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6

“是个难题。”对于利欧要穿什么衣服去歌剧院，奎宁同样困惑。他的雇主是一位生活简约的学者，不需要那些花里胡哨的礼服。那些衣服在他看来，就像是用一堆布料把身体捆得紧紧的，动弹不得在那些上层人的眼中才的上完美。

“知道吗？先生。”奎宁忽然开口。

利欧听到他说话，转过身看着他。奎宁往后退了两步。视线在利欧身上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继续说：“从我第一次见您的时候，就觉得这栋别墅的主人是个随和、理性的人，所以别去在乎该穿什么。”

这样的话不失为赞美。“谢谢。”利欧有些意外，熟悉他的人对他最常用的形容是“沉闷”，“你不觉我是个呆板的人吗？”

“‘呆板’可算不上，”奎宁咧嘴一下，“顶多有些沉默寡言。”他把利欧往衣橱前推了推，“好了，先生，不如选一件平日里你最常穿的一件吧。”

经这样一提醒，利欧忽然回想起和菲亚特第一次见面时穿的衣服，一间普通的灰色风衣。正当他要把这件衣服取出来的时候，奎宁又发表了他的见解，“先生，我猜您一定是对博纳利先生有好感，才会对打扮成什么样去见他犹豫不决吧？”

利欧局促地把手中的信和邀请函原塞回信封里，塞给奎宁，说话忽然磕巴起来：“菲亚特他……他很美丽，如果你见过他，就明白我说的意思了。”利欧慌里慌张地拿出那件外套换上，想掩饰自己手足无措的样子。

奎宁看着利欧披上大衣，那种匆忙的样子说明他跃跃欲试的心情已压倒了无动于衷和消极冷淡的一面。“得了吧，先生，您可不是这种肤浅的人，这我知道。”奎宁激动地拍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也许是被说破了心思，利欧从西装背心口袋里掏出一只怀表看了看。奎宁还在不慌不忙、若无其事地侃侃而谈。

“时间不早了，帮我备车吧。”利欧吩咐道。

夜色已经降临，弓箭花园皇家剧院在幽蓝的夜空下显得气势恢宏，那里是瓦克郡最负盛名的老牌剧院，高耸的墙壁上挂着圣诞夜歌剧的海报，一出的歌舞剧，正是菲亚特当主角的那部剧。距离演出还有几个小时，却已经有慕名而来的观众陆续入场。

剧场后台的热闹在临近演出前的半小时到达了顶峰，姑娘们穿着美艳，舒展着身姿在为开场的舞蹈做最后的准备。菲亚特从首席领舞的化妆间里听到这场歌剧的首席女高音的欢笑声，庆幸的是这里是他独自的化妆间，房间里面早已堆满了仰慕者送来的鲜花。

“菲亚特。”

随着清浅的一个女孩声音的落下，菲亚特朝化妆间的门口看去。门口站着一个与他年龄相仿，已经换好芭蕾舞群的女孩。

“席琳，你已经准备好了吗？”菲亚特露出笑容，招手示意她进来。

走进来的姑娘是黛耶夫人的女儿。她的脸孔干净洁白，双颊红润，完美继承了她母亲那一双翡翠颜色的眼睛，一头光泽如金的长发宛如戴在白皙额头上的皇冠。“是的，我来看看你。”席琳站在门口，露出了害羞的笑容。

菲亚特比席琳的年龄稍长。他们一同在黛耶夫人的芭蕾舞学校接受训练，他在舞蹈方面的天赋席琳虽然不如菲亚特，但并不影响在这所画家歌剧院里他们是要好的朋友关系。

“这些都是你收到的鲜花吗？”席琳环顾屋内，看见红色地毯上摆满了各色鲜艳的花束，还有不少名贵的小玩意儿。

梳妆室很大，华丽气派，一张油光发亮的椭圆形红木桌子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盛酒的瓶子和玻璃杯，还有香柏木穿衣镜，刻浮雕的梳妆台，圆顶上悬挂着的吊灯把屋内照的通亮。那位众星捧月的人间尤物坐在梳妆镜前为一会儿的上台表演做准备。

“真叫人羡慕，菲亚特。”她说着这话，脸依旧泛红，并且再次把目光转向菲亚特，缓步走了进来。

“迟早有一天，你也会有这样的化妆间的。”见到席琳走进来的时候，菲亚特从椅子上起身，面向身旁的一根柱子站直了，玩闹似的对席琳说：“帮我把这件芭蕾舞的腰身再拉紧一些。”

席琳以为菲亚特穿着芭蕾群是在和她开玩笑，于是害羞地笑了笑，继续她带来的话题，“听说有位香水大亨的千金为你成立了俱乐部，就在拉斐特大街的一件香水商店。”

“那些姑娘们整日无事可做，我倒是希望她们能找些别的爱好。”

席琳掩住嘴笑了，又说：“俱乐部现在还有不少男士也加入了。”

“饶了我吧！”菲亚特边摇着头边说，手里摆弄着裙边。

席琳看着他穿上芭蕾舞裙的样子，柔软的腰枝仿佛是春风吹拂的杨柳，她相形见绌了。“演出快开始了，别闹了，菲亚特。”席琳也笑着摆摆手。

然而菲亚特却依然疑惑地看着她。

“哦不……菲亚特，你穿错了衣服，今天你跳的是男角。”说完，席琳脚步轻盈地跑了出去。很快就拿着一件双排扣的王子式礼服返回来。“你需要这个。”席琳把新换的礼服递给菲亚特，催促道：“快换上吧。来这里，我帮你再练习一下演出的舞步。”

“你真好，席琳。”菲亚特接过衣服，换上的空隙抬眼看了看席琳。他注意到她的头冠上戴着一圈精致的银柳叶，说：“头冠真漂亮。”

“谢谢。”席琳羞涩地低头一笑，不禁伸手摸了摸头冠。

“是渥伦特先生送你的吗？”菲亚特露出心知肚明的微笑，故意这样问她。

渥伦特家族是这家剧院的第二赞助人，努瓦杜渥伦特伯爵的次子阿尔贝托英俊风流的名声远扬在外，他时常会来剧院，当然，只要他来，一定是为了席琳黛耶，他还将他介绍给他的朋友。“渥伦特家的公子在追求席琳”，这样的传言绝不能流到黛耶夫人的耳中。但是，即使是这样，又有什么不妥呢？埃尔贝托是一个单身贵族，他有资格享受这样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