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当为十二年皇帝

古叔踱出门外，听着屋里的声响，丫鬟忙进忙出，公孙述大概是酒后摔了什么东西，这孩子我从小看他长大，心气高脾气倔，这次赌气离家出走也是和他父亲怄气。虽说公孙述出身官二代，从小跟他父亲见了许多大场面，自身也是很努力的，多少个夜晚通宵寒窗苦读，在外人面前他却一幅吃喝嫖赌不务正业的样子。有时候古叔也想不明白这孩子韬光养晦是为了什么？古叔温了一口酒，便在这冷清婉约的夜竟然吹起了古笛起来，笛声分外凄凉萧索。这个老人孤身一人在公孙家数十年无依无靠想必也有许多伤心的往事。

天一亮，晕晕沉沉醒来的公孙述头还是有一点沉，耸拉起脑袋，叫着古叔古叔我这是在哪里？话里冒着一股少年心性。古叔忙从门外进来说，要不我们回家得了，你跟老爷认个错。

古叔眼里露出落木萧萧的苦涩之意，两鬃白发横生，公孙述心里惊讶说，古叔这一夜你仿佛老了许多。古叔勉强爽朗一笑说，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不说我了说说公子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在外面玩烦了，我们就回去，老爷是不会怪你的。

公孙述幡然醒悟少年书生意气说，既然出来了就先不回去了，大刀阔斧改革弊端，呈现新世纪现象气象万千。古叔见子阳踌躇满志心里也是欢喜，阴霾一扫而清。

这天早上他们就吃了两个馒头一碗清粥，然后便出去转转透透气。早雾季节奶气，浓雾，海，白浪，潮水，热气，浓烟让人云里雾里。不一会儿，天空鱼肚白，太阳冉冉升起，红光缕缕，路边的露水也开始蒸发。农民一早在田地里锄草干活。

山高皇帝远，子阳说，古叔，这个清水县别处一隅，是个闲职。古叔笑笑说，我一早看了县的文书，这些年也算安定……

公孙述有不同意见说，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我们这里虽然一片祥和，我却隐隐觉得天下未来十年将有大变。汉室历代皇帝无德赋予过重，王莽一介书生上台他缺乏实践，如果他真掌了权一点点摸索百姓幸或不幸难料。蜀中那个地方物产丰富，我若能居之退可守，进可一争天下。

古叔劝说道，子阳啊，别说他了，你自己怕也是五谷不分，此时应该多积累一点基层经验。

拂晓时分，无声的雁划过水面，游弋倒影从树丛两侧涟漪开去，形成一幅大自然江山御妆的水墨画。风和日丽，他们一时在江边怀古。公孙述见有妇人洗捣衣物，感叹人民生活的不易。亭外，瓦楞上院坝杨柳冷气逼人，古叔给公孙述披上了一件外衣，打趣说，公子才想什么？要风度没温度也不怕冷。

刀子般的风在江面刮得公孙述面颊红彤彤，他说，人在这个浩瀚无垠的宇宙生涯中是如此渺小，一旦找不到适合自己的位置，人很容易迷失。

古叔奇怪公孙述的惊人之语说，我看你应该找个媳妇，省得一天到晚胡思乱想。

天气越来暖和了一些，日光驱散了雾气，天空开始宁静明亮。在船里外出采风多了解风土人情，公孙述说，历来这清水县又没有什么大案，或者说全国的案件破不了的。

周遭的树上添上了一层银色的霜花，他们二人走进一地桃林，落英缤纷。

古叔回忆说，三十年前倒有一桩案子轰动了全国，一个江洋大盗杀人放火，在河内郡，河南尹辖区隰城、河阳、轵县、波县、沁水、野王、温县、平睾、山阳、武德、获嘉、修武、共县、汲县、朝歌、荡阴、林虑等十八城。犯下数百条命案，一直没有追到真凶。

公孙述饶有兴致说，此人作案习惯手法是什么？

那大盗据传在少林当过几年俗家弟子，一般都是踩点先做准备声东击西搞突袭，而且此人不住客栈，长期在野外潜伏。也不知道那大盗是男是女也许有易容术，后来就一直杳无音讯了。

没人追寻下去吗？

子阳，也许那巨贼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也不一定，再加上历朝历代都有一个案子的期限，期限一过便不能查下去了。

哦。公孙述疑问，那不是让凶手一直逍遥法外吗？不瞒你说，我小时候听爷爷讲那些传奇演义，挺想做一个游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轰隆的一声，天气说变就变，先是小雨滴，然后是大雨倾盆，古叔护着公孙述往回赶，二人很快淋成了落汤鸡。进了一个破庙生火烤衣服。

轰轰！突然一声炸惊雷响起，古叔说，有什么妖蛇飞天了，雷神发火惩罚它呢。

公孙述反倒一点都不害怕，缠着古叔继续要他讲些奇案怪事。这时，破庙中有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一直盯着公孙述说，奇了奇了这孩子当为十二年皇帝。

古叔打量这个乞丐说，江湖术士骗钱的吧，遇谁说谁有天子之气。

乞丐说，我云游四方前些天碰到一个叫刘秀的孩子有天子气，这孩子也有，奇了怪了。

公孙述说，刘秀是谁，我十二年皇帝，十二年之后呢？

乞丐说，你们二人之中必有一人虏死于墙下。

公孙述心旌摇曳，还要问些什么。此刻，雨已停，风己住，乞丐早就走远了。

不知高人姓名？

李闲，一闲人耳。

乞丐深深看了古叔一眼，又看了公孙述一眼，挥一挥袖袍，没有带走一片云彩。大步流星住远方走去，步伐潇洒自有股仙风道骨的味道。古叔在他身后侘异唏嘘，远方传来了那人依稀的高声唱道：江湖乱篆象由生，二龙席卷风声起。芸芸众生为谁宰，一龙飞天一龙殒。二十八将乱凡间，帝王权谋刺星宿。千古霸业终成梦。兴亡荣辱百姓苦。

古拙的雄浑之音充诉整个天地，久久不散。白云悠悠，李闲身影消逝不见，山谷中留下一句好好善待百姓好自为之。

作家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