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鬼杀队主公的委托

看着江川天光曾经解决过的委托，产屋敷耀哉陷入沉默。

一年前突然来到东京府建成郡鹿阪山，自称没有亲人，离家远行至此，与镇长交谈半日后租下了村庄里空闲的屋子开办万事屋。

从给村子里的人找猫抓鸡修篱笆，到为镇长解决水源危机，先后为日下部，藤云两个新旧贵族解决委托，甚至山阶宫家的人也从那里客客气气地离开。

朝仓家的次子因为出言不逊被打了，回家之后带上家奴找上门结果连着家奴一起被打，最后父亲出面连着父亲也被打，产业差点被搞垮，原来也和她有关系。

……所以朝仓家究竟做了什么才让这个大部分时间都在建设村子的朴实万事屋老板下手这么重。

拒绝了说亲婚配来访的人家，在一群眼高于顶的达官贵族中靠着能力俨然成了冉冉升起的新贵，却没有主动或被动依附任何一方势力，像趴窝一样安安分分地守着她的万事屋。

不论过程如何，至少从结果来看，这位万事屋老板好像非常强势，产屋敷耀哉开始思考自己要如何才能使她对鬼杀队施以援手，产屋敷家百年来的积蓄非常丰厚，如果必要的话，他会付出他能给的一切使这位大人同意他的委托。

他温和地望向进了院子的三位柱，轻咳了两下开口道，“诸君安好，最近的任务辛苦了。”

“嗯！为保护普通人的安全而猎鬼是不会辛苦的！主公身体可曾好些，今日天气不甚是晴朗啊哈哈哈哈哈！”

产屋敷耀哉看向刚刚晋升炎柱不久的炼狱杏寿郎，尽管与父辈一样的诅咒已经开始隐约在额头周围显现，但视力还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他笑着抬了抬手向孩子们表示自己还好。

今天的不死川实弥也因为被炎柱这个小崽子抢了向主公打招呼的机会而非常生气。

“今天我邀请了一位贵客来到鬼杀队，正是她救下了遭遇上弦之贰的花柱。”

“南无阿弥陀佛……当年胡蝶香奈惠也是由我引荐培育师的，她遭遇这样的意外还能活下来真是太好了。”悲鸣屿行冥一悲恸又流下了泪水。

“嘁，弱到不行！”不死川实弥看起来更暴躁了，“说着什么和鬼和睦相处，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后悔，真是太天真了！”

得知一起为了灭杀恶鬼而奋斗的同僚并没有死，炼狱杏寿郎元气满满地看向主公，“我们接到鎹鸦的情报就赶来了，三位柱聚集在这里是为了讨伐上贰吗？”

“不，很遗憾，我原先的打算是增援花柱讨伐上贰，但现在看来我们还是太慢了，日出之前他就已经逃离，附近的万世极乐教遗址也是空无一人。”

“可恶，”不死川实弥咬着牙喊道，“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上弦的情报，我正要斩下他的狗头！”

“所以我改变了你们来这里的目的，陪同我一起见见这位救下花柱的江川天光大人，作为我拉拢她的筹码吧。”

“什么？！我们是筹码？？等等！主公大人为什么要管她叫大人！”

“唔呣！感觉是难得一见的强者呢！”

“只要是主公的想法，在下都支持。”

产屋敷耀哉看向自己连夜赶来的孩子们，由衷地希望鬼杀队能再添一员了不得的医者。

隐部成员踩着小石子的短促细碎脚步沙沙地传来。

来了。

被平稳地放在广阔整洁的传统庭院里，天光摘下眼上的厚布带，一眼便看到一位十分弱气的人。

他端坐在走廊边缘，不声不响地披着一身病气，就只是安静地看着自己，但身上那股沉着冷静到极点的气质却使人完全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尽管是第一次见面，望着他温和稳重的双眼，天光却莫名地感到了一股亲切感。

天光掸了掸袍子，正要打招呼，余光看到了——

一个两米多高的壮汉沉默地流着眼泪。

一个脸上三道巨大横疤的凶恶男人死盯着自己。

一个金红色的猫头鹰歪着头气势高涨地彰显着存在感。

这三个存在更让人无法忽视。

天光裂开了，她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她有点害怕。

疤脸的凶恶小哥拔出青色的长刀。

“虽然主公大人想要得到你的帮助，但是这位，江，川，天，光，大，人。”

“？”

“请问你——真的是人类吗！”

刀锋和气势已经如狂岚般指向自己，明明看起来是十分暴脾气而急躁的人，他却并未直接扑过来。

看着这个完全是普通人类的暴躁小哥，天光十分惊讶，好敏锐。

他扭头看了看不解的鬼杀队主公，反手毫不留情地一刀割开了自己的小臂。

天光又裂开了，她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兄弟你在干什么！不要想不开啊啊啊！！！

她冲上去就要查看他的伤口。

看着这女鬼被自己稀血吸引急不可待的丑陋样子，不死川实弥冷笑一声，下盘坚如磐石，一步不退，就要趁机制住她。

炎柱只比风柱慢了半拍就反应过来，虽然也不太像鬼的气息，但这人的气息确实不对。不过既然是主公大人口中的强者的话，她就这样冲了过来，风柱不退是否有些危险。于是炼狱杏寿郎同样拔出日轮刀一个踏地便也冲了上去。

冲过去的天光怎么也没想到为什么一瞬间场上所有人都在骚动。

两米高的流泪壮汉正疾步冲往鬼杀队主公身边，送自己来的隐部队成员还没来得及退走便已经被这场上的局势吓得跳起来。

已经来到近前，原地不动血流不止的疤脸小哥露出了一个凶狠的狞笑，挥刀就要斩过来。

她满头问号地踏在地上，飒地一下弹跳在半空中躲过这一击，扯下黑袍斗篷猛地甩开挡住冲过来的金红色猫头鹰少年的视线，在短暂的滞空中意识到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瞬发出十道光索从地面箍住身边的两位持刀男子，扭身一把拽住这人的左臂，手中蓄势待发的魔法阵贴了上去，止血生肌恢复表皮，同时落在地上，后退一大步。

意识到自己被这女人血鬼术制住的不死川实弥狰狞地使出风之呼吸·二之型爪爪·科户风，锐利的四道风刃一往无前地斩向自己前方的女鬼：去死吧！这皮囊鲜艳内心丑陋的恶鬼！

铛！四道爪形风刃被这女人凭空举在身前的圆型光盾挡住，他一个爆发挣脱了脚下的光索，刚要动身却感觉到——

自己左臂割出来的伤口好了？？？？？

这女鬼并未追上来，亦没有惧怕的神色。他突然意识到，虽然没有阳光，但这人眼中清醒冷静，毫无失去理智之意。

欸？

今天，先是因为没有抢到问安机会而暴躁，又因为得知胡蝶香奈惠那女人没用得差点死掉而生气，再因为嗅到了个不是人类气息的东西也想混入鬼杀队而暴怒，刚开打却发现这人对自己的稀血一点兴趣都没有，甚至治愈了自己的伤口，短短的一点时间里，风柱不死川实弥经历了太多，本因激动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空无一物地望向主公，彻底陷入了懵逼。

产屋敷耀哉忍不住，扶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等等，什么叫因为我身上不是人类的气息，你们以为我是鬼？？”

回想了那几道力度震得自己还在酸痛的手臂直接失去知觉的风刃，这里居然有人可以操纵风系元素的吗？！

还有这过分灵敏的感知，暴躁小哥口中的“风把味道带给自己”是怎么回事？！

天光认识到了自己的无知，谦卑地收回他们是普通人类这句判断。

她整理好自己裂开的表情，对着一院子懵逼的人解释道：“我的确不是纯正的人类，我是人类和其他种族的混血孩子，所以闻起来和你们不太一样，可我货真价实地不是鬼啦！你再好好闻一闻啦还有一半是人类的气味的！”

“其他种族是？”鬼杀队的主公礼貌地问着她。

“嗯……”天光思索着。

“就是，一些，”天光扭曲着。

“不是人，的种族……”天光憋出这么个答案。

看她并不愿意讲开，产屋敷耀哉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反倒是向她道歉解释，“是我们失礼了，鬼杀队的每一个人都为了猎杀恶鬼而拼上失去生命的觉悟，因此对此十分敏感，鬼杀队总部是我指挥他们进行猎鬼任务的中枢，孩子们也是为了保护我。”

鬼杀队的主公人真好，长得好看，说话怎么听都很舒服，天光被哄得开开心心，因此很大度地表示，“误会罢了，您想要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说到这个，产屋敷耀哉可就不累了。

他吸了口气，挺直了脊梁，心想着能如何劝说这位老板达成合作关系，开口搭建着他的请求，“最初之鬼，鬼王鬼舞辻无惨制造了这世间所有的鬼，剥夺人类的生命，让无数的家庭活在悲痛里，而产屋敷一族正是和鬼舞辻有着血缘关系的后裔，受到了诅咒的我们背负着这样的罪孽，传承了上千年，带领着一代又一代的鬼杀队队员灭杀层出不穷的恶鬼。”

他顿了一下，带着感激看向了天光，“花柱胡蝶香奈惠尽管与上弦之贰缠斗到了天明，但没有你的救治的话，按她当时的伤势，大概是凶多吉少……此番邀请一是为了感谢你保下了鬼杀队的重要战力，同时也是想了解一下哪一位委托了你去救花柱？最后，我想询问你是否有着我们合作的可能性，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十分与众不同的能力。”

听着鬼杀队主公让人感到轻飘飘的声音。

天光却不合时宜地想起刚刚在蝶屋里，因为衣服上都是干涸的血迹，胡蝶忍本来想把备用的鬼杀队服给她，却被她拒绝了。

她不遮不掩，从亚空间掏出了一套新的魔法师制服，同样的衣服她有十几件。

她从未试图拼命地遮掩什么秘密身份。

她只是冥冥之中有种预感，她想去见，该以自己真正的样子去见，这位领导着这么多队员进行着猎鬼行动的鬼杀队主公。

他只是坐在那里，满庭的秋色和孤寂的风便温柔地跪伏在他身旁。

此刻，四目相对，天光突然终于明白了这熟悉的感觉是什么——

一个年纪轻轻，却已注定在余下的一生里背负着命运的人。

在寂静达到顶峰的一瞬间，天光竟感到自己发声的喉咙有一点刺痛，“好！我加入！”

产屋敷耀哉：？

加入？什么加入？

不是合作吗？

具体合作事宜还没开始讲，为什么这人就答应了？

他看到天光突然兴奋起来，右拳锤向左掌心，“我不开万事屋了，我加入鬼杀队吧！”

等等！这是不是太快了？

他看到那穿着异域衣物打扮得与他们格格不入的女孩子越说越肯定。

“在哪工作都一样，开万事屋并不是我的本职，我不过是给自己找些事情做让自己不至于无聊罢了。”

她又开口轰出了一个猛料，“至于委托我的，是一只鬼。”

从虚空中才回过神来的不死川实弥又想拔刀。

瞳孔圆乎乎，眉眼很精神的炼狱杏寿郎十分洪亮地断定道，“鬼怎么可能有这么好心，他是要送你去死吧！”

悲鸣屿行冥手里的佛珠越拨越快，“你放走了那只鬼？”

她回忆着那位到死自己也不知道她名字的委托人。

“那是我遇到的第一只鬼，是被上弦之贰转化的，刚成为鬼两天的女孩子。她成为鬼的时候吃掉了自己的父母，清醒后十分痛苦，被上贰故意放走，躲藏在山中。靠着捕食野兽和自啖一路找到我，在抵不过本能之前，委托我去救下她中途遇见的鬼杀队女孩，告诉了我许多情报，随后说出了鬼舞辻无惨的名字自杀了。”

望着反应各不相同但几乎没有动容的几位鬼杀队队员，她大拇指指向自己，“所以，我，超讨厌鬼舞辻无惨的！”

她把话题又转了回来，对着产屋敷说道，“你需要知道的是，你所看中的我的治愈能力十分受限，而且我并不擅长战斗，在与鬼的正面抗衡中几乎不占优势，这样的我，你也想要合作吗？”

被这么多信息冲击，产屋敷耀哉坚定得没有一丝动摇，声音的抑扬顿挫里是令人不会质疑的信赖，“没错，我相信你的才能。”

天光抱着手臂看着他，嘴角的笑容越勾越大，最终，乌云散开，短暂而温暖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

她开口：“那么重新认识一下，我名为，天光。”

“只是天光。“

“我来自于相当远的远方，一个和这里不同的世界，如你所见，无论是从种族来讲还是从能力来讲，都是非常不一样的世界。”

“一年前因为意外来到这里，短期内不打算回去，便以江川为姓，混入其中罢了。想叫我什么都可以，但是天光对于我来说更熟悉。”

她走到刚刚为了挡住猫头鹰少年视线而甩在地上的斗篷旁边，拎起了黑袍斗篷挂在臂弯上，对着鬼杀队的主公说道，“我的本职是一名大魔法师。“

为了将来的合作，她不遮不掩地说道，“我所拥有的，是魔力，可以做到许多事情。”

她反手将斗篷收到亚空间，视线扫了一圈干净而空荡的庭院，手一翻拿出了一个陶杯。

“拥有并运用魔力的人，以不同的方式看待这个世界。”

她抬手化出一道光刃，将陶杯从中间竖劈为二，单手接住。

“因为老师比较严厉，所以自认为运用魔力的程度还不错，现在已经毕业，今年18岁。”

她眼睛一眨在身前化出一道魔法阵，将裂开的杯子放到阵中，魔力提供了复制物质排序简单的无机材料所需的能量，裂口几乎瞬间就被修补完好，随后她扯住两边杯沿，用力拉伸，陶杯变成了长条形的容器。

金红色的年轻猫头鹰看起来非常开心，歪着头聚精会神地盯着自己的动作，天光感觉……他像在看变戏法的。

她扭头看向暴躁小哥，“对于魔法师而言，知道即是做到，我了解人体手臂的肌肉分布排列，所以修补你的手臂和修补这个杯子没有区别。”

暴躁小哥暴躁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神情的改变，脸臭得很，偷偷瞟了眼他的主公，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将变回原样的陶杯收了回去，看向产屋敷耀哉，“修补胡蝶香奈惠的肺部也只是因为情况允许，情况稍微再复杂一点的话我就救不了她了，内脏方面的疾病我几乎都无能为力。”

“除此之外我还有事情要坦白，因为这个世界的魔力过于稀薄，我的魔力储存量非常少，能力受到了限制。”

“虽然身体里并不只有人类的血脉，但没有吃人肉乱杀无辜的不良嗜好，从始至终认同的身份只有人类一个。”

暴躁小哥突然对自己鞠了一躬，脸色看起来像是要杀人，“非常抱歉！尚未搞清楚情况就擅自袭击了你。”

天光：“倒也不必。”

产屋敷耀哉看着这个突然就把自己给卖了的大魔法师，只是温和地问道，“你并不缺少金钱，也没有因为被鬼伤害过而拥有着一定要歼灭恶鬼的意志，就这样第一次见面就决定加入鬼杀队。”

他悲悯地望着天光，“拿不出决心和气魄与鬼为敌的话是十分危险的决定，你这样的行为我不理解。”

……

天光看向位年轻的主公和他同样年轻的部下，垂下的手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法师袍边，坦诚地回答到，“曾经的我也有过无论如何也一定要做到的事情，只是我最后并没有成功，“她在阳光下清瘦纤细的身影孤独笔直地屹立着，”不过，我在你们身上看到了曾经努力抗争的自己，所以忍不住想要帮助你们。“

天光最终很真诚地对他说，“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你说话很好听，这里怪人很多，我感到很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