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来自西域的赠礼

迟乔挂着一派神秘莫测的笑，食指贴唇，狡黠的眨眨眼：“先去沐浴，晚些时候你就能亲眼见到了。”

陆玖迟疑的多看了他两眼。

这个笑容他不可谓不熟悉，小猫崽脑袋里盘算着不正经想法的时候，面上总会不由自主的带上这样的笑容。

“你会喜欢的，”迟乔轻敲了敲盒子：“崽，你要相信我啊。”

不是陆玖不想相信。

只是猫咪满脸写着‘不管你喜不喜欢反正我肯定很喜欢’的表情，让他有一瞬感觉背脊发毛。

迟乔眯着眼睛笑，推着他往汤池宫走：“赶紧的。”

汤池宫的水散发着滚滚热气，连呼吸都带着温暖的花香。

迟乔一抖身变回猫咪，衣裳散落在地，鼓起一小块不断咕蛹的包，很快从中钻出一只抖着耳朵的小猫崽来。

小黑猫身上的毛大多沾了喷涌而出的兽血，如今兽血凝固，连带着原本顺滑的皮毛也跟着结了板，原本蓬松的小猫崽身上的毛耷拉着，感觉好狼狈。

陆玖抱过他，搁在率先备好的小木盆里，先用小梳子将染血的毛发梳开梳顺清澈的水很快被染成鲜艳的红，小黑猫撇着耳朵，高扬着小下巴任他梳洗，尾巴有一搭没一搭的拍着水，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瞧他这番模样，陆玖眼底不由得漾出一抹笑意，顺手挠了挠他的下巴，小猫崽便侧过头蹭他的手心，拍水的尾巴高高翘起，尾尖节拍器一样前后打摆。

迟乔在自己的呼噜声中扭扭蹭蹭，被洗得干干净净，给擦了个半干，舒适的窝在软榻上舔舐御膳房新研究出来的奶香豆乳。

小肉爪懒散的托住自己圆润的小下巴，锐利的鎏金猫瞳半眯着，一面品茶吃点心，一面心无旁骛的围观自己的崽洗澡。

啊，美人沐浴图，真的是百看不厌。

睿智的猫瞳里闪过并不罕见的色眯眯的光。

陆玖已经被他盯习惯了，从前或许还会觉得有些羞涩背过身去，可每次洗澡都这样，如今也害羞不起来了，动作迅速而不失美感的沐浴完，擦干身体披上衣服，用柔软的浴巾裹着半湿不干的小猫咪往寝宫走。

一路上灯火通明，外殿的门一打开，扑面而来的一股血腥气，白虎侧着头舔舐自己身上的血痂，耳朵抖了抖，察觉到他们回来了，粗壮的尾巴便吧嗒拍了下地面，头也不抬的继续舔舔舔。

陆玖看了它一眼，又瞧了眼怀里同样抖着耳朵甩尾巴的猫咪，恍惚觉得大猫小猫大约只是体型差异，本质上确实是同一类生物。

进了更为温暖的内殿，迟乔便从他怀里跳出来，变回人形滚到床上，从choker里掏出自己的睡衣患上，盘着腿等陆玖来给他擦头发。

陆玖换掉了带着寒气的衣裳，单穿着里衣坐上床，把小小一只猫圈在怀里，细致的给他擦头发。

迟乔左看看右看看，闲着无聊，伸手将转移到床头柜上的小箱子搬过来抱着晃了晃，听着内里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嘴角不着痕迹的扬起来。

等猫咪细软浓密的头发被擦干梳顺，陆玖才给自己擦，迟乔便顺势从他怀里跑出来，盘腿与他面对面坐着，毫不客气的伸手扒他的里衣系带。

陆玖动作一顿，惊讶的看着他：“娇娇？”

迟乔哼着不知名的歌，抬眸瞧了他一眼，不搭理，继续埋头扒衣裳，好认真好细致啊。

陆玖不知道他的小猫崽要做什么，只能顺着他的意思动作————当然，大概率会是些不可描述很不正经的事，但万事无绝对。

毕竟今天的猫咪扒衣服的动作并没有那样迫不及待，慢条斯理不急不忙，好像真的就只是想给他把里衣褪下。

陆玖有点惴惴不安。

等把人扒得连条底裤都不剩，猫咪轻舔了舔唇角，目光大剌剌在他身上扫来扫去，吧嗒一声打开了怀里的盒子，将其展现给有些局促羞赧的崽崽看。

陆玖看了一眼。

白绸布，小而密集的金铃，大片叠在一起的薄软透色鲛纱，金银交错、勾连着银铃薄纱的臂环，腿环......

陆玖僵硬的收回目光。

好像看错了，不对劲，再看看。

陆玖又看了几眼。

......很怪。

迟乔将牵系着薄纱的臂环腿环拿出来，又将一大块白绸衣料搁在旁边，下面垫着的是夺目耀眼的金色腰链，静静压在脚链与颈链上，都是花纹繁复精致的工艺品，挂着无数个镂空的小铃铛。

陆玖：......

等，等一下。

迟乔拎起搁在最底下的额饰，笑意吟吟的看着他的崽：“宝贝儿，金闪闪的是不是超级好看？”

陆玖：......

能说不吗？

陆玖第二眼就看出这是什么东西了，也多少能猜出他小猫崽的坏心思，艰难道：“娇娇，我可能穿不上。”

那一箱子瞧上去遮不住什么地方的布料纱衣，金银串饰，正是来自西域，专供舞妓装扮的衣裳。

如果用猫崽口中的‘地球语’翻译一下，大概就是西域版'情趣X衣'。

贡品里出现这种东西不足为奇。每年西域外使上贡的东西都多少有些出入，但也有一成不变的‘礼品’——那些身子娇娆的绝色舞姬。

大部分情况下，历代皇帝都会故作推脱，最后‘为了两国情谊迫于无奈’明面上将舞姬作为伶人收下，但暗地里，没有几个能经受得住那些被调教成型的妖媚舞姬痴缠，后宫里总有那么几个宫殿会被腾出来安置这些金发碧眼的美人儿。

能勾得住这些见惯了天下美人的一国之主，舞姬们必然不只靠是一张脸。这些来自民风更为开放的塞外的姑娘们，为了博得皇帝的宠爱，让自己在这远离家乡的地方拥有一方立足之地，几乎无所不用其极。

许多手段是娇养在闺阁里的大家闺秀根本想不透，也无颜做出来的，就比如穿上这种半遮半.露，动作稍大一些就直接衣不蔽体的纱衣，娇媚的跳着风情万种的西域舞蹈......身段妖娆的美人舞动着，清脆的铃铛声伴着娇俏悦耳的嬉笑，肉眼可见的活色生香。

身边围满了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的皇帝哪里见过这样刺激的大场面，心智不坚定便被勾了魂去。

大约前朝的几个皇帝都在舞姬们身上栽过跟头，皇帝给吹了枕边风，回赏了不少礼，西域尝到了甜头，试探过几次便毫不遮掩的把这些不堪的衣物当作贡礼，连同那些金发碧眼的美人儿一并呈上来。

陆玖脑中迅速闪过呈供上的礼单，有一列便是纱衣数套，那时候也没多想，以为同临海地区呈上来的鲛纱披肩差不多，现在想来，纱衣的数量与送来的舞姬十有八九对得上号。

“发什么呆呢？”迟乔很不满他的崽这个时候走神，戳戳他柔韧的胸口：“我说穿的上就穿的上，你没见这衣裳后面都是用银链扣住的么，胸围也不小，你的肌肉不夸张，勉勉强强传上去完全没问题！”

陆玖：这也不是穿不穿的上的问题。

他......不想穿。

这种衣裳，拿到前朝皇帝后妃面前，那些知书达理的女子估摸着都能宁死不从，何况是他？

堂堂一朝君主，怎么能穿那些下流舞妓用来勾引哄骗金.主的衣裳！

他从小接受的儒孟教育遵奉克己守礼。

不可能，绝对不可————

“你穿嘛，”迟乔眉眼一耷，软声道：“一件衣裳而已，崽崽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要求都不能满足我，你是不是一点都不重视我？”

陆玖：......那倒也没有。

“我又不是让你穿了给别人看，”他嘟囔着：“我自己想看一看嘛，就我一个人看，这也不可以吗？”

陆玖清咳一声：“不是我不愿，只是这衣裳实在是有违礼数......”

“怎么就有违礼数啦！这不是还有布料呢么？你现在身上还啥都没穿呢，不是更有违礼数！”

陆玖被他赌的哑口无言。

虽然但是，什么都不穿跟穿着那种羞耻的衣裳任由猫咪上下打量、调戏，到底还是有本质上的差别吧？

小猫咪才不管自己是不是在诡辩，眉眼低垂，眼尾渐渐漾出一点粉润。

“还是说感情淡了，崽崽连我都要避嫌了对不对？好，我知道了，对不住，你不想穿就不穿吧。”

陆玖张了张口，心头狠狠一颤，轻声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娇娇————”

猫咪不听他解释，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眶看他：“到底还是我太过界了，毕竟你如今也是一国的君主，不再是以前在冷宫里跟我相依为命、只有我一只猫的崽了，总要端着点架子的，我懂。”

他垂着脑袋不再吭声，瞧上去失落又难过，胡乱扒拉着摆了一圈的衣裳首饰往箱子里塞，用力合上箱子，变成小猫咪一扭身跳下了床，几步蹿上自己的豪华猫架，大有今天每天后天好多天都不打算搬回床上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