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chapter13

年与同无疑是在算计他，更令叶归迟难过的是，就连封如簇也在算计他。

叶归迟七岁的时候父母战死，他被送到封追的家中。当时的封追也在前线，叶归迟几乎是被封如簇带大的。

——虽然他们同龄，但叶归迟的所有天赋都点亮在了研究上，在生活领域是个十足十的生活废；封如簇却是居家小能手，能将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没让叶归迟饿肚子。

和封如簇一起长大的感情模糊了叶归迟的判断，让他一直以为封如簇依然是那个会在半夜给他将恐怖故事哄他睡觉的少年。

可是封如簇变了——空族接触了那么多研究人员，不可能一点都没有接触过他，但他偏偏没有接到过一份来自空族的邀请。

很明显，有人控制了他的消息来源，对他的消息往来进行了筛查，这种隐私被监视、生活被安排的愤怒感让叶归迟浑身不适。

叶归迟不用猜都知道事情的发展：水族一定在很早的时候就尝试接触过他，向他发了不少类似研讨会这样的邀请。但这些邀请无一例外地都被人挡在了他的所知之外，以至于他对这种事全然无知。

空族的邀请如果到了叶归迟手中，叶归迟当然想都不会想就会拒绝。但他会拒绝空族的邀请，不代表他可以接受封如簇封闭了他的消息来源。他甚至可以接受水族提出的让他拒收空族消息的条件，但水族至少要问他一声。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年与同有他的终端号，一定没少给他发通讯。可这些年来他没有接到年与同的一通通讯，只有少量无意义的邮件会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发过来。

很明显，这是水族屏蔽了所有会动摇他心神的东西。而做这些事的人，毫无疑问，就是封如簇。

封如簇对他这样的不信任，连问都没问一声，就直接替他做了决定。

叶归迟此刻只庆幸，他对海底实验室001号实验室有绝对控制权，绝对没有意外。对于阿瑟的信息，封如簇能得到的，只有他放出来的消息。

还好，他没害了阿瑟。

叶归迟勾住阿瑟的手，说：“阿瑟，还好有你。他们都不在乎我……”

暗夜或许是最好的遮光布，在一片夜色的暗淡中，叶归迟抒发了他平时绝不会抒发的情感——只有当没有人看到的时候，他才敢肆无忌惮地宣泄他的无助与难过。

阿瑟甚至不敢说什么，他害怕叶归迟想起来他能在暗夜中视物的能力。于是他沉默着，将叶归迟轻轻抱在怀里，低声说：“阿迟，你如果累了，就睡吧。”

或许是今夜的夜色太过浓厚，阿瑟恍然间感受到，他的胸口湿了一大片。

阿瑟抿了抿唇，压下了他心底的难受——他以后一定不会让叶归迟再次哭泣。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叶归迟又恢复到了平日里沉稳睿智的模样，好似昨晚的一切都是错觉，叶归迟从未迷茫无助。

但阿瑟知道，那不是错觉。昨晚的叶归迟会小心翼翼地拉住他的袖子，娇声娇气地让他不要走；叶归迟也会可怜巴巴地说，阿瑟我想听你给我讲故事。

昨夜是叶归迟难得的失态，面对那样的叶归迟，阿瑟想他这辈子都不会让叶归迟难过；可面对今天仿佛无事发生的叶归迟，阿瑟又忍不住怀念昨夜那个会撒娇的叶归迟。

叶归迟丝毫不知道阿瑟脑补了什么大逆不道的发言，他亲切地招呼阿瑟吃饭，说：“阿瑟，等会我们直接去凌空大厦，中午只有营养剂，你现在多吃点。”

这种研讨会叶归迟以前也参加过，会议一开始就是一天，中午是不会管饭的，主办方只会发给与会人员足量的营养剂，让他们不至于因为饥饿而晕厥过去。

等阿瑟吃完饭，叶归迟就带着阿瑟出了门。司机是封如簇安排的，说是每个参加研讨会的水族人都会配备一辆悬浮车和对路况十分熟悉的老司机，免得水族人不熟悉路，闹了笑话。

叶归迟抿了抿唇，还是没有拒绝封如簇的好意。他一路上都有些沉默，但等悬浮车到了凌空大厦，叶归迟还是没忍住问：“阿簇怎么样了？”

司机先生并不知道昨晚他的雇主刚刚惹了这位年轻的研究人员生气，还在笑嘻嘻地说：

“封议员啊？还那样，忙的时候饭都没空吃，还会挑剔营养剂的味道。”

叶归迟突然就想起了封如簇的小习惯，想到封如簇皱着眉喝下他最讨厌的营养剂，嘴角扬了起来——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怎么也不可能因为这件事而绝交。

叶归迟的心情好了一点，阿瑟在一旁看到叶归迟的神色，突然又不开心起来——奇怪，他明明希望叶归迟开心，可怎么等叶归迟真的开心的时候，他反而又不开心了？

阿瑟抿着唇跟在叶归迟的身后，看叶归迟进了会议室后笑着和每一个人打招呼，长袖善舞的样子和平时不太相同。

叶归迟向阿瑟介绍了很多水族的科学家，那些人年纪都很大，看起来也很和蔼，只是阿瑟不喜欢他们。

阿瑟跟在叶归迟身后不说话，但所有人都知道阿瑟只是叶归迟刚刚找回的“弃儿”，因此并没有觉得阿瑟无力。

时间渐渐流逝，会议正式开始。

一名空族人上前，开始了冗长的会前讲话。一堆莫名其妙的话让阿瑟听得云里雾里，差点没睡过去。

会议室布置成了“u”字型，大门的那侧是空的，空族的讲话人员面对大门，叶归迟和阿瑟坐在大门的右侧。会议室的桌子是双人桌，每个被邀请来的研究人员和他的助手坐在一起。

叶归迟就坐在阿瑟旁边，见阿瑟无聊地快要睡过去，嘴角的笑根本压不住。但他还是勾了勾阿瑟的手指，小声说：“阿瑟，别睡。”

在这种场合下睡过去，阿瑟可就要在整个生物研究界出名了。

阿瑟强打起精神。

又过了一会，会前讲话终于讲完，最前面的讲台走上来一位年纪不大的年轻人。他穿着银灰色的正装，看起来很有精英范。

正是年与同。

年与同上台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知道各位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我也不卖关子。现在，我将为各位介绍空族新研发的药剂——短期基因抑制剂。”

年与同熟练地背起了药剂的效用，可见功课做得十分到位。

简单来说，这款药剂是在短时间内抑制动物基因的。这款药剂的最初灵感来源于一场悲剧。

空族一对在地位上处于社会底层的夫妻生了一个可爱的孩子，孩子的兽化程度很高，三个月就长出了翅膀来。不是每个空族人都能进化出翅膀来，这样高的兽化程度几乎表现了孩子的未来——他可以从军，进入空族只对进化出翅膀的人开放的侦察部队。

这对夫妻是社会底层人士，没有多少钱，所以在生了孩子之后很快就出去工作。他们的父母都已去世，他们又没钱把孩子送去很好的育儿院，因此把孩子送去了免费的公立育儿院。

公立育儿院是专门为这种没有能力看护孩子的父母准备的，有了育儿院，父母就可以安心工作，不用担心孩子没人照顾。

但最终还是发生了意外。

育儿院的工作人员也是人，也会有累的时候，他们会在中午将孩子哄睡的时候自己也小睡一会。

就是这期间出了意外，那个兽化程度很高的孩子无意中放出了翅膀，在午睡室内凭借本能飞翔。

如果是在有人看护的情况下，这会让看护人员鼓掌，大声说“宝贝你真棒”，可那时候没有人看护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在飞累了的情况下自然而然地收回了翅膀，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身在空中却收回翅膀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

那个孩子就这样遇到了天使。

因为悲剧发生在公立育儿院，这件事被闹得很大，很多父母都出来发声，说小孩子无意中兽化真的很危险。

一对基因为虎族的父母说，他们生了一对龙凤胎，为了方便照顾两个孩子，就把两个孩子放在一起。哥哥兽化程度很高，一次午睡的时候，哥哥无意中变幻出了兽爪，一爪子挠在了妹妹的脸上，妹妹在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就被毁容，也不知道长大了能不能治好。

一对水族父母说，他们的孩子觉得自己的鱼鳍好看，没事就要变出鱼鳍来欣赏。但水族人变出鱼鳍，会更加依赖海水。孩子不懂这个道理，直接在空气中变出了鱼鳍，差点被憋死。

这些言论让孩子兽化这个话题在热搜上挂了三天，也让很多人见到了无数悲剧。

年与同在看到这些新闻的时候就有一个想法，他想让联邦的孩子不再因为这种事情而受到伤害。

苦心研究四载，年与同终于研发出针对所有种族都可以使用的短期基因抑制剂。

这种抑制剂是口服剂，孩子不用受打针之苦；

它的时效很短，只有一天，不用担心孩子的基因会被一辈子抑制；

它的时效短是因为抑制能力不强，所以只能对五岁以下的孩子使用，成人将不会受到抑制剂的影响；

同时，因为只有一天有效期的原因，他的价格很便宜，所有家庭都可以负担。

可以预见，这种药剂的上市，一定会造福很多家庭，而研发出这种药剂的年与同也将瞬间扬名。

年与同在讲台上笑着接受四方的恭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