出来的地点，将他带到附近她可自行离去，可是说到这里，原本很配合回答问题的苏梨，开始不配合了。

“淮安哥哥为什么要去救她们，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如果她们逃不出来，那就是她们命中的造化……”

裴淮安听了苏梨这番冷漠无情的话，不想再听她多说一个字。

他刚才就看出来了，如果不是他拦住苏梨，苏梨可能会将那些人抽死。

他原本以为苏梨只是救人心切，被做坏事的人气得失了理智，没想到苏梨只是视人命如草芥。

他皱眉打断苏梨的话：“请苏施主谨言慎行，既然苏施主只想自己逃出来，那苏施主现在已经安全了。苏施主和贫僧各走各道，自行其路吧。”

苏梨真的很讨厌裴淮安现在满嘴“贫僧贫僧，苏施主苏施主”的样子，他既已失了忆，就做个普通人和她在一起好好生活不好吗？为什么非要置自己于危险中？

“淮安哥哥，我只是不想你有危险，而且那些人的命本来就与你没有关系啊。凡人不都是自私自利，只为自己而活的吗？阿狸也没有说错什么。”苏梨不甘心。

“那贫僧的命又与苏施主有什么关系？而且这天下很多人，并不是只为自己而活。”

裴淮安也没有要逼苏梨非要帮他救人的意思，危险来临时，趋利避害是动物的本能。

她自己逃出来，没有错，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回去救、或是出来以后找他救那些落难的女孩也没有错。

既然苏梨不愿意帮忙，那他断然没有逼她重回危险的道理。

苏梨就算是铁打的心，也被裴淮安为了去救凡人与自己撇清关系的话伤到了。

“好！既然你那么烦我，我也不是爱纠缠的人！从今天起我们俩分道扬镳，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裴淮安看着苏梨离开，品了品苏梨的话，摇了摇头。

他和她，从来就不是一路人，又何来分道扬镳这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