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内室的气氛略显寂沉。
主要是薛轩，进来之后，他就显得心事重重，眉头微微皱起，神色渐渐凝重。
慕燚倒是从容，目光微微有些凉，若无其事地看着他。
叹息声。
薛轩不再迟疑，抬起头，“开弓没有回头箭，郡公，下面我与您讲的这些话，是新帝亲口所言，在下只是传达，绝非杜撰。”
慕燚静静看他，“嗯。”
薛轩还是叹息，一边解开外衣，从腰间的夹祅里抽出一块白色的丝缎。
他摊开，送到慕燚的面前。
“您请看。”
慕燚接过丝缎，低下头慢慢地看，初时他神情浅淡，不过看一会儿，他眉梢微微地挑了挑。
抬起头，“甚意思？”
薛轩面色还是凝重，目光盯住他，“红色区域是新帝打算封与万安公府的封地，万安县亦在其中。”
慕燚眉头蹙了一下，手指点一点，“绿色区域呢？”
薛轩轻轻咬牙，“封与柳将军。”
慕燚眯起眼，面色明明灭灭。半晌，他身体往后靠一靠，眸底闪过一道冷芒。
“这图画得粗糙，就由你来说吧。陇城归在哪一边？”
“陇城可以归您，但是万安军要帮助柳将军攻下海城。”
慕燚捏了捏额角，又拿起丝缎看一会儿。考虑片刻，他抬起眸，“这趟去宿城，你也打算讲这个？”
薛轩点头，“是的。”
慕燚目光浅浅一眯，兀自若有所思起来。
薛轩没敢说话，定定地看着他。
时间缓缓过去，内室静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慕燚慢吞吞地抬起头，面色平淡无波，“这份丝缎也要拿去吗？”
薛轩连忙摇头，又从腰间拿出一份，“新帝给了小官一模一样的两份。”
慕燚深幽的眸子眯一眯，随手将自己那份丝缎塞入袖袋，然后他站起身，轻描淡写地说，“容我想想。”
这个薛轩能够理解，连连点头，“明日小官会与周侍郎去往宿城，五日内会返回云城，到时候请郡公给小官一个答复。方便小官回盛京复命。”
慕燚没有回答，也没有看他一眼，迈着雍容的步子，径直往外走去。
薛轩亦步亦趋地跟上。
他不尴尬，总归该说的话他都说了。
海城起兵造反，申屠敬领五十万大军南下，柳渐夜弃守陇城的消息传入盛京。
新帝萧翊数夜未眠，夜半时分，心腹太监燕七亲自引他入宫。
听到这个决定的时候，薛轩有五雷轰顶之感。他当即表示反对，但是萧翊苦笑，“海城苦心经营百年，最新消息，申屠敬最终可以调动的兵力超过六十万。万安公府与大宣朝离心离德，慕燚去意已决。朕能够调动的大军不足三十万。如何抵挡？”
“但是皇上，咱们可以和万安公谈。”
“如何谈？”
萧翊冷冷地眯起眼，眉峰间凉意十足，“再给朕五年时间，除去裴骧对朝堂的掌控，方有底气与之对谈。现时朕连柳将军的粮草都保证不了，崔将军也因为他的拖延，无法及时地北上支援。此等情况，壮士断腕也好过让申屠敬兵临城下，血洗盛京。”
薛轩跪下，重重地磕头，“臣不甘啊。”
幽幽地一声长叹，萧翊若老僧入定一般，高冷的身姿孤清颓败。
良久，他轻声道，“就这样吧。”
……
谈完了公事，慕燚径自离去了，由刘贯和周程接待二位使者。
不知道他们在内室说了什么，周程明显好奇，拿话头去套，薛轩始终是温和的笑容，无论如何都不搭话。
周义元就无所谓。
凭心而论，新帝心性坚毅，政治手腕老练，至少不弱于先帝。周义元也认识三皇子萧镡，综合前后来看，他各方面的能力比之萧翊差得远了。
所以太后的眼光不差，给大宣朝挑了一个好皇帝。
只可惜打击政敌，笼络势力需要时间，不到两年的时间，他没办法扳倒裴骧，就没办法整治出自己的绝对势力。
现时海城起来反叛。
祸兮？福兮？
周义元眯起眼看一会儿薛轩，貌不惊人，行事作派也属平常。不过，此人对新帝忠心耿耿。
忠仆难得。
据他所知，萧翊做皇子的时候，至少有四个与薛轩类似的幕僚，他现在的心腹太监燕七也是其中之一。
其余二人去了哪里？他一时还未调查到。
但由此可见，新帝也是早有准备。
没有一盏省油的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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