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自己心态上的微妙变化后，春妮很难像以前一样，和李建新毫无芥蒂地聊天。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显得奇怪，她便把注意力都投入到李昕蕊的身上。
一个下午下来，倒是让李昕蕊逐渐对她有了依赖感，在路上甚至会主动牵她的手，而不是牵李建新的手。
李建新没看出她的异常，反倒对她跟女儿的和谐相处乐见其成。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李昕蕊已经能安安静静地坐在春妮身边，乖乖地等着她给自己盛饭，上菜了，还会笨拙地帮春妮夹菜。
“春妮阿姨，肉肉，给你吃。”
“谢谢昕蕊，你也吃。”
春妮夹了一筷子的京酱肉丝放进了李昕蕊的碗里。
李昕蕊下意识地看了李建新一眼，见对方没有反对，这才弯了弯眼睛，对春妮说谢谢。
春妮对他们父女二人这般小心翼翼的相处模式感到有些好奇。
一直到吃完饭，李建新去茅厕的功夫，春妮这才找到机会问李昕蕊。
“昕蕊，你平时在家里，也这么小心翼翼地看你爸爸的脸色吗？”
李昕蕊吃完了饭，正坐在座位上玩着春妮刚才在路上给她买的头花，听到春妮的问题，她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抬起眼睛，看向春妮，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爸爸在家里特意叮嘱过了，不能让春妮阿姨知道她在家里老是挨打，也不能搅黄他和春妮阿姨的好事，不然回家以后一定不会让她好过。
她知道不会让她好过是什么意思。
想到这个结果，李昕蕊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看到李昕蕊这个模样，春妮心底的疑虑更深了。但孩子不愿意说，她也不能强行撬开她的嘴。
就在春妮放弃的时候，李昕蕊却突然开口了。
“春妮阿姨，你喜欢我爸爸吗？”
这个问题如果是在今天之前，春妮的答案一定是“喜欢”。
但是今天发生的种种事情，让她对喜欢的这个对象，打了一个问号。
她不明白自己喜欢的究竟是他平时的好好先生形象，还是真实的他。
春妮犹豫了片刻，才笑着对李昕蕊说道：“阿姨和你爸爸是很好的朋友。”
“朋友？”李昕蕊歪着头想了想，随后把脑袋凑到春妮耳边，悄声说道：“春妮阿姨，你最好还是不要喜欢我爸爸了，他……”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她们的身侧传来一道在李昕蕊听来犹如地狱使者的声音：“李昕蕊，你在跟你春妮阿姨说什么悄悄话？”
她一转头，就看见李建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站在距离她们不过两三米远的地方，面色铁青地看着她。
李昕蕊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我什么都没说，爸爸，求求你不要打我。”
眼泪从小女孩的眼眶里夺眶而出，哭得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春妮还没消化李昕蕊刚才的那番话，就被她的反应给吓了一跳，连忙把她搂进怀里，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昕蕊，你别怕，你看，你爸爸没有要打你。”
跟李昕蕊说完，她又看向一旁铁青着脸的李建新，劝道：“你快跟孩子说说，你不是要打她，孩子被你突然出现给吓到了。”
李建新却罕见的没有在她面前软下脸色，而是有些僵硬地问道：“她刚才跟你说了什么？”
春妮想到刚才李昕蕊在她耳边说的话，突然意识到李建新这么紧张的原因，她唇角勾起一抹笑容，说道：
“刚才昕蕊跟我说她很喜欢我，因为害羞她不敢大声说，所以跟我说悄悄话呢，你想到哪儿去了。”
李建新听了她的话后，面色这才有了些许缓和。
他看向一旁哭着的李昕蕊，伸手要帮她拭去脸上的泪水，后者顿了顿，僵在原地没有躲开。
“你说说你，喜欢春妮阿姨就大胆说，说什么悄悄话，害得爸爸以为你在跟春妮阿姨说爸爸的坏话呢。”
李昕蕊哭得抽抽噎噎的，不敢抬头看李建新的眼睛，只敢一个劲的往春妮怀里缩。
春妮搂着她安抚了好一会儿，才让她稍稍停了下来。
等到李建新把春妮送到西街胡同的胡同口时，李昕蕊的眼眶里再次蓄起了泪水。
春妮见状，有些不忍，转头叮嘱李建新：“回去不要说孩子，她这个年纪，正是爱哭的时候，她已经很懂事了。”
“你放心吧，我不会打她的，你快回去吧。”李建新笑容依旧和煦，但春妮第一次从中看出了虚伪的感觉。
“嗯，那我回去了。”
春妮点了点头，又伸手揉了揉李昕蕊的脑袋，“昕蕊，春妮阿姨回家了，你回去要乖乖听话。”
李昕蕊点了点头，眼底充满了不舍。
春妮转身刚走了两步，李建新又叫住她。
“春妮，我今天跟你说过的那件事……你记得跟你家里人说说，特别是你雇主……我的意思是林医生和她父亲，他们对你很照顾。”
今天说过的那件事，自然指的是他要上她家提亲的事情。
春妮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天很晚了，你们也早点回去吧。”
李建新唇角带笑，看着春妮消失在了胡同里，唇角的笑容逐渐消失。
他嫌弃地撒开李昕蕊的手，头也不回地转身大步朝前走，只冷冷地丢下三个字：
“走，回家。”
李昕蕊眼眶里的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一滴一滴砸落在了地上。
就在父女二人一前一后地往家的方向走时，身边缓缓地驶过一辆白色桑塔纳。
李建新有些羡慕地看着那辆车，嘴里不由发出“啧啧”的感叹声。
“等搞定了那个女人，老子总有一天也要买一辆桑塔纳开开。”
等桑塔纳离开了视线，他回过头嫌恶地看了一眼慢吞吞跟在身后的女儿。
“走快一点，今天吃了老子那么多肉，别再跟我说没力气走不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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