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冬日小说网>布衣王孙捡回家>第二十二话 非亲非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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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话 非亲非故

从钱庄回来,秦云深一进府,就往东厢房赶去。

萧诚的病此时见好,靠在床上还有些疲态,垂眼看着小皮猴方才练好的字,仔细揣摩着,并没发觉秦云深进屋,直到眼前出现了男人的衣摆,他才抬眼看到来者。

“我今天和一位友人理了理。”

秦云深并没有同往常一样问萧诚身子如何,而是开门见山说了自己的想法,拉来椅子在床前坐下,一反常态,似是有些激动。

“倘若谋逆大案定了罪,定不会是单凭某人或某些人空口白话,必然是有一定的罪证。之前也听人说,说萧公谋逆定罪乃是罪证凿凿,想来这罪证必定是有的。”

见着萧诚有些发怔,秦云深接着说,

“萧公是爱国忠贞之臣,又何来叛国谋逆之罪证?因此我想,若想翻案,我们可以从这罪证入手。倘若无有有力罪证,或者罪证有假,我们就可从中做文章,萧公被定下的谋逆一罪,便会有转机。今天杨公子跟我说,说他认识一个——”

“秦公子。”

萧诚蓦然打断了秦云深的话。

秦云深喉结滚动,见萧诚有话要说,只得将口中的话暂时咽下。他看着萧诚,却发现他眉头微皱,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欢欣,或者豁然开朗。

“怎么了?”

他整理了自己有些亢奋的情绪,恢复了平静。

萧诚看着男人,张了张口,犹豫了一会,淡淡道,

“平反一事……萧诚自有打算,昨夜说予公子知晓,无非是一时难以抑制,发泄愤懑,并非想要将公子一同卷入。”

萧诚的神情似是比平日更严肃几分,秦云深听了,却有同心火方燃,便被浇了一盆冷水。

“什么意思……”

“我是说,平反的事,还请公子莫要插手。”

萧诚见男人面露不悦,心中有愧,却依旧言辞凿凿。

“朝堂之事不同生意往来,其中尔虞我诈纷繁复杂,萧诚曾是朝廷命官之子,深谙其中厉害……”

他看了看秦云深,又将眼神错开,

“萧诚只愿一人做事一人当,不想牵连旁人,还请公子莫要再替萧诚操这个心了。”

秦云深听了哪里愿意,声音也不自觉高了几分,

“可你一个人,单枪匹马要怎么替你爹平反,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多留一份心眼,总不会是坏事?况且,”

“公子!”

不想会因这种事情与秦云深争执起来,萧诚心中虽有不忍,但还是打断了秦云深继续说下去。

“倘若牵连到公子,公子让萧诚于心何安?公子与萧诚非亲非故,又有何道理替萧诚扛下这份风险?”

萧诚神情严肃,据理力争,只愿这一番道理能够打消秦云深的念头。

谋逆一案只是关乎自己,他又怎么能够让旁人来替自己受罪?

自从救下自己,再到日常中的点点滴滴,秦云深替他做的已经够多了,萧诚又不是麻木冷血之人,怎么忍心再因个人恩怨来差遣自己的恩人?

但同是这一番话,却听得秦云深心头发寒。

非亲,非故。

秦云深怔在原地,却不自觉心中冷笑,直笑自己痴,笑自己愚。

是了,自己满脑子替萧诚做这做那,却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于萧诚而言,自己也不过就是那“非亲非故”之人。

若硬要插手此事,自己这非亲非故之人,反倒只会令人心神不宁吧?

一头担心如何平反谋逆一案,一头还要担心自己这个“旁人”受了牵连,于他萧诚而言,着实不算是好的提议。

秦云深只觉得霎时如坠冰窟,不自觉发出微颤的鼻哼声,似是有些自嘲。

萧诚见了,心中也有些顾虑,吞咽了一下,似是让步般说着,

“公子方才说,罪证一事,却有几分道理。萧诚过两日,去找贾侯爷商量对策,侯爷是我爹爹的故交,待我同亲人一般,想必是会帮上一帮,到时再看看他老人家有什么法子……”

“嗯。”

秦云深不痛不痒地应了一声,心不在焉。

萧诚见着男人脸色不佳,才想起方才或许是语气重了,伤着了男人,连忙请罪般说到,

“多谢公子关心萧诚方才这么说,只是不愿让公子一同受到牵连,如若萧诚的话得罪了公子,还请公子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萧诚的语气缓缓低了下来,听得人心中发痒。但秦云深还囿在那冷冰冰的“非亲非故”四字之中,又觉着萧诚一口一个公子,叫得和刚来时一般生分,便淡淡地回了一句“不会让你烦心,如你所愿”,而后竟一反常态,头也不回走出了东厢房。

萧诚看男人走得决绝,与方来时判若两人,连忙暗道失言,急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时烦闷委屈全部涌上心头。只见他痴痴愣了一会,随后抬手轻轻捂住眼,兀自红了鼻尖,咬着下唇默不作声。

爹爹,你说一人做事一人当,诚儿难道做错了么。

……

秦云深回了屋,心下烦闷。

他待萧诚的偏爱虽是出于一己之私,但当萧诚说出“非亲非故”这样的话时,他却依旧止不住心寒。

萧诚说的不错,自己于他,确是非亲非故。

此时如此,今后怕也会是如此。

自己如何喜爱这冷清清的倔强小公子,说到底是自己的事,凭什么要求萧诚替自己着想,顺着自己的心意来。

但他依旧难免落寞。

男人躺在床上,烦躁不安,翻腾了一阵,静了下来。

想着萧诚听闻自己想帮他时紧张而担忧的神色,他轻轻叹了口气。

这个贵公子,始终有着自己的骄傲。

萧诚就算遇到棘手之事,也依旧保持着骨子里王孙贵族的倔强,如今这等繁琐之事也未曾移改他的心性半分,想来却也不算坏事。

或许自己可以暗中相助,待到事情成了,再让他知道,到那时,萧诚便不再会有替自己担忧的顾虑了。

秦云深兀自想着。

过了很久,他的内心也逐渐平静下来,心中替萧公平反的意愿却愈发坚定。

喜爱萧诚是自己的事,自己乐意背负这风险,也是自己的事,若不愿萧诚担忧,瞒着他便是了。

于是秦云深暗下决心,决定明日瞒着萧诚再去找那杨公子,让他找个机会,带自己去结识那位据说能帮上忙的朋友。

……

春雨逐渐停了,秦府恢复了往常的宁静,灶房边上那窝小猫崽子已经纷纷睁了眼,可爱极了。

但秦云深已经有几日不曾与自己说过话了。

萧诚病好了个大概,也开始重新去到那东跨院督促秦雨轩读书,只不过当男人的身影路过东跨院时,他总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不知道男人气消了没有。

萧诚有些心神不宁。

他安慰自己,或许是男人太忙了,忙着生意,便冷落了自己,冷落了秦府,但当男人行色匆匆从自己跟前路过,有时连招呼都不打时,萧诚难免心中酸楚。

他已然习惯了秦云深待自己温柔,对自己关爱有加。

男人近几日时常天不亮就出去,到很晚才会回来,有时回来时,似是喝了酒,醉醺醺般被人搀着回房。

而往常,男人在府上,似是极少喝酒。

萧诚想着,秀气的眉头微微拧起。

“小先生,你在发呆吗?”

秦雨轩叫了萧诚好几声,见他不回应自己,便大声唤他,见他一颤,眨了眨眼。

“我喊了你好几声啦,你在想什么呀?”

萧诚从繁杂的内心世界回过神,见秦雨轩生疑,急忙摇头,闭口不谈心中所想之事。

……

这日,萧诚遣小云去与秦云深说自己要到城外侯府的事,但小云却说自家公子一大早就出去了,这会若要告知他,得派小厮跑去钱庄。

“公子这两天经常不在钱庄,小的也不知道公子去了哪。”

那个小厮被唤来,只是如是说。

见着外头天色才微微发亮,萧诚心中有些担心,又不经意叹了口气。

侯府在城南外头,距离秦府有一段距离,萧诚借了秦府的轿子,带上小云,只身前往城南的侯府。萧诚心中烦闷,便卷起车帘,看着窗外如走马灯一般的景致。

皇城的早市一如往常一般,不算热闹,也不算冷清。

车轿晃动,萧诚透过轿帘,不经意瞥到了自己曾经作为贱民,跪过的那街角一隅。

那块被灰土侵蚀的一隅,是见证了自己虎口脱险的所在,也是他认识秦云深的开始。

回想起当时,灰头土脸的自己跪在地上,犹如最卑贱的奴隶,抬起头,眼中看到的是男人挺拔的身姿,遮住了白日,徒留颀长的剪影。

萧诚不自觉有些出神。

“小先生,这会风大,还是把帘子放下来吧,你病才刚好。”

小云见着轿子晃悠悠快行至城南,抬手将轿帘放下。

城南,皇城之南,筑有南墙。

南墙,乃是萧公魂销之处。

看着萧诚怀有心事,小云担心一会到了南墙,萧诚会被勾出愁绪,到时回去若又发了病,自家公子定要跟着忧心。

窗外的景致瞬时被帘布所掩,萧诚回过神,应了一声,心中将小云的顾虑猜想了八九分,便没有反驳。

到了侯府时,天色已大亮。侯府门口有几个在扫地的下人,见一贵家公子模样的少年带着一丫鬟前来,上前躬身问过名讳,而后回府禀过自家主人。不一会,只见侯爷身着便服,乐呵呵地前来迎接。

“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望我这个老人家?来来,外面风大,到里头去坐。”

侯爷脸上依旧是和蔼可亲的笑意,萧诚拱手见过侯爷,被侯爷亲切地捉住了手,轻轻拍了拍,随后引着他往里头去。

门外扫地的下人见几人进了府,停下了手上的活,朝内窥了几眼,见着二人进去,有一搭没一搭闲谈起来。

“侯爷早上不是说有贵客要来,说不见别人了么?”

“诶,会不会这位小公子就是侯爷说的那个贵客?”

“我看不像,侯爷说的贵客似乎是做生意的,八成是给咱侯爷送钱来的,不然侯爷怎么会这么重视,一大早就起来吩咐我们四处打扫。”

“是啊,这小哥两手空空就来了,看着的确不像。不过也不知他是什么人物,侯爷竟也亲自来迎。”

“扫你的吧,别乱猜了,咸吃萝卜淡操心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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