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敬在颖川城外放了六千士兵，目的只是把慕燚困在城内，引周程的十万大军攻打海城。
他自己确如慕燚所分析的，领兵去了陇城。
一万八千兵士当然不够，城主令下，山戎旧地至少四十万大军，陆续往陇城行进。
吊诡之处在于，他们刻意避开周程大军，任其顺利到达海城附近。
申屠敬的这次行动，不算突然。
事实上，自申屠宏开始，历任海城城主都对大宣城有想法，只不过百年下来，萧氏皇族虽然对万安公府多有打击，但整体来讲，损益得当，包含万安公府在内的大宣朝，保持了足够的战斗力。
甚至大宣朝还对申屠家族进行渗透，申屠敬做到海城主后，有资格接触历任海城城主的秘密记载，海城传承了七十年以上的刘家，就是大宣朝安插进来的细作。
但是历任海城主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其往盛京城传递消息。真真假假，到申屠敬这一代，刘家早已投靠海城，萧翊登基，太后薨葬之后，自然而然地断了联系。
大宣朝第二任皇帝在位的时候，与当时的万安公商议，想要收复海城。海城在大宣朝也有细作，消息传回，那一任海城主策动戎狄南下，万安公府回防西北，此事方才作罢。
看着相互不搭介，其实暗战不断。
山戎旧地原本养了四十万大军，到了申屠敬手上，更加励精图强，硬生生扩张至六十万。
他在等一个时机。
没想到，关键时刻，他竟然一叶障目，反而让一个小县丞给点拨开窍了。
……
申屠敬悄然北上，走之前他把钱白坡扔给佐将军看管。
第九日晨曦初起，钱白坡高高举起双手，颤巍巍地走到颖川城下，撕扯着嗓子高声喊，“我是颖川城的县丞，我要见万安公。”
钱县丞么，城防军都认识。
距离远看得不太分明，一个个眯起眼，认真地看。
七嘴八舌，声音听着零碎。
“钱县丞有胡子么？看着不怎么像啊。”
“这么瘦么？感觉风吹吹都会倒的样子。”
“谁去把王统领找来，他俩关系好，而且他眼力好，应该能认出来。”
这几日，钱白坡吃不好睡不着，确实清瘦了。此刻独自站于冷风之中，更有凄惶之感。
他只能继续喊，嗓子眼都冒烟了，城楼上终于站出个熟人。
王符皱着眉头，左看看右看看，也是不大确定。反而是墨岩，很肯定的语气，“是钱县丞，去弄个吊篮，把他拉上来。”
这话是对的，城门关闭需要时间，不能给对方可乘之机。
他也喊，“钱县丞，你等着，我想办法弄你上来。”
钱白坡已经喊得脑子门抽筋，终于听到一声准信，他激动地差点晕过去。
……
这个年代的城门都有吊篮，小心翼翼地放下吊桥，等钱白坡走过，立刻又拉起来。
吊篮垂放在地上，钱白坡心领神会，上去坐下。两个大汉用力地拉，半刻钟后，颖川城的哼哈二将终于胜利会师。
心里头苦，钱白坡不欲多言。有气没力地挥一挥手，“领我去见万安公。”
王符脑子里有很多个问号，凑去他耳边，轻声地问，“海城主不在城外？”
钱白坡侧头看他，“嗯。”
王符明显一惊，声音压得更低，“万安公这边的消息，说他领重兵去攻打陇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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