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毅池

木星凝手中利刃翻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那少年攻出，耳边风声呼呼，带着迷蒙的雾气。

小路上的银粉随狂风四散，那些白骨被卷入战斗的硝烟中，随着刀剑相互碰撞的摩擦声而击碎散落。

少年额间的发带着点光，在应对中游刃有余的转了身，绕过木星凝身后，修长的指尖微微弯过，随着木星凝回首的瞬间弹向她的额，力气不大，像是警告。

木星凝抽身回撤，在他轻微的触碰间仓皇而逃，低首抬腿，足间一点，轻轻跃起，黑山头的雾随着两人的动作消散而去。

a市陷入一片混乱中，她甚至能听到昔日队友的求救声。

“让那些该死的东西停下来。”木星凝用尽力气，爆出强悍的凝聚之力，将体内的全部力量惯于双手，双手剑闪着寒光，嗡鸣之声回荡于尤堺。

“木林右不是好人，为什么还要护着他？”少年在对招的同时很是费解地问道。

“我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其实她只是想找回那个人而已，可她没必要跟眼前这个素不相识的人说这些。

少年抬起了手中的宽刀，“既是如此，我可能要毁约了。”

他看向身边那个一直跟随在木星凝身边的影子，“原以为你跟着的人会是个良善之辈，可她冥顽不灵，就别怪我下杀手了。”

身边的影子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他只是个灵魂，根本没法表达自己的想法，其实说是灵魂也不贴切，因为，他始终是一缕黑影，一缕能看到却摸不到的黑影。

黑影在少年动了杀心之后护在木星凝身前，似乎是抬起了双臂，原本漆黑一片的影子中间突得闪出了些微弱的光来。

少年动了怒，就在这一护一拦中，他手中的宽刀已经劈了下来，随后一句‘不自量力’脱口而出。

明明只是宛如一缕硝烟的灵魂，却在身后的姑娘需要保护时如同化出了实体般，将姑娘护的严严实实。

木星凝眼看着黑影在眼前被劈散，抬臂去挡已是来不及。

黑影被劈成两半后依然不忘记护着木星凝后退数步并躲开少年结连而落的刀锋。

木星凝这才知道，自己与面前这人之间的实力相差有多悬殊。

木星凝觉得眼前这个少年不愧为尤琾人的尊主，他确实是她见过所有尤琾人中最难对付的一个，就于目前的实力，她的确无法打败他。

可她除了实力不敌她，她还有一条命，还有不服输的劲头以及这副拥有治愈能力的身体，就算短时间无法胜过他，持久战，耗也耗死他，木星凝想。

可是她错了，那少年招招透着诡异，根本不想跟她打持久战，招式也越发凌厉古怪。

少年只想速战速决，因为多跟她待上一分钟，他的心便乱上一分，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仓皇间，木星凝的双剑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束缚，整个人陷入被动的旋涡。

就在少年那炳宽刀再次向自己劈来的瞬间，被劈成两半的灵魂突然重新聚拢起来，并在之后再一次不要命地冲了过来。

“找死。”少年神色突变，眸中染上了一层怒火，在愤怒的情绪中惯力而起，用的是能足以毁灭一切的力道。

木星凝望着那柄迎面而来的刀，闪过的光芒成了难得一见的霓虹，在眼前划过一道五颜六色的长条，眨眼间，那些彩色被那缕护在身前的黑影遮住。

“不要……。”木星凝大声喊了句，却抵挡不住骤然而落的刀锋。

刀锋落下之时，黑影成为碎片，这一击意在伤人，用了十成的力气，是那些弱灵受不住的劲力。

黑影散落，成了缕缕黑色的炊烟，他们飘摇着迟迟不散，又在下一秒，全部涌进少年身上。

少年的周身像是有着吸力般，将那缕缕萦绕的黑烟贯穿稀释。

宽刀在这一刻抖动了一下，少年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讶然，而就在这短短地刹那间，木星凝手中的双剑突然抵至近前，少年在怔楞间被刺穿了心口。

双剑刺穿胸膛之时，木星凝看到少年口腔喷出一口鲜血，鲜血流淌下来，染红了那套灰色的运动服。

少年倒下去的瞬间，木星凝瞳孔萎缩，下一刻，记忆中的模糊身影渐渐变得清明，她在愣神中，恍然听到了那一声迟来的呼唤，“橙子……。”

木星凝抬起眼看向少年，带着惊疑不定的疼与痛。

眼前这张脸，与熟悉的记忆重叠，她抖着唇，痛苦又压抑的叫了一声，“哥？……！！”

面前的人影摇摇欲坠，在将要倒在地上的那一刻被冲上前来的木星凝接住，胸前的双剑还刺在那里，穿透了前襟，鲜血越流越多，止不住的红色从心口中涌出。

木星凝望着那些夺目的红色，整个眼睛都被那片血色染红，她抱着人，颤抖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一面小心翼翼不敢触碰，一面又想要找些东西来止血。

可身边除了那双杀人的利器，什么都没有。

少年的唇角带着笑，颇为自嘲的摇摇头，“傻姑娘，我们都被他骗了啊！难怪，难怪他会让你来找我。”

“哥，怎么能这样，我是，不是，我不知道，我记不得，那些，哥，对不起，哥……”木星凝湿红着眼，语无伦次。

“……离开……暗将。”她听到他说：“对不起，不能一直陪着你，对不起。”一直以来，都没能好好陪在你身边。

木星凝抱着他的身，听到他句句言语越来越虚，直到最后一个字消散在风中，那双眼很轻的闭上再也睁不开之后，才恍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这一次，他是真的离开了。

她一直以来想找又找不到的人，她一直想要记起却又记不起的人，最宠她爱他的哥哥，在这一天，被她亲手杀死了。

三年前，她丢了他，三年后，她杀了他。

木星凝觉得这一切就像是一本狗血又无厘头的小说，小丑是她自己，主角的陪衬，一个可悲可叹又不得好死的陪衬。

她今年才十九岁，就经历了人生中所有的起伏，哥哥、父母、老师、同学、朋友、身边所有的人都成了这场毫无硝烟战争中的牺牲品。

而主角是木林右，一个拥有顶级天才头脑的疯子。

“为什么，会是你，为什么，我会不记得你了？”她低喃着，在这一刻，终于知道那些莫名的熟悉感是怎么得来的了。

那是因为他就是自己的哥哥，他就是与她一同长大的哥哥木毅池啊！

难怪觉得熟悉，难怪入了尤堺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熟悉，可为什么没有认出他来，为什么？

是木林右吗？设计这一切的人是木林右吗？

她抱着他的身体跪坐了好久，直到泪已流干。

暗将系统在此时被启动，一道机械的声音自脑海中传来，“暗将成员编号am58812木星凝，成功完成任务，现启动转移工序，援助木星凝返回现世。”

木星凝在听到这道声音不久之后，系统启动，而她也将从尤琾中抽身而回。

a市的战争并没有因为某个人的离开而停下来。

丧尸群正大批量的疯狂涌进a市，暗将大厦被团团围住，围住暗将大厦的除了四面八方的丧尸，还有这座城市刚刚被同化的人类。

四十四层那些关进斗兽场的丧尸被情绪渲染，拼命的摇动着碗口粗的铁链，最终破门而出。

暗将成员拼命抵抗，可数量太多，根本杀不过来，虽然暗将有银色铠甲做护盾，即便受了伤也不会被同化，但受了伤也会疼，也会虚弱，转眼间，暗将成员已经有很多倒下去的人。

满地的尸体碎肉，腐烂发霉的味道直冲鼻息，那些难听的叫声，刺耳的长鸣，场面一度混乱到了极点。

何老一见事态严重到不可收拾，已经紧急调动直升机降落于大厦顶楼的天台上，想秘密将最高领导人送走。

暗将们紧急寻求援助，但尤琾人却切断了a市与外界连接的信号源，所有通信设施都无法发出信号，木林右没去顶楼，因为飞机在降落途中偏离轨道，竟是直接落在了将夜大厦周围的住宅区。

飞机坠落的爆炸声很大，余震牵连到了将夜大厦，造成恐慌。

原本安静地城市透着疲累，伤痕累累遍体鳞伤，满目狰狞，它在深夜中嘶吼，在丧尸的一波波攻击之下经历一次次的重创。

木星凝游走于丧尸群中，双剑每挥出一下就要接连毙命好几个丧尸，简单干脆的招式，带着狠辣与疯狂，她的目地如今只有一个地方，暗夜大厦正中心，木林右的办公区。

她要见到这个人，她想清楚这一切。

最终，在丧尸群突破五十层会议区的大门后，木星凝在尸山血海中远远见到了木林右的身影。

她握着剑，脸上的泪痕犹在，身后是数以万计的丧尸群，她看着那些在尸海中奋战的昔日队友以及满身脏乱的自己，而那个人站在高处俯瞰下面的一切，脸上带着惯有的冷漠。

在这一刻，她的心底突然生出一股绝望。

手臂被丧尸抓伤，五道血淋淋地抓痕十分骇人，她砍掉了身后一个丧尸的头，反手一刀结束掉了抓伤自己的那道身影。

田沫沫终于喘息着来到她身边，怒斥她，“想什么呢？不要命了？”

还是记忆中的疼，木星凝望着那伤口，一面应对丧尸一面回答田沫沫，“老师在哪里？”

“老师叫我们守好七十层，绝对不能叫这些怪物再向上走一步。”

可看着无孔不入的丧尸群，哪里是那么好守的，若单单只是几部电梯或是楼梯就好办了，但七八十层的大厦外，是丧尸们利爪割破的道道洞口。

他们将自己的身体吊在大厦四周，看着密密麻麻爬满了丧尸的暗夜大厦，田沫沫觉得累心，被丧尸围攻了总部，这怕是她加入暗将组织所经历的、三年以来的头一遭。

可就是这一遭，搞不好就要全军覆没，她现在实在没心思想别的，更没发现突然现身的木星凝眼中透着的古怪。

落地窗上遍布着怪物们，挡住了向外面遥望的视线，在某个瞬间，木星凝恍惚看见了一道落在尸群中的身影，被撕裂成为碎肉，那张脸带着笑，赫然是自己。

那也会是我的归宿吗？木星凝想到，反正哥哥也不在了，她活着似乎也没什么意思，只是在最后，她想弄清楚一件事，所以，她要见到木林右。

木星凝踢翻了一个丧尸，扭断了他的脖子，大声道：“沫沫，你守好这里，我去上面。”

“你去上面干什么？”田沫沫大声喊道：“喂，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