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向前

肖处能和林惊蛰这几天的氛围很僵，连赵思涵，周可可，张腾飞三人都看出来了。

下午课间的时候，张腾飞和周可可过来把肖处能叫了出去。

天台

张腾飞拿出烟盒递给肖处能：“来一根？”

肖处能垂眸盯着看了几秒，还是伸手抽出了一根，放在嘴里叼着。

周可可“啪”的一声按下打火机拿到肖处能面前。

肖处能盯着跳动的火苗，叼着烟含糊道：“不要了。”

周可可：“抽烟不打火？”

肖处能：“烟早戒了，叼着过过瘾。”

周可可只得收起打火机。

张腾飞吐出一口烟，开口道：“说吧，你和林惊蛰怎么回事。”

肖处能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张腾飞拿下嘴里的眼，弹了弹烟灰：“我们也不想管太多，毕竟是你俩自己的事，可是这几天吃饭，那气氛实在是太他妈难受了！你说你们俩吵架就吵架，别伤及无辜啊，以前没同班的时候好的跟什么一样。怎么，现在离得近了，突然就觉得没意思了？”

周可可：“有什么事，兄弟们给你支招。”

肖处能仍叼着烟，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片刻，他有些烦躁地拿下没点着的烟，将脚边的石子踢到了一边，石子一骨碌滚到了一根废弃破水管旁才停下，：“我不知道啊，她的态度突然就变得莫名其妙的，开始是不理我，然后又突然拿出一个别人让她给我的表白信，说是顺手。”

“本来我就没想太多，我还跟她开玩笑来着，那封信我也没打算看，结果一听到她说‘顺手’两个字，然后表情又那样，我就……我就有点不爽。”

其他两人：“……”

张腾飞：“你说你既然这么喜欢人家，为什么不表白呢？”

肖处能笑了一下：“不行啊，我怕吓到她。”

“她这个人，除了学习，对这种事根本就是一窍不通，我怕她钻牛角尖。”

“而且，万一失败了，那就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周可可不解道：“你俩都认识这么久了，就算表白不成功，也不至于朋友都不能做吧？”

肖处能摇摇头，低头捏着那根烟在指尖转圈圈：“你们不懂，就是因为认识了太久，喜欢了太久，所以会舍不得，做不了恋人会不甘心，只做朋友会不满足。可一旦戳破了这层纸，情况就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如果不能在一起，那我宁愿以后也不要再有交集了，因为一看到她，看到她离我那么近，我却没有办法对她说想说的话，对她做想做的事，我会很难过很痛苦，这可是我的初恋啊。”

肖处能说完这段话，整个天台都安静了好一会儿，只听得风拂过脸颊的声音和每个人自己的呼吸声。

他们从没见过这样的肖处能，印象里的他每天都是漫不经心的，好像对什么都蛮打蛮去，也不爱立什么高冷人设，明明是个体育生，却意外地是个数学天才，歌唱得好也就算了，长得还招人喜欢，明明是吊车尾考上的一中，结果现在却进了理科的重点班，虽然也是重点班的吊车尾吧。

这样优秀又上进的一个人，身边也从不缺人喜欢，在军训那几天就有小姑娘偷看，后来要联系方式的，当面表白的都有，可他就是无动于衷，心里眼里都只有一个人，可偏偏那个人还是个榆木脑袋，一点都不懂他这么明显大方的心意。

全世界都知道肖处能喜欢林惊蛰，只有林惊蛰一个人不知道。（注）

张腾飞一根烟燃到了头，他将熄灭的烟头拿纸巾包好放进校服口袋里，走到肖处能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大情种竟在我身边。”

“兄弟，哥们儿支持你，我一定让我家涵涵好好做做那谁的思想工作。”

肖处能轻笑一身：“顺其自然吧。”

我与你最好的距离，大概就是深情而不纠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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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下楼的时候，肖处能嗅嗅自己身上的烟味，皱眉道：“你俩离我远点，我身上现在全是烟味。”

周可可笑骂道：“你小子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你还怕你们杨师太找茬啊。”

肖处能脱下校服甩了甩：“不是，林惊蛰不喜欢烟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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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放学，林惊蛰都是一个人走，直到今天她也没习惯。

自从上了高中，她几乎每天都是和肖处能一起走，这几天她其实特别矛盾，她知道这次是自己的错，是自己态度不对，情绪不对，语气不对，通通都不对。

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这不对的一切，林惊蛰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得这么莫名其妙，现在肖处能不理她，她又会有种无由来的难过。

她在路上一边走，一边想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她觉得她可能需要一个相对应的东西来做参考，这样她大概才能找出自己一直在纠结的到底是什么。

突然，前方传来一个刺耳的女声尖叫起来：“抢钱包啦！抓小偷啊！”

林惊蛰一愣，当她抬头时，看到一个带着黑色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朝她跑来，右手抓着一个红色的女士皮包，左手攥着一把匕首。

林惊蛰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腿突然就定在了原地，怎么也动不了。

——突然。

“林惊蛰——”

林惊蛰猛地回过神，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拉入一个结实的怀抱。

戴黑色鸭舌帽的男人也同时举着刀从他们身旁跑过。

可能是以为那人要见义勇为，男人猛地一抬手，带着寒光的刀片倏然从那一寸皮肤擦过。

林惊蛰感觉到抱着自己的人身体一僵，她怔愣地转过身，轻轻脱开了那个怀抱。

抱着她的人手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脸上的神情有那么一瞬的呆滞。

突然，那人的表情有了一些松动，抬起左手轻轻覆在脖颈处。

林惊蛰眼睁睁看着有鲜红的液体从那人的指缝中渗出，他的神色近乎滞愣，眼珠轻轻一转，目光落在了林惊蛰身上。

空白，惊慌，害怕，不可置信。

这是林惊蛰在那短短的一秒钟时间里从他的眼神中读出来的。

“肖处能——”

一声失措的女声倏然划破了周围静谧的空气。

肖处能手掌颤抖地捂着出血的脖颈，双腿一软就要跪下。

林惊蛰蓦地瞪大双眼，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在了那一刻，身体似乎不受控制地往前迈了一大步，企图伸手去接肖处能。

可她哪里承载得了一个一米八三左右的男生，两人双双跪倒在地，肖处能身体近乎失重般地靠在了林惊蛰的肩膀。

脖颈间的血液好像止不住一样，一直往外渗，染得林惊蛰雪白的校服上红了大片。

“肖处能，肖处能，肖处能！”

“我，我叫，我叫救护车，你别怕……”

林惊蛰的声音不住地颤抖，手也好像不听使唤了一样，哆哆嗦嗦的摸出手机，却怎么也抓不住，手机抓住了又掉，抓住了又掉。

终于她崩溃了。

“肖处能，我怎么拿不稳手机，我要打120，我要打120，我要送你去医院啊……怎么办，怎么办……”

肖处能捂着脖子的手无力地垂下，整个人靠在林惊蛰身上，林惊蛰惊恐地用右手的袖子捂住伤口，嘴里还在颤抖地重复着：“血怎么止不住，血怎么止不住……救护车……救护车……”

肖处能靠在她肩膀上，脸色苍白，已经没什么力气的他用着微弱的气声在她耳边说道：“不怕……别怕……”

肖处能内心也在怕，他怕林惊蛰永远都不知道他喜欢她，可他又担心如果说出来了，自己最后没挺过去，那林惊蛰怎么办，他不要她以这种方式记他一辈子，这样太痛苦，太累了。

太累了。

他在意识模糊之际，好像听到周围有很多人在说话，还有一个中年阿姨的声音说道：“小姑娘别怕，已经打了120了，马上就来了，啊。”

还有人在说：“小伙子坚持住啊……”

再往后，他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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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处能睁开眼时，眼中一片白色，一股熟悉的消毒水味在意识恢复的那一刻涌入了他的鼻腔。

他半睁着眼，忍不住皱眉。

“肖处能……”

他想扭头，却没忍住“嘶”了一声。

“你别动，别动！你脖子受伤了，别乱动。”

林惊蛰赶紧将椅子搬到他面前，脸上是还没擦干净的泪痕和凌乱的头发。

肖处能这才回忆起发生了什么。

他扯了扯嘴角：“我死了没？”

林惊蛰蹙眉瞪他：“你活的好着呢，死什么死。”

这人怎么这都这样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肖处能：“你不会是哭了吧？”

林惊蛰：“是啊，我哭了，哭了怎样？我都快被吓死了。”

才说着眼圈就又红了。

肖处能吓了一跳，赶紧抬手想帮她擦眼泪。

林惊蛰按下他的手：“你省省吧，别乱动。”

肖处能笑了一下，问：“我现在什么情况啊？”

林惊蛰看着他脖子上的纱布，皱着眉道：“缝了六针，离重要的血管差了三毫米。”

肖处能笑道：“那就只是擦伤啊。”

林惊蛰急了：“肖处能！”

肖处能笑意依旧不减半分：“医院里不可以大声喧哗。”

林惊蛰无法，只得瞪着他。

良久，她才开口道：“你不是打篮球去了吗。”

肖处能扬眉：“刚打完球准备回家。”

她自己明明是一放学就出来了，他的篮球又怎么可能打的这么快。

林惊蛰看着他，眼神似是带着些许责备，声音有些闷：“骗人。”

肖处能撇撇嘴：“好吧，我承认。”

林惊蛰在肖处能醒之前把染了血的校服外套脱了塞进书包里，她怕肖处能醒了看到想起刚才发生的事，会害怕。

医生的原话还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

“还好送来的及时，伤口还没到重要的血管，他现在昏迷只是因为惊吓过度，但凡刀子再往下三毫米，那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回去之后，暂时别有什么大动作，好好在家静养。”

打完点滴走出医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肖处能给爷爷打了个电话，说是在学校打篮球忘了时间，马上就回来。

两人久违地并肩在人行道上，谁也没开口说话。

肖处能垂眸看着地上的两道影子，轻笑一声，开口道：“怎么这么狗血的事就被我们碰上了。”

“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吧。”

林惊蛰也盯着地上的影子道：“你少说点话。”

肖处能偏不：“我伤的是侧颈，又不是喉咙。”

林惊蛰被他这样漫不经心地一句吓出了冷汗，一下没控制住音量：“你别乱说话！”

肖处能一愣。

林惊蛰又垂下眼，低声道：“你不要乱讲。”

如果伤到的是喉咙……

林惊蛰想都不敢想，后背冒出来一层薄薄的冷汗，指尖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

肖处能也后知后觉想到了她想到了，自知说错了话，其实他也有些后怕，这也勉强算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