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燃灯道人

二人相拥，汲取彼此的温暖，不知辰光几何。直到她不禁瑟缩身子，洛初不得不将她搀起来，领着她朝来时的路返回。

“殿下可找到了出路？”

塔内幽暗，没走出多远便什么也看不清，仿佛游走在虚空。这种捉摸不透的感觉让澜嫣不安极了，她提气想照亮前方的路，却发现手心里的仙火幽微，体内的气仿佛聚不起来，一下子便散开了去。

“这是？”

洛初眉头紧锁，脸色郁郁，“方才寻出路时，本君已发觉塔内蹊跷。除了防御性的法术，本君无法可施。即便给你造了结界，结界里的气也很容易便散了，故而你受到了塔内戾气的侵蚀做了噩梦，结界早已没了作用。本君听闻七宝玲珑塔状似七层却不止七层，塔内有着另一番天地。咱们怕是踏入了，”他深邃的目光定在她的面颊上，“虚空混沌之境。”

澜嫣不由得攥了攥他搀扶着她的臂膀，“那……那如何是好？”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他们摸黑走了许久，期间澜嫣好几回几乎要撑不下去，可行走在幽暗之中的不安和恐慌紧紧抓住她的心口，她不敢停下，生怕迟则生变。无论如何，当务之急便是走出这虚空之境。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他们以为只能在这里兜兜转转时，前方似乎有点点光亮落在这片虚空之中。她心下一喜，拍了拍洛初，“二殿下，你看，那儿有光。”

他眉间的凝重并没有减轻半分，这诡异的虚空里出现的任何事物都透着诡异的气息，他低声道，“跟着本君，一切当心。”

话虽如此，他们仍是加快了步伐，那星星点点的光亮离得越来越近，终于他们踏入了亮光，一阵眩晕后眼前逐渐清晰起来。这……这是哪儿？

潺潺的流水顺着山谷缓缓流淌，微风吹拂，轻轻吹起他们的衣摆，不知名的花草开满了整个山坡，生机勃勃。而他们身处溪边的树林之中，身后是一处山洞的洞口，看上去怎么都像是凡间的某一处景色优美的山林之中。

“玲珑塔的虚空通往凡间？”

洛初试着提气，气还未凝聚便散了，他摇摇头，“不，我们还在虚空中。”

“我还以为虚无之境都是幽暗晦涩的，没成想还能有如此瑰丽之色。”

“越是违背常理的东西越是危险，小心为上。”

他们朝溪边走了过去，走近了才看到溪边坐了个老翁正在钓鱼，他面色红润胡子花白，悠闲自得地眯着眼等鱼上钩。洛初迟疑了会儿，走上前去打了声招呼，“不知老翁如何称呼？”

“在下燃灯道人。”

燃灯道人怎会守在这虚空之中，估摸着只是他的一缕神识。但他没有声张，只是顺着老头说道，“见过道人。不知此为何处？”

“二殿下明知故问，自然是玲珑塔。”

“道人识得本君？”

燃灯道人哼哼，“二殿下身为天空战神，战功赫赫，神族谁人不晓。”那老道人说话时也不见他张嘴，却声如洪钟，澜嫣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洛初拱手，“本君有一事不明，望道人指点。”

这时老头朝他们看过来，打量着他们的目光如鹰一般锐利，“说来听听。”

“此处可是虚空之境？”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不管是与不是，尔等都出不去。”

听他这么说，洛初反倒松了口气，“看来道人知晓如何走出这虚空之境。”

老头略微惊讶，很快又恢复如常，只是话中的语气渐渐缓和，“老道自然知晓。可那又如何？”

洛初笑笑，“道人有何要求不妨提出，本君定当倾尽全力。”

燃灯道人听罢，忽地笑出声来，他收了鱼竿和鱼篓，越过他们脚步并未作任何停留。洛初拉上一头雾水的澜嫣紧紧跟随其后，不多时他们便到了一处小木屋。屋前用篱笆围出了院子，院子里栽有一棵苍劲的松树，若不是知晓此处为虚无，澜嫣会以为这就是凡间一处普通的屋舍。

道人走到树下的石桌停下，指着石桌上的棋盘道，“陪老道下盘棋，若赢了老道，尔等自然能知晓如何走出这虚无之境。”

洛初并没有心急地应下，而是绕着棋盘走了半圈，又折返回到澜嫣身边，对燃灯道人说道，“好。不过，”他转向澜嫣，嘴角噙着笑，“本君不善棋艺，还是让澜嫣公主陪道人下棋吧。”

澜嫣一听不由得瞪大了双眼，这是在说笑吧，她那三脚猫功夫，连凤招都要让她三分才能勉强给她个面子，这道人看着脾气似乎不太好，让她去下棋明摆着让燃灯道人难堪，她实在想不出为何洛初会出这个馊主意惹怒这老头。

显然道人也有些疑虑，他这才细细地打量着澜嫣，“尔乃西海的公主？”

“正是。澜嫣见过道人。”

“无妨，那你来陪老道下盘棋吧。”

澜嫣笑笑，微微侧头不解地看着洛初。可他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微笑着拉着她在石桌边坐下，“你且好生陪道人下棋，本君四周逛逛。”随后他征求道人的意思，“不知道人是否应允本王四处走走？”

道人大手一挥，“殿下请自便。”

什么？！他不仅要自己陪道人下棋，他自己还要开溜？虽说她知晓洛初的个性，此举定有他的用意，可她心里实在担心，紧紧攥着他的手不放开。

“乖，本君即刻便回。”

道人爽朗一笑，“你这女娃娃，难不成还怕老道欺负你？”

澜嫣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不得不松开手，“道人说笑了，那咱们开始吧。”

她执着黑子落在棋盘上，忽地周遭的景色又变了，她似乎坐在一处城门楼上，在她的脚下是广袤无垠的沙场。而在她落子的瞬间，沙场上的某点凭空出现了一名将士。她忽然明白，这并不是普通的棋盘，而是个点兵阵。燃灯道人和她比的是阵法，而她是泽清的弟子，阵法自然熟记于心。也正因洛初看出了门道，他才放心地将棋盘交与她，倘若她能赢了道人走出这片虚无，这便是她的大机缘。

既然如此，那她必然不负他所托全力以赴。

棋盘上手指翻飞，黑白子交错落下，阵法灵活多变，战况更是瞬息万变。燃灯道人初时还有些漫不经心，可随着黑子在棋盘上的阵营越来越多，他不得不思虑思虑。没想到这女娃娃看上去年纪不大，修为也不高，战术战法的修为倒是不容小觑。

澜嫣平日里最喜研究战术，此时如同进入了无人之境，心里眼里就只剩下一张张交错的阵法图。直到战场上传来胜利的号角声，澜嫣才如释重负，落下最后一子后，他们又回到了院子里。

“你个女娃娃，战术修为如此之高，老道惭愧，技不如人。”

澜嫣明眸微晗，拱手低眉，“澜嫣不才，道人承让了。”

身后传来熟悉的味道，她听到他说，“不知道人是否能够告知走出这片虚空的法子？”

洛初目光坚定，话中并无过多情绪，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赢了这盘棋。洛初战神威名众仙皆知，澜嫣只道是他战术了得修为精湛，没成想他能有如此谋划，她不得不对他更敬佩了些。

燃灯道人哈哈一笑，“自然自然。老道一言九鼎，定当不会食言。不知二殿下是否知晓虚空之阵？”

“本君曾听闻，并不十分了然，望道人指点。”

“此乃玲珑塔内虚无之境，若想随意出入虚空之境，必然要通过虚空之阵。而玲珑塔内的虚空之境又与旁的不同，因由塔内的七件宝物。老道会交与二殿下虚空之阵阵法图，待尔等集齐七件宝物，启动虚空之阵便能踏破虚空回到玲珑塔内。”

“何处寻七件宝物？”

只见道人神秘一笑，领着他们至一处海边，指着远处一抹殷红说道，“渡过这片海，尔等会见到一座岛。岛上的三足金乌守着另外六件宝物，二殿下只需制服那金鸟，七件宝物便唾手可得。”

如此简单？澜嫣怎么这么不信呢……她还想问些什么，回头却不见燃灯道人。她忙轻声唤了唤洛初，“二殿下，道人不见了！”

洛初并不十分在意，只是垂眸盯着脚边看似静止不动的海水，喃喃说道，“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