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既然有些事大家都已经心照不宣，我又何必自作多情多此一举？

——苏酥的复读日记

强光刺得苏酥睁不开眼睛她只能一只手抬起挡在额前，什么都看不见更别说再向前一步。

恍惚中看见一个人影逆着光向她走来但无法看清他的容貌。直到他靠得近些苏酥才勉强看清他的轮廓。

苏酥定住脚步，眉头紧蹙，直愣愣地看着他。

温让。

还是记忆中的那个少年，穿着记忆中一中的蓝白色的校服。

光在身后，熠熠生辉。

脚步停在了离苏酥不远处的地方。

“苏酥……”他开口，眼睛亮亮的的，“好久不见。”

苏酥眉心一跳，愣住后哽咽着发不出声。

他还是老样子，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嘴角会有浅浅的梨涡。

腼腆却又明媚。

“你还喜欢我吗？”是小心翼翼的询问更像是在不自信的试探。

那一刻，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然后又迅速流返回全身各处，整个人跟触电般麻木。

苏酥不可置信猛地抬起头，刚好对上他的眼眸。

两人在余晖中四目相对，只有风的声音，夏日傍晚的晚风一如既往的轻柔，却吹动了她这些年的的波澜不惊。

“……”她正要开口却看到周围的建筑都迅速坍塌，扬起的灰尘如巨浪般从背后袭来立刻将他吞噬。

“等一下！”苏酥几乎是喊出来的，脚已经先意识一步向温让奔去，即使用尽所有力气还是扑了个空……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尘土掩埋。

这一刻世界是真的静下来了，连哭都没有声音……

一股肉包子味扑鼻而来，迷迷糊糊间还听见有人在叫自己，苏酥逐渐清醒缓缓睁开眼发现苏薇正咬着包子坐在床沿。

苏薇担忧地看着她，“姐姐你梦到什么了难过成这样？”

“没有啊”苏酥这才注意到自己已经哭了，胡乱抹去脸上的斑驳的泪痕。

刚刚的梦真实的可怕即使彻底醒来心跳还是狂躁不止。

“好吧”苏薇狐疑地点点头，“你不是还要去参加文皓哥哥的婚礼吗，赶紧起床吧。”

“嗯”苏酥抓抓乱糟糟的头发如释重负般长舒口气然后慢悠悠地下了床。

进入洗手间苏酥狠狠地往脸上覆了几把冷水才算彻底清醒，她呆呆的望着镜中狼狈邋遢的自己又沮丧地叹了口气。

-

徐文皓的婚礼定在南淮的湖云山庄，和他读书那会幻想中的婚礼一样。

这里是南淮市有名的婚礼圣地，房子多是上个世纪欧洲古堡式建筑，周围山丘延绵不绝，绿树成荫环合……有种走进欧洲童话世界的感觉，浪漫气息浓厚。

苏酥沿着木板小路边走边出神地欣赏风景突然听见背后有人叫她，回头一看正是今天的主角徐文皓。

一身裁剪得体的黑色西装刚好衬出他高大修长的身形，红色领结戴得整整齐齐，头发也被精心打理过并喷上了发胶固定……他腼腆地笑看着她，褪去了年少时的稚气散发出成熟男人的稳重。

“今天格外的帅呢！”苏酥笑着为他竖起大拇指。

徐文皓傲娇地皱起眉故作可惜的样子开玩笑说：“后悔没早点get到我的帅了吧！”

苏酥噗嗤笑出声赶紧做出赔罪的动作说：“是是是，小弟眼拙，那待会儿我自罚一杯向大哥赔罪可好？”

“一杯不够怎么着也得三杯吧！”

“行，只要你开心一瓶都可以！”

两人相视一笑。

今天没有太阳，天空只布了一层薄薄的乌云，随着风慢慢悠悠的飘。

一阵从远山吹来的风轻轻拨弄苏酥两鬓的碎发后又继续吹向山林。

“苏酥……”徐文皓看着苏酥正经起来，眉头稍稍皱起欲言又止。

苏酥注意到他的微表情笑问：“怎么了？”

徐文皓看着她迟迟没开口。

“到底怎么了，不说算了……”

“你，还喜欢温让吗？”

！！！

苏酥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这么多年她的第一反应居然还是否认。

“不喜欢了。”说这话的时候苏酥很平静，平静到她都分不清到底是她释怀了还是这么多年习惯性的否认起了作用。

苏酥黑羽般的睫毛轻轻扑闪像是思考了一会儿又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强行纠结只会委屈自己，我不愿意委屈。”

眼神和语气都很坚定。

徐文皓看着满面笑容的苏酥愣住几秒而后低头失笑。

他也不知道这一笑到底是笑自己这个局外人多虑了还是笑她那个局中人辨不清自己的心。

徐文皓看了看苏酥继续说：“不过我还是要补充一句，你随便听听就好，据我所知这些年温让都没有女朋友，听说他也在s市发展。”

苏酥眉心跳动心里咯噔一下，吸吸鼻子一笑了之。

“不对啊，你怎么知道我……”

他无辜地撇撇嘴：“难道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苏酥：“……”

“不会吧？！”

苏酥：“……”

“你藏可真严实啊！”徐文皓诧异到笑了，“不过，是我猜的。”

苏酥：“……”

“好了不逗你了，其实这是你自己说的。”

她有说过这话？她连提起温让的名字都得心虚好一阵，叶雯都没说怎么可能跟别人说她喜欢温让！

“还记得你复读结束那天晚上吧，我说为了庆祝你正式毕业然后一起去喝酒，”徐文皓慢慢提醒说，“你才喝一瓶就神志不清了然后开始东扯西扯，不知怎么就哭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念叨着温让的名字，我一问你就都抖出来了。咱俩难兄难弟的还抱头痛哭来着。”

苏酥面子薄听到这话立刻羞红了脸，只能慌慌张张地干咳几声掩饰尴尬，心里暗暗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喝酒了。

“这么久的事你还记着啊？”

“嗯，我记得可清楚了！”徐文皓顿了顿继续说：“不过我就是不确定你现在是不是还喜欢他。”

苏酥低头笑而不语。

两人都不说话了就安静地看向远处的那片柏树林。

“你快过去吧时间不早了。”苏酥望向徐文皓提醒说。

徐文皓低下头嗯了一声却没有要动身的意思。

一群惊鸟倏地从柏树林中飞起，在空中聚集又散开。

徐文皓吐了口气墨色的眸子很快沉下去，“无论怎么样，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得偿所愿……带上我的那份。”

苏酥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呆愣愣的站在那里像半截定在土里的木桩，有那么一刻徐文皓的背影在风里显得比阴沉沉的天空还要落寞。

“你……”苏酥犹豫了很久还是没问出心中的疑问。

徐文皓没有立刻回答他垂下眸子几秒后突然抬起头看着苏酥坚定地说：“我会好好爱她的！”

比起答案这句话更像是搁在心里很久的抱怨。

当初叶雯接受徐文皓是基于他九年陪伴的感动，她根本没法像对待正常恋人一样对待他，在日常的相处中她会下意识躲避和疏远。

和叶雯分手后徐文皓就像换了个人。一年里逃课打架处分开除一步到位，大三那年他被家里人强制送到国外镀金，没多久又偷跑回国变成了玩世不恭浪荡公子整天出没于各大风月场所，身边的女孩子基本上每天一换……他试图以这样的方式引起叶雯的注意，只要能和她重新在一起哪怕是同情也没关系。

可是他最后等来的是叶雯的更加冷漠，他这才彻底死心选择再次出国。

所以徐文皓后来遇到和自己那么像的贺星妍就像看到了自己的过去，两人相处才一个月就决定闪婚了。

但是徐文皓根本就没有释怀也没有忘记，这场婚礼更像是对贺星妍傻傻倒追的同情和无法释怀上一段感情的赌气。

苏酥觉得徐文皓就是个自私的混蛋，后知后觉却又为他和他的新婚妻子生出一些悲哀……被爱的那个永远都肆无忌惮。

无论怎么样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祝福就好。

那天的婚礼很浪漫像童话世界里那样。

粉色的玫瑰花拱门，洁白无瑕的婚纱，温柔娇羞的新娘，喜笑颜开的宾客……所有人都是开心的，一草一木无一不被喜悦点染。

苏酥看着台上单膝跪地庄严宣誓的徐文皓心里突然涌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少年徐文皓长大了。

婚礼结束后宾客都去山庄里吃席了，苏酥心里堵得慌就一个人在周围转转。

天色渐晚，西边的乌云层里隐隐约约透出金光，天边偶然掠过几只归鸟。

不知不觉苏酥已经走了很久，她自己都不知道走到哪里。

沿着小斜坡的石阶慢慢向下没走几步就被坡面上的点缀在草地上的蒲公英吸引了。

苏酥穿了一件白色的绣花连衣裙也没顾及到什么形象就蹲在草地上，两边的裙摆掉落一些在地上也没注意到，她高兴地折断一根蒲公英的茎小心翼翼地拿在手里生怕风把它给吹散了，她要自己吹。

苏酥慢慢站起身，抬头就对上了一双如月夜清潭般平静的眸子而在对视的那一瞬间那平静的眸子里泛起惊讶的涟漪。

她的笑容僵住，时间好像也在这对视的一眼中暂停。

眼前的人和记忆中那个模糊不清的少年的身影迅速叠加在一起最终呈现出一个无比清晰的名字。

温让。

一如初见那般惊艳，清风明月，温文尔雅，怦然心动。

心脏突然的痉挛和胸口的隐隐作痛真真切切的告诉苏酥这并不是梦，眼前的人就是温让。

相比于年少时的模样他变了好多，年少时的单薄身形变得更加挺拔修长，轮廓变得更加清晰硬朗，特别是那双无比清澈的瑞凤眼漂亮得看一眼就能蛊惑人心。

一阵风吹来，苏酥手中的蒲公英立刻散了，散开的绒粒顺着温让的方向飘飞，有几颗绒粒轻轻擦过他的脸最后轻挂在他的发梢上。

她木讷地站在原地手里还拿着光秃秃的蒲公英杆。

苏酥极力按捺住心中波涛汹涌的情绪，脱口而出一句“好久不见”

客气而疏离。

温让在这句客套话中反应过来，他收起眼中的惊异也礼貌性回了一句“好久不见”

确实好久了，从毕业到现在得有十一年了。

苏酥曾在知乎上看到过这样一句话“我知道那不是我的月亮但有一刻那月亮确实照在了我的身上”

对她来说，温让就是那悬挂于万里高空的月亮，年少时不经意的抬头让皎洁的月光撒进了心里，因此她喜欢上了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