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第五个秘密

屋里静了一瞬。

又过了片刻，济尘忽然问出声：“不是人胎，那这肚子里是什么？”

药尘福慧齐齐抬头。说话间，济尘已经率先上前，把悬挂在梁上的女尸放了下来。女尸面白，微张着泛白的嘴巴，原本看起来就很狰狞的表情放下来之后，更显得凶恶，透着一股阴惨惨的晦气。

济尘想也不想就把手放在了女尸的肚子上。肚子被层层叠叠的纱裙所掩盖，就这么一小会的功夫，看起来更大了。

大也就算了，令济尘手抖的是，“它在动。”

“都在动。”

济尘和待在内室的药尘异口同声。比外边的女尸更加明显，内室的美人已经疼晕了过去。她的肚子宛如胀气，一眼要比一眼大。福慧借着年纪小，抬手掀开了最上面两层罗裙，将美人的下半身挡住。

药尘和福慧能清楚的看到，有东西在美人的肚子里滚动，似是胎动。然后，就在药尘眼皮子底下，薄薄的肚皮踩出了梅花印。

“一、二、三、四……七、八！”

八个梅花印撑开了薄的能看到青筋的肚子，动的越发厉害了。美人的肚子一鼓一鼓的。就在福慧错愕之间，美人身下突然流出大片大片淡黄色的液体，把身上身下的薄被全部打湿了。

美人儿猛地一声厉叫，似是被疼痛强行唤醒。手指泛白，美人儿的指尖狠狠抠在了床板上，下一秒，又脱了力一样，“碰”的一下，倒在了床上。

没等药尘反应，血气顿时喷涌出来。

外边济尘眼珠子都瞪脱框了：“生了？这是要生了？”

继而，药尘又听得一声惨叫：“我的祖师爷，我不会接生啊！”

济尘粗嘎嘎的嗓门把药尘和福慧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他的话就像个信号，话音刚落，周边的叫声突然拔高，又瞬间消失。像烟花散去，不消多时，院子顿时静的的可怕。

药尘福慧两人匆忙从内室出来，这屋子里除了他们和赵观潮济尘急促的呼吸声外，没有一点旁的声音。

济尘满脸惊恐，彻底失去了仙风道骨的观主体面，他看着药尘：“道兄，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药尘比济尘更加茫然，难道济尘没接生过，他就干过？药尘满打满算也才成年啊！

济尘下意识去看福慧。

福慧连连摇头：“我还小呢！”

“是人动不得，死人也不行吗？”赵观潮盯着女尸的肚子，专注地看了好几秒，然后忽然从腰间摸出一把短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开了女尸的肚子。

犹带温热的鲜血霎时从女尸肚子里喷涌而出。赵观潮冷峻的五官染上了血色，偏他一点表情也没有。泛着寒光的匕首被赵观潮牢牢窝在了手心，就好像是从赵观潮手里长出来似得。

只一下，就一下。赵观潮像做了千百回一样。济尘福慧甚至说不出一句话，就看着这个英挺的男人挑出里边湿漉漉的小东西。

这一刻，这些人中最冷静的就是赵观潮了，毕竟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赵观潮两世为人，宫中什么样的酷刑他没上手过，没见过？见惯了大世面的人，淡定一点很正常。

赵观潮只看了狐狸崽子一眼，就扬起了手。

不止一个，药尘侧目一看，想也不想抬手就捂上了福慧的眼睛，试图挡住福慧。但药尘的阻挡终究是有限的。福慧弯腰小跑两步，一抬眼，就对上一双湿漉漉带着白雾的眼睛。

圆溜溜的形状和药尘如出一辙，里边半点杂质也没有。湿漉漉的鼻子无助的往前拱了拱，发出一声微弱的叫声。

“是狐狸。”

福慧冲着赵观潮喊了一声，但声音还没出去就没了，闷闷的。福慧天生佛心，万物平等。惨死的美人和无知的小狐狸就在他眼前，这声音出去，甚至都不像他自己的声音。

但药尘几个也不用听到福慧的声音。福慧看到的，药尘几个都看到了。赵观潮比他们三个动作更快，匕首翻飞，直接把这只小狐狸塞回了女尸的肚子里。

济尘更加好骨悚然了，赵观潮的动作虽然快，匕首上还带着血，却偏偏自成一种美感，加上赵观潮面无表情的模样。

这种感觉顿时让济尘想到了自己的师兄济微。那是一个比他更天才的人物，气度非凡，道法高深，比济尘自己强上不知道多少倍。但是，济微消失了，不知不觉间，天师府连他的一幅画也没能留下，一切都很诡异，带着沁入骨缝的阴冷。

小狐狸啾啾的叫，一声比一声弱。皮毛沾上了血水，可就没一个能拱出女尸肚皮的。赵观潮借着茶水将双手细细的洗干净，抱着胳膊倚在了门口。可能是这院子里太过诡异了，连他原本尚有血色的脸都微微带出了白色。

好像只是眨眼的功夫，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阴影里。济尘偷偷瞄了一眼赵观潮，发现赵观潮压根没多看这些小狐狸一眼。

还是药尘迟疑的问了一句：“这整个院子，不会都是怀了狐狸崽子吧？南王……”

药尘顿了顿，看向济尘：“是捅了狐狸窝？”

众人静默了一声，然后氛围更加古怪了。是女尸也好，是捅了狐狸窝也罢，现下的问题的是，这些美人每人一个大肚子，就那个大的模样，少说两三只。肚子还长得奇快，像是吸收母体，以母体为营养一样。33小说网

不生，只只小狐狸有鼻子有眼睛，人死了肚子里的狐狸崽子可没死。可要生了，狐狸崽子活了，人也死定了。生与不生都是替人做嫁衣，还容不得人多耽误功夫。肚子迎风就长，药尘琢磨着，用不了一天，不生也得生。

“哪里来的死狐狸！”

福慧经验有限，但明摆的事实放在他眼前，气的他恨不得入地三尺挖出这只作孽的妖狐。不管是人还是小狐狸，福慧都想救。可要怎么救呢？福慧带肉的小脸严肃的看向了药尘。

“别看我，我救不了，我——”药尘难得有些语塞，看着福慧难得的恳求目光，摸了摸脑门，默默解释，“你知道的，我不是郎中。我能帮她们报仇，但我没办法帮她们生狐狸。”

药尘真要动手了，那就不是生孩子的事了，那是杀生。

许是怕福慧不信，药尘还扬手做出一个跟赵观潮一模一样的扬刀动作。药尘一边做，一边点头，他可没法子像赵观潮那样，划破肚皮而不伤里边一只狐——

嗯？

药尘猛地看向了赵观潮，要是连他这个恶鬼都做不到，那赵观潮是怎么做到的呢？

要只是一个贵公子，应该做不到吧……

赵观潮倚在门口，眼睛朝下看了一眼，随即淡淡的提醒道：“来人了。”

这简直是转移话题。

药尘心里不大信。他看着赵观潮的同时，赵观潮也垂眸，用那双漆黑幽深似海的眼睛看着他。药尘眼里越愕然，赵观潮眼里反而沁出了点点笑意，就像寒冰融化一样。赵观潮自己还没什么感觉，药尘却看愣了。

但是药尘要愣，也愣不了几下。南王府邸出了事，饶是王妃不知道南王在地下修建了宫室，待忍住悲痛平静下来，也是会着人搜寻留守南王府，平定府邸骚乱，待赵南王归府。眼下一队侍卫由管事婆子引领越过密道口，正是来着东苑驻守的，

门户大开，里边连个人声都没有，由不得管事婆子不进来看一看。这里的美人要是丢了，用不着南王，只王妃那，就够管事婆子吃上一壶。

侍卫队将东苑团团围住，药尘几乎是下意识动了动手指，煞气如蛇似龙纷纷沿着木纹顺势而下，钉在了楼道上每一个台阶上。但凡有人上来，就会被煞气绊在地上。

伤不了人，但也让人上不来楼。

可是，婆子管事们没有上楼，数十道急促的开门声交叠在一起，随即响起的男人女人们划破耳膜的尖叫声。药尘趴在阁楼上往下看，就看着婆子管事们连跑带跳的逃窜背影。有不中用的，甚至两两撞在了一起，然后砰的一声，又齐齐卡在了院门上。

她们压根就没上阁楼。

但药尘赵观潮借着窗户往四周一看，他们也被堵在了院子里，不好出去了。也不是出不去，只是他们三个之中多出了一个生人，不那么方便。

福慧半响才闷出了一个声音：“道长？”

福慧三人走进了内室，正对上济尘一张欲言又止的脸。空气还弥漫着浓浓的血气，济尘正右手屈指搭在了美人儿的脉搏上，细细的查看美人儿的脉象。

“她要撑不住了。”

美人的脉象渐弱，偏偏胎心强劲。呼吸声一下比一下迟缓粗重，美人额头沁出了大颗大颗的冷汗。要是没人想办法，她必死无疑。

救和不救，仿佛就在济尘的一念之间。

赵观潮幽幽的出了个主意：“你要是愿意，不如动手，把肚子里的狐狸取出来。但凡你缝过衣服，或许，她还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