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他一副无辜的耸肩，和沈毓无奈的表明了他的想法，这只不过是小孩子一番纯真的调侃，她不仅认真了，还将无赖的罪名推到他身上，他未免也太倒霉了吧。

“一个姓沈，一个姓关。沈毓、关聿，名字好般配，连人也好般配。”

听到其他小朋友也都在赞许着眼前这对哥哥姐姐，妮妮眸子满心笑意，她捂着嘴巴兴奋笑着。

被一群小孩打趣的关聿心情甚好，他的眸子含敛着笑意，用叉子划了一道蛋糕的奶油放进了嘴里，然后意味深长的目光睇着恼怒的沈毓，轻声说了句，“好甜。”

作为当事人的沈毓，尴尬得近乎遁地。望着那一个个童稚的面庞上挂着笑意，沈毓不好说些什么，只是那阴鸷的眼神一直直勾勾瞪着关聿。

都怪他，害她这么下不了台面。

之后，关聿也没再主动跟她搭话，只是身子半倚靠在斑马花纹的桌子上，专注着吃着手里纸盘上的蛋糕，偶尔趁着沈毓不注意时，将灼热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

吃完蛋糕之后，小朋友各自分散跑开，要么拿着自己的生日礼物，兴奋的跑到宿舍楼的方向去，要么几个人聚在一起玩起了躲猫猫游戏。

找不到妮妮身影的沈毓，则去了趟宿舍楼。

沈毓手里端着一杯橙汁，穿着平底鞋的脚轻踩在柚木的地板上，她按着保育员所指引的走廊通道，目光不断掠过门板上的门房号。

正当她看到207的房门前，摆放在门口地面上巴掌大小的拖鞋时，迷惘的表情总算露出了欣然的微笑。

沈毓用指关节富有节奏性的敲着门板，“妮妮，我给你带了杯饮料。”

她话语刚落，就轻轻拉开了207的木制拉门，边抬脚脱着单鞋摆放在门口，走了进去。

听到门口传来动静的妮妮立马回头，见是沈毓进来，嘴角有着止不住的笑意，星眸里含敛着幸福的意味，她抱着礼盒，兴奋的对着沈毓招手。

“沈毓姐姐快来，快来看下我今天收到的生日礼物。”

“好呀。”沈毓深受幸福气息的感染，见她弯了弯唇，将玻璃杯放在旁边的小矮桌上，也跟着妮妮瘦小的身躯，同肩坐在了地面上。

福利院的宿舍布局简单，两人一间，两个上床下桌的床位再加两个柜子。为了保持室内的清洁，所有人都是赤脚进屋的。

翠绿色皮绳编织而成的蝴蝶结，紧紧裹着了浅兰的拼接圆点的长形纸盒，纸盒内谨慎细致放着精心准备的礼物。

只见妮妮屏息着，双膝微微跪地，满怀期待的眸子落在盒封上，慢慢抬手解开了缠绕在盒面上的皮绳蝴蝶结，直到揭开盒封，露出了内盒的物品。

“真漂亮，是油画工具和立体架。”沈毓端倪着纸盒内的礼物，欣然的夸赞道。

“聿哥哥知道我喜欢画画，尤其是油画。他曾经说过一句话，若一个人能炽热、疯狂喜欢某一种东西，就能证明这个人对于这种东西，有着不可莫测的天赋。只要我能用功、努力，将来考上美术院，就一定可以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成为和沈毓姐姐一样，优秀且有着自己事业的独立女性。”

抱着整套的油画工具，妮妮兴奋的袒露着自己所设想的美好未来，她虽然脸庞稚嫩，但已经有着崇高的理想了。

沈毓沉醉在她编织的梦境当中，并衍生了一股热烈的感动，见她弯了弯头，几乎本能的说道，“看来你们都很喜欢关聿。”

可话一出，她瞬间就后悔了。她怎么就主动提起了关聿了呢？

女人的眸色浮现着慌张，她急忙掠过视线，抿紧了唇部，生怕妮妮看穿了她心中惶急的想法。

“当然喜欢啦，聿哥哥已经来这里一年多了，不管工作再怎么忙，他每个星期至少都会过来一次，他很喜欢这里，说在这里有家的感觉。”

没有发现坐在自己身旁沈毓的异样，妮妮毫不吝啬表达了自己对于这位绅士大哥哥的钦慕之意。

“家的感觉？”想不到妮妮竟会这样说，沈毓的表情浮现了轻微的惊愕。

“嗯，聿哥哥的妈妈去世了，家里只有聿哥哥一个人，他女朋友又不要了他，自己一个人出国了，所以他很可怜很孤独，才会想到来这里跟我们在一起。”

提及关聿那可怜的身世，妮妮的眼眶也忍不住湿润着，尤其想到这么优秀的大哥哥也跟她一样在世界上再无血脉相连的亲人，她更是忍不住想要落泪。

沈毓表情怔愣，她眸子深锁着复杂，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那番话。

关聿的母亲去世了？而她也成为了关聿口中那个抛弃他的负心人？

单是她抛弃他这一点，就足以让人无法信服了。

她深刻的记得，这段感情先提出分手的人是关聿，也是他在没有任何争吵的情况下，坚决将她一个人扔在旅馆内，任凭她如何崩溃哭泣挽留他，也留不住他残忍的身影。

一想到这，她轻蔑的嗤笑着，嘴角的弧度很大，讥讽的意味也跟着迸发而出。

他才是那个真正无心的负情人。演戏的功夫可真了得，她险些都要同情他的遭遇了。

母亲去世了？或许这也是他演戏的手段之一吧。只不过她不懂，关聿是如何做到狠心诅咒自己家人的！

“姐姐你怎么了，你在笑什么？”对于关聿和沈毓前尘往事一概不知的妮妮，面对沈毓突然涌现的骇人笑意感到了惶恐。

“没有，我只是觉得人心不可估测，怎么就有人能冠冕堂皇的说着假话呢。”

一想到她曾经是如此贪慕着关聿的一切，结果遭到了暴虐的反噬。

在她毫无利用的价值之后，也被他无情的一脚踹开，曾施加在她身上的痛苦与伤害，即便是五年过去，她依旧清晰如昔。

“你是说关聿哥哥在说谎吗？”听着沈毓姐姐莫名的一段话，妮妮的表情也浮现了懵愣的意味。

“也不是，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些事而已。”沈毓揉了揉妮妮乌黑的发顶，不想要让妮妮知道太多，以免破坏了她心中对于关聿美好的幻想。

“你自己玩吧，果汁记得一定要喝，我先去看下其他小朋友在干什么。”

沈毓勾了勾唇，轻声说道，缩回了手，拍了拍妮妮的肩胛。

妮妮倒没有异议，自如的点了点头。

只见女人缓缓起身，整理了下变得凌乱的裙摆，便往紧闭的门板走去。

正当沈毓将手搭在门板上，轻轻推着木门，顷刻间看到了对面紧闭房门前的地面上，不知何时摆放了一双黑色的男士皮鞋。

她眸色一怔，急忙弯身准备伸脚穿鞋，打算穿好鞋就离开这沉寂的走廊。

结果对面的木门下轴轮子这时也挪动了，发出了尖锐的声音，是有人从内轻缓的推动了门板。

沈毓的视线滞住了，跟正准备出来的关聿，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缠着。

果然是关聿。在看到门口那双男士皮鞋时，她便隐约猜中了。

在眼觑到男人的嘴角边上，依旧挂着温醇的笑颜，一种积压在她心头愤怒的情绪又涌入了她的大脑中，她只顾着愤懑瞪着他，一言不发。

她想到了刚才在妮妮房间所听到的话，关聿口中曾诡辩的一番话，毫无廉耻的说是她抛弃了关聿，才独身出国的。

可关聿根本不知道沈毓心目中真正的想法，依旧自如的深倪着她。

“嗨，好久不见。”关聿嘴角上翘，望着面前隐约有些动怒的女人，轻扯着嘴角，主动打着招呼。

可女人也只是傲慢的轻暼了他一眼，默不吭声，反手拉上了身后的房门，低头急促的穿着单鞋。

关聿的唇角上翘着，看着女人绷紧的面容，也跟着弯身站在走廊边上穿鞋。

沈毓的穿鞋速度很快，正当关聿轻启着嘴唇准备继续跟她搭话时，她脚底像是抹了油那样，头也不回的迈着急促的步伐离去。

关聿望着她纤细的身影，也顾不得系鞋带，他急切的身躯跟了上去。

他不恼沈毓不理睬他这件事，反倒是嘴角边上含着几乎溢出的幸福感。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其实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望着她清秀的侧颜，关聿幽深的目光紧锁着她白皙的面庞。

他知道沈毓在国外时就已经开始在关注福利院的动态，所以为了制造任何偶遇的可能性，他也跟着进入了福利院，当起了义工，没想到在蛰伏等待了许久之后，终于在她归国的第五天，成功跟她在这里偶遇了。

她一袭乌黑的鬈发，随着身子的抖动而凌乱的洒落在肩胛骨上。

“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如果知道你在这里，我绝对不会来的。”

沈毓的眸色迸发着寒意，她只是轻轻一瞥，便迸发着怒不可揭的恨意。

“有必要这么僵硬吗，分手之后，在你眼里我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吗？”男人反问着，对于沈毓那几乎抵触的模样，如同刀锋在他心口凌迟那般疼痛。

而这种剜心的痛，随着沈毓疏离漠然的态度，持续欺辱着他，毫无止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