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救美

如意楼二楼包间里，薛少尹与京都新任禁军统领崔宁相对而坐，坐在他们两人中间的，正是定远侯沈月山。

金掌柜敲门进来，将莲花形黑玉髓奉到沈月山跟前，不等沈月山伸手，黑玉髓就到了崔宁手里，他眯眼笑着：“京都众人都说，侯爷你少年时被尚书府上的聂紫凝伤了心，至今还对她念念不忘，故而三十多岁还不成婚。”

“我也以为您老人家早就禁|欲|绝爱，不会再对姑娘动心了！”崔宁晃了晃手里的黑玉髓，看向坐在对面笑而不语的薛少尹，继续说道，“如今看来，传闻有虚啊！”

“这宝贝黑玉髓，爷你平时都是贴身带着，我们兄弟几个想看一眼你都不依，如今竟然拿来送姑娘了？看来是动心了啊！”

沈月山面无表情地盯着桌上的茶杯，指尖轻点桌面，不温不火说道：“本以为你新官上任事务繁忙，如今看来，你悠闲得很呐，择日不如撞日，明日去军营里陪我过几招吧！”

崔宁脸上的笑容即刻僵住，撇来沈月山主帅的身份不说，无论是腿法还是拳法，又或是兵器，在长云军中，压根儿就没人是他的对手。

缩着脖子将黑玉髓捧到沈月山跟前，崔宁睨了一眼坐在旁边看戏的薛少尹，道：“我府上还有事，先告辞了！”

“等一下！”

听到沈月山的声音，崔宁高大的后背立刻僵住，木楞地转过身来，讪讪道：“侯爷，我最近真的挺忙的，陪您过招的事，您还是另择高明吧！”说着，斜眼瞅了瞅一直坐着不吭声的薛少尹，“我看薛少将军就听合适的。”

薛少尹连忙摆手：“别，崔大统领您自己蹿的火，别连累我！”

沈月山敛眸起身，问崔宁：“你是不是骑马来的？”

“对啊！”崔宁被问得懵了一下，沈月山丢下一句“马借我”，就朝楼下去了。

崔宁：“那我怎么……办？”

“欸！”见沈月山头也不回地走远了，崔宁深深叹了口气，转身看向薛少尹，“侯爷这是什么意思？”

“能是什么意思？会佳人去了呗！”薛少尹暗暗笑着，问崔宁，“你可知咱们这堂堂的长云军主帅沈侯爷，最近都爱待在如意楼里，是为何？”

崔宁抬手以指背敲了敲自己额头，拧眉道：“总不至于是为了等方才的那个姑娘吧？”

薛少尹撇嘴笑了笑，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京都城西门外的破庙里，江柚白手脚被捆住，怎么也挣脱不开，嘴里塞着布团，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由一个膀大腰圆、胳膊粗壮的大汉扛着走到泥塑的神像旁，大汉抖了抖肩膀，脱手将她仍在干草堆上。

“哎呦！”

草堆里发出一声惊呼，一个蓬头垢面浑身酒气的男人，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江柚白，扒开干草坐起身来，身上衣衫破烂不堪，脏得只剩下黑灰色。

他大大地伸了个懒腰，酒气从他身上散发开，熏得离他最近的江柚白险些昏厥过去，他一张脸满是灰渍，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看看倒在自己身边的女人，又看看站在不远处的几个大汉，问：“你们是谁？”

几个大汉闻到酒鬼身上酸臭的酒气，嫌弃地连着退后了好几步，其中一个大汉捏着鼻子走上前，抬脚朝酒鬼身上踢去，嘴里骂着：“臭酒鬼，滚到别处睡去！”

酒鬼身形干瘦得跟个猴子似的，囫囵打了个滚儿，避开大汉的脚，扒着祭台踉踉跄跄站起身，朝几个大汉躬身拱手，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这就滚，马上滚！”

江柚白眼巴巴看着酒鬼跌跌撞撞跑出去，到门口“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慌忙倒腾着双腿爬起来，灰溜溜跑了，再看看几个大汉被逗得“哈哈”大笑，她的心凉了一大截。

趁几个大汉不注意，她挪着身子想要躲去神像后面，突然脚下被一只大手扣住，身体不受控制地被他拽了回去。

大汉抬手就要朝江柚白脸上打去，见她小脸吓得煞白，长睫若羽微微打颤，挥起的大手顿在了半空中，嗓音粗糙说道：“再跑，再跑哥哥我打断你的腿。”

见江柚白吓得眼角溢出了泪，几个大汉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一个满脸胡子的男人看了看缩在地上不敢乱动的江柚白，又看向一个脸上挂着刀疤的男人，问：“大哥，现在怎么办？”

刀疤脸的男人走过去蹲在江柚白身旁，伸出粗糙的大手在她细嫩的小脸上抹了一把，嘿嘿笑着：“有人花钱让我们哥几个来取你的小命，只是我看你这可怜兮兮的样儿，还有点下不去手，哈哈哈……”

几个大汉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哈哈大笑起来，其中一个个子矮些的男人提议道：“大哥，瞧着她怪水灵的，咱们也好久没碰过女人，要不把她带回去，晚上让她好好地伺候哥几个，如何？”

“好！哈哈……”

“不行！”为首的刀疤男搓了搓手指，凑到鼻子下闻了闻，指尖泛着点点女儿香，耸了耸鼻子，说道，“雇主只付了定金，只有宰了她，咱们才能拿到剩下的银子。”

“唉！”几个大汉发出唏嘘声，几个人凑在一起商量了片刻，在女人和银子之间，他们大多选择了后者。少数服从多数，刀疤脸将江柚白从地上拎起来，举起大刀就朝她细白的脖颈上砍去。

看着举在头顶上冒着寒光的大刀，江柚白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流下，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上辈子发生的事。她在宋亦安娶云梳进丞相府的当天，留下休书翻墙跑出去，刚跑到街道上，就被一匹横空出世的烈马撞到，迷糊间，她看到马背上坐着一个人，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

突然，头顶传来一声低吼，温热的血珠从刀疤脸男人的喉咙处滴落下来，正好落进江柚白瞪大的眼里，霎时间眼眸被红色蒙蔽，放眼望去，所见皆红色。

她闷闷地低吼着，想要伸手去揉眼睛，奈何手被绳子捆着，只能不断地眨眼，好让眼里的血迹随眼泪一同流出去。

耳边不断传来男人嘶吼哀嚎的声音，一声一声，夹杂着痛苦与恐惧，落在江柚白耳朵里，引得她紧闭着眼睛缩在草堆里瑟瑟发抖，不敢吭声。

待周围安静下来，江柚白睁开眼睛去看，天是红色的，地是红色的，房子也是红色的。她努力回想着，上辈子根本就没有这一幕，难道是因为自己重生回来后，改变了嫁给宋亦安的命运，所以才会徒增这些灾祸吗？

“别怕，是我，”男人的声音低沉又极具磁性，“你还好吗？”

江柚白脑袋“嗡”地一声响，分不清是回忆还是现实，竖着耳朵静静听着，有细微的脚步声朝自己靠近，她被扶着坐起来，捆在手脚上的绳索皆被割断，她伸手想要擦去眼睛里剩下的血迹，手被人握住。

“不要用手去碰眼睛，你的手上都是灰渍，只会越揉越难受。”

说话的人将她腾空抱起，她双手搭在胸前无所适从，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着，问：“侯爷，是你吗？”

沈月山喉咙里低低发出一声“嗯”，有些压抑。

走出去几步，他停下来，单手脱了外袍将江柚白盖住，声音依旧低沉：“你且忍一忍，我带你离开这里，去找清水。”

“嗯，”江柚白依偎在沈月山怀里，浅浅点了点头，整颗心变得异常平静。

她哪里知道，此刻沈月山身前悄无声息跪了不少黑衣暗卫，个个紧低着头不敢乱动。

“天子脚下，竟有人如此放肆，看来是没把我沈月山放在眼里呀？”沈月山声音冷厉，幽冷的视线逐一从暗卫身上划过，他们似有所感，将头压得更低了。

“去把里面活着的人带回去，剔骨削肉也要将幕后之人查出来报给我。”

“是！”

“吩咐下去，京都有流寇潜入，即刻在城门口设防，筛查所有进出的人，若是查不出个所以然，全都提头来见！”

“得令！”

沈月山抱着江柚白上马，策马往前走着，察觉到江柚白缩了缩身子，他俯身问道：“怕了？”

江柚白摇摇头：“你来之前，我怕得都哭了，知道你来了，我就不怕了。”

沈月山低低“嗯”了一声，放眼望着远处的绿树青山，笑意从唇角浮到眼底。

方才窝在沈月山怀里，头顶着他的长衫，虽看不见他的脸，可听他说话时的声音语调，极具威慑力，江柚白深感平日里看起来温柔的人，威严起来，还挺吓人吓人。

如此，倒是能将沈月山与统领万军的定远侯联想到一起了，他若身披银甲手持□□驾马奔驰在战场上，定然是英姿飒爽威风八面的。

正胡思乱想着，沈月山夹紧马腹呵斥一声，策马朝城内而去。

避开街道上的行人，纵马入巷，径直进了如意楼后院，沈月山将江柚白从马背上抱下来，并未打算放下，正要抱着她进屋去，她扯了扯沈月山的衣襟，羞怯道：“我……我身上没受伤，可以自己走。”

闻言，沈月山停下，将江柚白放在地上，她脚刚沾地，下意识伸手就要去揉眼睛，手刚抬起来就被沈月山捉住，而后再次将她打横抱起来，不由分说朝玄字房走去。

前院金掌柜听伙计说侯爷又回来了，急急奔来后院，远远透过窗子看到屋里的两个人，一个娇怯怯坐在椅子上，双手拘谨摆弄着衣角，另一个动作温柔用湿帕子擦拭着她红彤彤的眼睛。

“金掌柜，你在看什么呢？”沈念办完差事回来，见金掌柜鬼鬼祟祟缩在墙角后，凑到他身旁时，吓得他一激灵，边拍胸脯边压低声音道，“少主忙完回来了，这次的差事可还顺利？”

“小爷我亲自出马，又怎会有不顺利的，”说着，沈念迈着步子朝玄字房走去，准备去向义父禀报。

金掌柜忙伸手拽住他，小声问：“你要去做什么？”

“我……”沈念瞟了一眼玄字房内举止亲昵的两个人，撇撇嘴道，“算了，义父最近越发喜怒无常了，我看我还是去厨房找找有什么好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