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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45

魔尊的身份?

郁岁都没带恍惚的,摆摆手,“假的,大师不要相信。”

了之:“??”

“阁主,不求证一下吗?”

都被耍几次了?

有什么好求证的?

不用想,都知道是系统在耍人玩,很明显是想要趁热打铁,巩固一下无情道。

郁岁不知道它还有什么后招,总之,她绝不再上当。

她对着了之粲然一笑,嗓音属实温软,暖到人心坎儿里去了,“大师,我知道师父是怎样的人。”

“明明最是光风霁月,不染纤尘的谪仙,又兼济天下,至善至美,怎么会是魔尊那种暴虐不仁的玩意儿?”

了之微微睁大眼。

“阁主,出家人不打诳语。”

郁岁:“……?”

了之又接着说,“阁主要不要出家?”

郁岁眸色不善:“我没说谎啊。”

不过她也理解,系统的存在毕竟是个秘密,于是告诉了之,“里面那个裴湮是脏东西假冒的,不必理会。”

她把话放在这里。

“多分他一个眼神就算我输。”

【系统几乎崩溃:我输了我输了我认输行吧!】

这次真的不是它。

是真正的裴湮,是真正的裴湮在与魔界人士联系。

它还以为这一次有了之的助攻,能够看透裴湮的真面目呢。

是它想多了。

系统悲痛万分。

狼来了的故事果然很有哲理,寓言故事,诚不欺我。

了之也是惊诧不已。

这得是瞎到什么程度了?

“听闻阁主体内真的跑出一只蛊虫,不若让贫僧为阁主看看?”

郁岁:“没事啦。”

“都是那脏东西搞的鬼,大师不用担心。”

她牵着仙鹤欢快地离开。

继续和仙鹤介绍丧葬阁的景观,“我最喜欢丧葬阁的后花园了,尤其是这个花厅,可漂亮了,对了,这里还有个池塘,你可以在这里玩儿……”

仙鹤以前在奉鹤山就喜欢围着池塘玩。

话语声渐渐远去。

了之翕动嘴唇,最终化为一声恍惚叹息,“情爱一事,太难参透了。”

这般睁眼说瞎话。

欲盖弥彰,暗度陈仓。

他怕是一辈子都学不来。

回头又看向掩藏在结界中的小天地。

了之友好提醒,“裴剑尊,建立在欺骗与谎言基础上的情感,往往不会长久。”

裴湮走出来,单看这张脸,确实是个不染俗世尘埃的谪仙,可内里的腐烂,了之还是知晓的。

“裴剑尊当真是会玩弄人心。”

怕是他当着郁岁的面,来讲自己是魔尊,都能推说到所谓的脏东西身上。

不过。

了之微微一笑,声音轻的散落在微风中,“别最后玩火自焚呀,剑尊。”

裴湮笑了声,唇角微勾,在这寂静幽黑的深夜,平白多了几分冷艳的妖,“不劳烦大师费心了呢。”

翌日。

郁岁正带着仙鹤游玩,忽然见掌门来了,“掌门,早上好。”

掌门手中提着礼盒,闻言笑了笑,“阁主好。”

“听闻阁主醒了特来看望,一点点薄礼,希望阁主不要嫌弃。”

郁岁还是第一次见掌门在外应酬的样子,没想到居然如此正式,当下也不好意思陪仙鹤玩了,礼貌地接过礼盒,“不嫌弃的,掌门请坐。”

她向二楼传音。

“大师,砌壶茶。”

毕竟丧葬阁的正式员工。

了之哎了声,语气荡漾,“来啦。”

短短两个字,腔调却像是拐了七八个弯儿,婉转至极,掌门恍惚之中感觉自己仿佛踏入了什么不正经场所。

了之端着茶下楼,见到掌门。

“问天宗呀。”

掌门站起身,笑道,“还未曾正式见过了之大师,今天真是幸会了。”

了之:“幸会幸会。”

掌门心想,佛子也挺正常的啊。

没有想象中那么不正经。

直到——

了之将茶放在他面前,噔噔噔跑到楼梯口,也没有传音,纯粹靠肺活量大喊,“裴剑尊!你前任来了!出来接客了!”

掌门:“……”

他脸色沉下来,“大师,画不能乱说。”

说的裴湮好像那种男女不忌,猥亵了一个又一个徒弟的猥琐小人。

了之也察觉到言语的不对,真诚道歉,“是贫僧的错。”

他又重新喊道。

“裴剑尊!来客人啦!出来接客!”

掌门沉下嗓音,暗含警告:“大师。”

了之乖乖站回郁岁身旁,情不自禁的感叹:“裴剑尊真是好受人爱戴啊。”

郁岁正要说话,忽然见到一抹海棠红的身影,她扭头仔细看过去。

裴湮今天穿的格外亮眼。

一改往日的清矜风格。

就好像是万花丛中的一点红,如蔷薇似玫瑰,妖艳而不媚俗,好似叫人掉进了争芳斗艳的花丛之中,连空气都染上了荼靡气息。

了之眼神晶亮:“没想到裴剑尊如此配合贫僧啊。”

“裴剑尊,果然是个好人呐!”

郁岁完全没有关注了之的感叹,满心满眼都是裴湮,完全被他今日更换风格的模样给惊艳到了。

她走到裴湮身边,好像裴湮怀了她的孩子一般,细心而贴心的照顾着,“师父坐这里,哎,微微侧一下头……”

她喃喃细语:“师父可真好看,把我的魂都勾跑了。”

仙鹤抬抬眼,黑珍珠般的眼眸审视地打量着裴湮,毫不客气地叫了声——虽然没人听得懂它在说什么。

随即,走到郁岁身边。

脑袋蹭了蹭郁岁的腰肢,见她无动于衷,又大摇大摆的走到她面前,尽情展示着自己身为仙鹤的魅力。

郁岁眼中只有裴湮。

殷勤地盯着他。

裴湮微微挑眉。

正准备优雅喝茶的时候,了之忽然端走放在郁岁面前,他微微笑了,“这是阁主的,贫僧少沏了杯茶,裴剑尊宽宏大量,想必不计较这些吧。”

裴湮目光幽幽落在郁岁身上。

郁岁毫无反应。

专心致志看他的脸。

裴湮微微挑眉。

这就叫勾走了魂?

系统在旁边为裴湮配音。

【系统掐着嗓子,矫揉造作:你根本不在意我渴不渴,饿不饿,你只在意我这张脸美不美,哼~】

可惜裴湮听不到它说的话。

他眸色只是含着几分疑惑。

——大概是因为郁岁这种过分热情,却与好似无情的态度。

虽然知道郁岁是个颜控,但裴湮哪里知道她颜控到如此严重的程度。

系统啧啧两声。

【系统:裴湮若是知道你只是看脸,他会不会气到和你离婚?】

郁岁勉强回神。

“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哪里只看脸了?”

系统反应过来。

哦对对对,还有他温文尔雅,淑人君子的面具。

它哼唧了声。

等着郁岁对裴湮的滤镜破碎。

这种诡异的气氛中。

掌门这个正常人属实有几分格格不入,他轻咳了声,“师父……”

这一声可谓是情真意切。

将他这段时间种种心灵的煎熬与痛苦都诉说了出来,隐隐还有几分委屈。

郁岁惊的回了神。

见掌门眼眶泛红,泪光闪烁,她连忙取了个新手帕,还没等递过去,了之便拿着自己的帕子捂到了掌门脸上,“阿弥陀佛,几千岁的人了,悲伤的时候,也要哭出来呢。”

裴湮似是笑了,“大师所言有理。”

了之一副吞了苍蝇的表情。

掌门原本准备拍开了之的手,顺势捂着帕子,无声的哭泣几秒,掩盖这一瞬间的失态。

他取下帕子,又是问天宗那个沉稳的掌门。

“师父,弟子们都很想您,奉鹤山也保留着曾经的样子,花草树木都未曾动过,弟子每天都会去打扰一番……”

他话语之中的暗示足够明显了。

裴湮微微颔首:“这样也好,以后用到的时候,也不至于再费工夫。”

言下之意,他不回去了,闲置的奉鹤山迟早也会被重新投入使用。

明明是清润嗓音。

却说出了如此绝情的话语。

掌门眼圈又红了,“除了师父,没人会住在奉鹤山。”

郁岁心生不忍。

这师徒情谊太令人感动了。

然后就听到了系统的话语。

【系统幽幽说:后来他送给了他最宠爱小徒弟。】

郁岁:“……”

最宠爱的小徒弟,那不就是宁孤临吗?

不愧是龙傲天。

主角光环真是厉害极了。

掌门带着失望走了。

了之悠悠感叹,“这世间,又多了一个悲伤的灵魂。”

郁岁:“……”

她走到裴湮身边,“师父一会儿想要做什么?”

裴湮想了想,“睡觉。”

郁岁:“睡觉太浪费。”

这么好看,怎么能单纯的睡觉呢?

裴湮语气玩味:“徒儿想做什么?”

——似乎是有意打破往常虚假的形象,让郁岁逐渐接受真实的自己。

郁岁注意力在问题本身。

她想玩什么呢?

能玩什么呢?

裴湮轻轻啊了声,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灵府里的花,岁岁想看看盛开的模样吗?”

了之呛了口口水。

一边转身离开,一边幽幽开口。

“这世上,悲伤的人又多了贫僧一个。”

郁岁反应过来后立刻捂住裴湮的嘴巴,脸色爆红,“你不要当着大师的面说这种话呀!”

裴湮无辜眨眼。

郁岁看着他这副完美皮囊,原谅了他。

“下不为例。”

裴湮说:“好。”

但是开花这种事,郁岁表示拒绝,“我今天与任吟约好了一起去月华宫。”

裴湮微微挑眉,“任吟?”

郁岁点头,在仙鹤凑到身边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帮仙鹤梳起了毛。

裴湮问的认真,“那为师呢?”

郁岁拒绝的话在嘴里转了圈又一圈,对着这张过分漂亮的脸,完全说不出口,“师父稍等。”

她颠颠跑远了些。

裴湮支着下巴,宽袖滑落。

雪腕缠着的铃铛显得有几分招摇,红线缠在腕间,又显出了几分脆弱。

他身上带着子铃。

即便认不出他,也可以用母铃追踪。

可她进了秘境。

没有用母铃追踪他的行踪,也没有辨别出他——

裴湮对郁岁不能分辨出真假裴湮这件事耿耿于怀。

先前因看到郁岁拼命保护“他”而错乱的心跳,慢慢形成了滔天醋意。

她怎么能保护别的野男人。

遇见别的野男人后都认不出他了。

裴湮不满的哼了声。

耳边清晰听到郁岁用传音符与任吟交流的话语。

——“我可以多带一个人吗?”

——“可以的。我不介意。”

——“亲爱的你真好。”

——“……废话真多!”

郁岁笑了笑,掐了传音符,邀请裴湮说:“师父可以和我们一起吗?”

裴湮脸色很臭,一字一顿,像是在细细咀嚼这个称呼,“亲、爱、的?”

郁岁:“……”

最近系统开口不是我的宝儿,就是亲爱的,她听多了,多多少少有那么点影响,随口就说了出来。

而裴湮满脸都写着“解释一下”的意思。

郁岁走到他身边,拉着他的衣袖说:“我提前练习。”

裴湮:“哦?”

郁岁编瞎话:“我想要叫你叫的亲热一些,但又说不出口,所以就先练习练习。”

裴湮恍然的哦了声,“那徒儿以后就对着为师练习好了。”

郁岁腼腆:“我就是说不出口,才找别人……”

裴湮:“无事。”

“可以等为师睡着以后,偷偷练习。”

郁岁:“好吧。”

【系统:你不觉得他今天有点不对吗?】

郁岁:“没有啊。”

【系统崩溃:他今天很无理取闹哎!】

郁岁:“如果他对别的男子叫亲爱的,我也会有一点点生气的。”

逻辑毫无毛病。

阳光明媚,清风徐来。

任吟在茶楼等了郁岁一会儿,一杯茶还没喝完,就见到郁岁的身影,还有旁边那抹海棠色的裴剑尊。

当真是海棠醉日。

任吟恍惚一瞬。

紧接着又紧张起来,怎么回事?

郁岁怎么带裴剑尊来了?

这和同学聚会突然带老师来参加有什么区别?

完全放不开啊。

任吟拘谨起来。

她就知道,郁岁哪里有朋友,她唯一的朋友就是裴湮。

譬如了之,汪凌云这些丧葬阁的员工,她着实没有看到他们除了冰冷雇佣关系以外,有什么深厚友谊。

她站起身,行了个礼:“裴剑尊。”

郁岁也意识到了自己因为美色做出了什么无脑决定。

如今两边都是美人。

一时竟然难以抉择,最终还是遵守约定。

她选择任吟。

给裴湮点了壶茶,又点了几盘点心,拉着裴湮坐在椅子上,“师父,您在这里等一等我们,月华宫就在对面,我们去去就回来啦。”

【系统:多么像在安抚熊孩子啊。】

裴湮墨色眼眸望向郁岁。

郁岁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也祈求望他,眸光潋滟,撩人极了。

裴湮忽然笑了,气的。

“好。”

郁岁,“师父真好!”

她带着任吟走到门口,又迅速折回,在裴湮脸颊吻了下,“我很快就回来的。”

裴湮微怔。

一直目送她离开,欢快的背影像是烙在他胸口,咚咚咚的跳个不停。

良久。

他啧了声,“怎么这么没出息?”

被亲了一口。

心跳就这么快,没出息。

这种心情一直持续到,小二上了茶和点心——

都是不是他爱吃的口味。

裴湮虽然不在意口腹之欲,更何况又已经辟谷,很少在郁岁面前吃喝。

但他在吃这方面也是格外挑剔,堪称龟毛,绝不可能吃一丁点自己不爱的东西。

此时看着这些茶水点心。

又抬眼,透过窗户看到郁岁窈窕身影,隐约窥探到几分如花笑靥,轻呵了声,与岑疏狂联系。

岑疏狂正安排手下打反叛魔。

他自己也要亲自上阵——

不是谁都能像魔尊那般,一剑当百万魔。

他们想要收拾这反叛魔,还是得认真排兵布阵,打打配合。

虽然把握着局势。

但也不可能一下子就结束战局。

岑疏狂骑马杀魔的路上,刚跑出百米,就发现传音符亮起来了。

见是魔尊。

抬起比了个暂停手势,接了起来。

语气兴奋,“尊上!”

对面的头头气急了。

这他娘是把他当什么了?

打仗呢!

能不能给点尊重!?

他可不管什么暂停不暂停,以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视死如归的气势冲了过来,“岑疏狂!今日不是你死就是你!来年的今天,你爹我会为你上一柱香!”

岑疏狂皱眉,大声说,“你叭叭什么,小点声!”

都听不到魔尊说话了。

他将传音符放在耳边,“尊上您说。”

“……啊,您要来啊!”

“太好了!”

“就等您呢!”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三缺一呢。

头头都要冲到岑疏狂身边了,听到他说的话,忽然之间勒住了缰绳,掉头就跑,“撤!撤!快他娘的给老子撤!”

他扯着嗓子吼道。

“离家出走的魔尊要回来了!”

岑疏狂皱眉。

一箭射穿他的胸口,不满的嘟囔,“嚷嚷什么,回头再吓到魔尊了。”

听到话语的魔四处逃窜。

结果却撞上了一层结界。

还能有谁,能够撑起一道结界,挡着群魔?!

裴湮能。

他一袭红衣,宛若修罗地狱爬出的恶鬼。

众魔见之便闻风丧胆。

那红衣就像是被血染红的一般,两座城池的魔,被当作棋子玩弄虐杀,那琉璃塔挂满的人皮灯笼就是最好的证据。

他们有的人,不怕死。

但怕生不如死。

魔尊的手段太过残忍。

当即丢盔弃甲的不在少数。

他们只是听说魔尊出家,魔主上位,而魔主又不知所踪。

这些城池的城主又听说魔主才二十来岁,这么年轻,怎么能当魔尊?这不是开玩笑吗?

他们一合计,一商量。

先是一点一点的试探,见魔尊始终没有露面,便将魔尊出家的谣言信以为真,逐渐大胆,一直造反到王都脚下。

胜利在望,造反即将成功,称王称霸的梦立刻就要实现了,没想到居然功亏一篑。

……像是故意在溜他们。

给了希望。

在即将看到曙光时,残忍摁回黑暗。

绝望。

无边无际的绝望笼罩在此处。

裴湮浮在空中,漫不经心地望着底下的魔,悠悠开口,“我今天心情不是很好呢。”

他嗓音很好听。

玉石之声。

却偏偏叫听的人后背发凉,毛骨悚然。

岑疏狂恭敬地来到裴湮身边,“王都又开了家戏楼,尊上要不要来看?”

裴湮毫无兴趣。

但想到郁岁喜欢新奇的东西,也喜欢热闹,便应了声。

他扫了眼底下的魔。

随手指了几个,拖着腔调,“这几个——”

在众人提心吊胆的等待中。

裴湮恶趣味的话音终于落下。

“留下。”

岑疏狂立马说好。

“那其余的呢?”

裴湮:“放了吧。”

“改日心情好了,再抓来玩玩。”

原本死里逃生该是多么喜悦的事情,可又因为裴湮这一句话,怕是活着的日子都不会安生,一辈子都要忐忐忑忑的活着,活在等待死亡,担心脖颈铡刀何时会落下恐惧中。

不论是刻意将魔尊形象丑化的一十三洲,又或者是在大本营的魔界,关于魔尊形象都有一个共同的点。

——以杀戮为乐。

然而事实上。

裴湮并未感受到任何杀戮的乐趣,只有一种麻木,似是悲痛到了极致的麻木。

他落在残留下的几只魔面前。

他们也非正经的魔,而且堕魔的魔修——这是在天道那里明码标价过的,被天道放弃的修士。

真正的魔还能够依靠修炼突破,飞升成仙。

但这种由修士堕魔之后的魔修,不论如何修炼都没机会飞升。

魔修是真真正正的天道弃子。

然而自从邪魔降临。

魔气暴涨后,有些修士以为是魔气才是顺应天道,加之想要走捷径,所以即便只能入魔之后的痛苦也依旧要入魔。

裴湮盯着这几个魔修,目光沉郁,原本墨色的眼眸隐隐约约似闪过几缕红光。

埋藏在身体最深处,刻入骨髓,乃至形成本能的滔天怒意与暴戾在这一刻翻涌而出。

他眼睛全然变成了红色。

幽冷而妖孽。

骇人至极。

岑疏狂守在旁边一动不动。

对裴湮这副面孔早就司空见惯了,甚至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他就说嘛。

就算是谈情说爱,魔尊依旧是魔尊,怎么可能轻易改了本性呢?

他殷勤问,“需要属下做灯笼架吗?”

裴湮微微颔首,“去吧。”

停顿了下。

他又说,“本尊亲自来。”

留下的魔有五个,不敢直视裴湮,也瑟瑟发抖,可到底是要死了,生死关头,他们还能考虑多少?

荀咎忍无可忍,因为惧怕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裴湮!你敢不敢给老子一个痛快!”

裴湮慢吞吞的说:“不敢。”

荀咎一噎。

紧接着,嗓音变得愈发尖锐,充满了恐惧与不甘,崩溃说,“我没有动手!我没有杀她!是她自己神魂不稳!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她是神仙,神魂散落都是大补,难道你能眼睁睁看着这大补汤药消散在魔界吗!?”

“我们当时都快死了!”

“你知不知道!快死了!”

“我们能怎么办啊!!”

他说了一堆。

在裴湮耳朵里全是呕哑的惨烈尖叫,叫的惹人心烦,“拔了吧。”

他淡淡的说。

岑疏狂立刻行动。

那人再也说不出话了。

捂着嘴巴,血流不止,眼神惊恐的望着裴湮。

他这般模样。

其余人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有人受不住,抬手便要自尽,只不过还没等一掌拍到自己眉心,就浑身动弹不得。

裴湮哼着小曲,控制者他们乖乖跟上,进了宫殿。

看起来心情极为愉悦。

战争结束的快。

但后续要处理的事很多。

岑疏狂有条不紊的安排着,见手下还不行动,眼神微眯,呵斥说,“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那手下连忙说是是是。

到底是忍不住好奇,“尊上真的做□□吗?”

他们都是道听途说的。

哪里知道真假?

况且那几个魔长的也不怎么好看,皮肤也不好啊,做□□,也不好看呢!

岑疏狂冷眼瞪他,“尊上的事你能打听的吗?”

手下连忙求饶道歉。

岑疏狂冷冷说:“你若是真想知道,就从琉璃塔旁边过一趟吧。”

手下虽然茫然,但还是应了下来。

听了岑疏狂的话,从琉璃塔旁边走过。

一瞬间仿佛听到了无数灵魂的哀嚎。

他浑身冒起鸡皮疙瘩,只觉得阴风阵阵,寒意连连,这般令人悚然的鬼哭狼嚎,哪怕不是□□,也是更为恐怖的惩罚手段。

他双腿发软,连滚带爬的跑了。

另一边。

岑疏狂安排好之后,又去找裴湮。

他已经做好了灯笼。

五盏灯笼乖乖地漂浮在裴湮身前。

岑疏狂轻车熟路的进去处理尸体,忽然听到裴湮清浅的询问:

“我为什么做灯笼?”

岑疏狂冷汗刷的一下流下来。

“这个,属下也不是很清楚。”

裴湮哦了声,“琉璃塔是何时所建?”

岑疏狂:“万年前就有。”

他只敢乖乖回答。

连一句“尊上怎么突然问这些问题”都不敢问出口。

——这个时候,往往是裴湮心情最差的时候。

可今天好像有几分不同。

虽然心情一如既往的不友好,一如既往的喜怒无常,但岑疏狂还是觉得不太一样。

像是忘却前尘。

但在凭本能生活一般。

没有灵魂。

没有情感支撑的灵魂那种不一样。

他心想,自己真是在胡思乱想。

况且,杀这些杂碎又不需要什么高修为,尊上捏死他们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

杀死他们能需要什么情感支撑?

又不是有仇。

他们这种修为,都不配与尊上有仇恨。

岑疏狂这般想着。

将殿内那几具完整的尸体处理好。

琉璃塔。

那五盏灯笼留在了第二层。

裴湮穿过层层叠叠的灯笼海洋,来到了顶层,看到了正中间那盏灯笼架,幽幽火光跳落到他眼中,将阴冷的猩红眼眸染了暖色。

仿佛又听到少女许愿的娇柔嗓音。

——“那我便许愿,永远与师父在一起。”

——“也祝师父事事如意。”

裴湮轻轻笑了声。

心情忽然好了起来。

永远。

这是一个很长久的词。

许下承诺的时候轻而易举,真正做到的又有几个?

裴湮擦拭干净这个灯笼架,重新挂好,之后才闪身回到了茶楼。

来来回回大概半个时辰。

而郁岁还没回来。

他又嫌弃地看了眼桌子上的点心与茶水——都是茶楼里的招牌。

试探性的尝尝。

果然很难吃。

不想等了。

郁岁对这个剧情里没有的月华宫颇有几分好奇,或者说,她对剧情里没有的东西都很好奇。

这意味着,剧情并不是完全依赖天道要求而进行的。

剧情之外的,都是变故。

郁岁正要开开心心的与任吟一同进入了月华宫。

被人拦住了。

守在宫门口的是名女弟子,眉清目秀,颇有几分温婉,她歉意说:“一张请柬只能让一个人进去。”

郁岁:“我可以变成动物。”

弟子大概是没见如此无赖的人,愣了下才继续说:“抱歉,动物也不可以。”

郁岁认真思考,“首饰呢?”

弟子礼貌微笑:“也不可以。”

郁岁微微叹息。

“你们宫主这么不热情好客吗?”

弟子横眉冷对:“大胆!竟然敢这样说我们宫主!”

郁岁:“?”

天啊。

怎么比顾西辞还要师控?

她又问:“如果想要获得请柬,需要什么资格吗?”

弟子想了想说。

“有一个最简单,需要你诚实回答几个问题。”

郁岁说好的。

弟子严格要求:“你要发誓,你说的都是真的。”

郁岁心想,怎么大家都喜欢用发誓测验呢?

她无奈的举起手,发誓,“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

弟子满意点头。

她从储物袋拿出一个小本子,翻开第一页,认真问:“你有道侣吗?”

弟子抖了抖书籍。

郁岁明明白白的看到这本书的书名。

——《道侣是否变态测试》

郁岁说:“如果我没有道侣呢?”

弟子:“哦,那就没有询问的必要了。”

郁岁冷静说:“哦,那我有。”

弟子狐疑地盯着她。

任吟在旁边帮忙说:“她真的有,她刚刚都发誓了,没必要第一个问题就骗你们。”

弟子想想觉得也是。

于是她开始正式询问,神色格外认真,就好像是刚刚启蒙的孩子在认真读书一样。

“请问,你的道侣是否有试图掌控过你的行踪?具体表现是?”

郁岁沉默两秒,坦诚说,“有。”

接下来的话语颇有几分羞涩。

“他让我戴了子母铃,可以追踪到我的行踪。”

顿了顿,郁岁又补充说。

“但他的出发点是好的。”

弟子古怪的看了她眼,在本子上写了个“5”的数字,接着问:“他是否试图限制你的人身自由?”

郁岁微微蹙眉,“应该不算吧?”

“我们就是在密室度过了一段极为快乐的时光,称不上限制人生自由吧?”

弟子用一种“这人怕是病入膏肓”的神色看着郁岁,在本子上写下“5”的数字,又翻了一页。

“你是否除了他以外,没有一个交心朋友?”

郁岁思索片刻。

交心……

确实没有。

她点点头。

女弟子似是叹了一口气,“你可曾有反抗过他的要求?或者轻微的反驳?”

郁岁:“没有。”

她莫名其妙,“我见他高兴还来不及呢,他的要求我当然都会同意,哪里会反驳他?”

——她愿意为那张脸奋斗!

弟子又接连问了几个问题。

眉头越皱越近。

“最后一个问题。”

“他是否曾进入过你的灵府?”

郁岁会回答这个问题,“是的。”

“我的灵府里都是他的痕迹呢。”

任吟满脸震惊的看向她。

她的表情与月华宫弟子的表情完全重合。

用一种“我从未见过如此愚蠢之人”的目光看着她。

郁岁:“?”

“怎么了嘛?”

她也不需要他们回答,“我可以进去了吗?”

弟子说:“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郁岁怀疑她在耍她:“刚刚那不最后一个吗?”

弟子:“一般最后一个问题,大家回答的都是否,只有你是‘是’,所以便多了一个。”

郁岁哦了声,“你问吧。”

弟子:“你可曾有进入过他的灵府?”

郁岁:“没有啊。”

任吟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毕竟是剑尊,修为那么高,看样子也不可能是为情所困的人,怎么可能会让人进去他的灵府呢?

这种充满危险性的事情,剑尊怎么可能会做呢?

正在这时。

“怎么不进来呢?”

“宫主!”弟子眼神晶亮,充满了活力,开心起来,她欢快地跑到宫主身边,“这里来了个一百二十分的女孩。”

“我看她年纪也不大。”她深深叹了口气,“没想到竟然遇到了个变态人渣,太惨了。”

郁岁:“?”

变态人渣?

是在说她吗?

宫主点了下弟子的额头,“好了,不要随便同情别人。”

弟子点点头,哦了声。

“我就是觉得,太不公平了。”

“你不知道,那女子竟然连灵府都让人渣进来了,还在里面留下好多痕迹。”

郁岁无语:“我能听到。”

弟子吐了吐舌头没有再说话。

宫主从里面出来。

眼神忽然一亮,“呦,妹妹,怎么是你呢?”

郁岁也开心起来。

“姐姐,好久不见!你都成一宫之主了!”

此人正是梨娘。

她捂住笑着说,“多亏了妹妹当初的提点。”

郁岁:“?”

梨娘:“你告诉我,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

“姐姐才恍然大悟呢。”

郁岁不知道她悟了什么,不过也开心的恭喜。

梨娘笑着,笑着,忽然笑容就停顿了。

等等。

郁岁的心上人,不是魔尊吗?

好像还有个叫宁孤临的小男孩?

郁岁好奇说:“我能进去看看吗?”

她特别想看看。

这个在后期与龙傲天相爱相杀,甚至被龙傲天感化,成为后宫一员的反派,能够做到什么程度。

这种脱离剧情越多。

她越觉得心安。

梨娘笑了起来,“当然可以。”

“这位是妹妹的朋友吧,一起进来。”

任吟懵逼点头说好。

这就是没有朋友的人的世界吗?

却说裴湮。

又在茶楼等了好一会儿,实在无聊,索性便到了月华宫门口。

他琢磨不透的笑了声。

居然连这点耐性都没有?

真没出息。

守宫的弟子见到他,礼貌说,“抱歉,女子场所,男子禁制入内。”

裴湮啊了声,眼眸透着几分漫不经心,他说:“好吧。”

似乎还有几分委屈。

虽然不该以貌取人,但裴湮这般相貌,弟子难免生出几分不忍。

不过她还是按照规定说。

“这里有男士专区,专门等人的地方,你可以坐在这里等等。”

裴湮道了谢。

坐下,言行举止俨然像一副画般。

他微微抬手。

瞥了眼皓腕上的铃铛,又垂下手。

金丝铃铛似乎发出了声暧昧声响。

仿佛能够传到郁岁那边一般。

守在宫门口的弟子看到了,瞳孔骤缩。

她和不远处守着的弟子对视。

然后传音入耳。

“铃铛!子母铃!”

“超级变态大人渣啊!”

“他竟然还来盯梢,控制欲这么强,好可怕。”

以裴湮的修为来讲。

这般传音入耳,与在他耳边直接喊话没什么关系。

变态?

人渣?

他抬抬眼,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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