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定之后，双方都有片刻的沉默。
气氛显得沉。
轻轻地咳一声，还是钱白坡先开口，他话语说得含蓄，“昨晚颖川城不太平，可有惊扰夫人休息？”
费靓靓莞尔，“我未有听到声响。”
一句话打回去，钱白坡立时无语。朝王符看一眼，那厮看着心事重重，像是在蓄力，又好像啥都没有。
心里头没底，他只有看向慕燚，干巴巴地笑一声，“有郡公在，北营军士的士气大为高涨，小官深受感动。”
慕燚半笑不笑，“颖川城城墙坚固，但城防军的质素欠佳，王统领还需下些功夫。”
话头直接抛向王符，不由得他不说话。
“郡公。”
像是给自己壮胆，王符这一声叫得极响，感受到凌厉的目光，但他梗直脖子，继续说话，“在下有要事商量，可否请夫人暂避一二。”
慕燚淡淡看他，手指在袖子上轻轻地掸两下，“夫人参与军事，王统领但说无妨。”
他这么讲，王符纵然诧异，也无话可讲。
钱白坡也是吃惊，悄悄地掠一眼费靓靓，他当然不敢多看，低下头暗自思量，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万安公英明神武，却不避嫌疑，让妇人参与军事？这般公私不分，恐怕难以成就大业。
他给慕燚减了一分。
王符倒没想那么多，他尚在整理思路，得了“但说无妨”四字，他便开口说话。
“郡公巡查了北营的军械库，又着人操练城防军，在下是城防营的统领，身负颖川城的守卫职责。郡公如此动作，可有不为人知的打算。”
不为人知？
这词用的。
钱白坡听得牙根都紧了，但他确如费靓靓所言，纵然心跳如擂鼓，面色依旧端得正。装傻充愣保平安。
慕燚的目光落在王符脸上，看不出喜怒，声音淡淡，“你有什么想法？”
王符咬一咬牙，继续往下讲话，“郡公在城中遇刺，查明是曹县令勾结海城所为，现刺客已被郡公尽数屠灭，万安公府与海城的这个梁子结得大，在下认为，郡公巡查北营军械库，又着人操练城防军，是要防止海城城主领兵攻城。”
慕燚维持高冷的面色，“确要有所防范。”
他这么讲，王符噎住了。
转过头看钱白坡，你说几句？
钱白坡与他站同一战壕，关键时刻也要搭一句。
又是咳一声，他搜肠刮肚，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自大宣朝立国以来，颖川城百年未有战事，若真正如此……怕不……妥当。”
慕燚浅浅笑起，“那如何……才是妥当？”
钱白坡被顶到半腰，吭哧几下，只能继续往下，“海城与颖川相邻，海城主若领兵来攻，必然浩浩荡荡。而颖川城只有八百守军，加上郡公与柳将军的兵力，也不会超过两千。郡公威武，或能守住城池，但战事一旦开启，必然延绵不断。颖川僻隅一角，朝廷救援不及，日后堪忧啊。”
说到这个份上，钱白坡也是豁出去，“战不如和，只是颖城王家的家主被劫，他与海城主关系尚可，由他出面，或可谈和。”
这个可以。
慕燚若有所思地看他片刻，然后点头，“县丞所言有些道理，能和自然最好。这样，海城主领三千兵马驻扎于颖河渡口，县丞巧舌如簧，就由你去议和吧。”
钱白坡愕然，嘴唇微微有些抖，“郡公，小官与海城主不熟。”
“你是颖川城的县丞，议和而已，熟与不熟又有何妨，聊上几句便会熟了。”
说完这句，慕燚抬起眸，冷峻的声音让钱白坡的心脏揪起，“墨天，着人将县丞送去颖河渡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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